一个男子背上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不确定的说男子身上背的是一具苍老的尸体。因为男子身上的老妪那垂吊的四肢早就说明男子身上的老妪早已没了气息。
男子身上的老妪面容很是安祥。说明她走的时候没有在人世间留下什么遗憾。
男子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发随意披散,棱角分明的五官,特别是那一双与其年龄不符的双眼,眼中充满苍桑,黑暗的眼瞳让人一眼望去如同凝望深渊,会让人不知不觉的陷进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
这是一条街道,街道两边站满了人,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都有。一付看热闹的样子,也有不少的人在低头私语。
“这黎苏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姬府。”
“谁说不是呢!姬府可是东州城最大的世家。”
“谁让他八年前抢了姬家少爷的未婚妻。”
“还有他父亲当年带走的十万大军。”有人愤怒的说道。那十万大军中可都是东州城土生土长的本家军。
那人的这一句话一起,所有人的眼中看着黎苏都充满了恨意。十六年前黎苏父亲带走的那十万大军中有在场的人中。
可能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儿子。
可十六年前那离去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十万人离去回来的却是十万个骨灰坛。
从此城中百姓把所有的恨与错都怪在了黎家身上。十六年的那一天对东州城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沉重的一天。家家素缟,家家一片哀云痛哭。
没错,街道中背尸的男子便是黎苏。
黎苏走的很慢很慢生怕一不心就会惊到背上的尸体,可是那只是一具尸体,不管他如何小心那具尸体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反应。
在黎苏的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黎苏的妻儿。而妻儿旁边却是一副被打开了棺盖的棺材。那打开了棺盖的棺材此刻显的是如此的刺眼,佛仿带着一丝嘲笑,与街道两旁围观的众人的嘴脸一般无二。
殷楚儿,黎苏的妻子长发如瀑,精致的五官如同画中走出的女子,倾国倾城,绝世而独立。好一个绝色美女。
可此刻的殷楚儿眼中满是担忧,以前黎家在东州城处处招人白眼,或者是被人出语重伤辱侮。整个东州城对他一家分外排斥。
这些年他们一家四口都忍了下来,可是这一次他的夫君绝不会再忍了,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黎苏的儿子拉着母亲的衣角,眼睛红红的,眼中泪水在打转,虽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却没有让自己流泪。或者是从小一直遭到别人的辱侮与嘲笑,让他永远比一般年纪大的孩子更懂事吧。
黎澈拉着母亲殷楚儿的衣角,看着眼前背着奶奶的父亲。小小年纪眼中却一股倔强,他知道他不能哭,如若他流泪换来的是这里所有人的嘲笑与讥讽,绝不会换来他人的半点怜悯。
黎苏经过街道左边有一扇府门,门高三丈,门顶上高挂姬府牌扁。
姬府占地极广,虽比不上皇宫,但里面假山流水,林园林立,绝对比得上半个皇宫。而东州城中别的房屋与其一对比如同乞丐房一般。
姬府大门出来的街道中央站着一个身穿紫衣的二十六七岁男子,从衣着打扮来看一定是出身不凡,特别是腰间所戴的那块龙纹紫玉一看就是不凡。
可是此男子头发如同枯草,两眼深陷,一看就知道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虽然此然男子拥有俊朗不凡的样貌。
此男子名叫姬无伤姬府的少主,也是姬府唯一的少主。些刻的姬无伤站在街道中央身后站着十几个姬府的护院把街道都挡住了。
此时的姬无伤带着十几个护院一脸的嘲弄之色,看着快要走到跟前的黎苏。
只因这条街道是他姬府祖上出钱修的,装有尸体的棺材不可从他姬府大门前经过。况且整个东州城他姬府一家独大。
那只是姬无伤找的借口,整个东州城那家有人去世送葬,不走这条街道出城的,从前也不见说不得过。
黎苏背着母亲的尸体终于来到了姬无伤众人前。
“让让。”黎苏来到姬无伤众人跟前只说了两个字,脸上出奇的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
姬无伤嘴角微钭带着笑意。侧着脸贴到黎苏的耳边。只用了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是故意的,八年前的夺妻之恨我可没忘。”
姬无伤双目望向那牵着黎澈赶上来的殷楚儿,眼中有一丝的温柔但更多的却是恨意。他恨黎苏更恨殷楚儿,她本该是他的未婚妻可却嫁给了别人,让他成为全城人的笑柄。
从此他心魔深种,修为不进反退从第四境巅峰退到第二境。
“哼。”姬无伤往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让开吧。”
姬无伤知道死者为大,城中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太过分。可他又如何知道既是死者为大,如此辱之早已触犯到了黎苏的底线。可畏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黎苏背着尸体穿过姬无伤众人让开的街道,便回头对着跟上来妻儿说道:“澈儿与你母亲看着你奶奶。”
殷楚儿从黎苏背上接过尸体,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让怀中的尸体以一很舒服的资势靠着,只是那只是一具尸体啊!
黎苏转身往回走把那打开的棺材扛在肩上。又转身往回走,只这次在经过姬府大门前的时候往门内看了一眼。
所有的经过一切都发生在众人眼前,只是没有任何一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也是,这东州城哪家哪户不对黎苏一家带着恶意与恨,又有谁肯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黎苏来到妻儿前,从殷楚儿怀中接过尸体小心翼翼的装到棺内。黎苏眼中充满不舍,但还是缓缓的盖上了棺盖。
黎苏连人带棺的把棺扛在肩上,往通往城外后山的十万大山的方向离去,而那些至始至终一直在看热闹的人群,黎苏一眼都没望过,那怕有人出言不敬黎苏也不曾理会。
殷楚儿母子跟在黎苏身后很是安静。
人群中看着离去的一家三口,指指点点的有,出语伤人的有,兴灾乐祸的有,人生百态世态炎凉。
东州城外后山的十万大山外围的一个小山坡上,立着两座山坟,一新一旧,新的是刚埋下去,墓碑上刻着“慈母穆颜心之墓不肖子黎苏立。”
旧坟的墓碑之上刻着“亡夫黎开之墓未亡人穆颜心立。”
两座坟前跪着一家三口,两大一小不言不语只是默默的跪着。
黎苏看着父亲的坟墓不禁的想起了十八年前,那时他只有八岁,那天他和母亲正在家中用晚饭,而却有人敲响了院门,那是一个身穿锁子连环甲的人,那人白白发苍苍,可容貌却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
此人手中却抱着一个白色的骨灰坛。而那个骨灰坛里装的却是父亲的骨灰。
而黎苏为了查清父亲的死因,跟着那身穿锁子甲的人离去了。而这一去更是十年。
当年或许他不该离开,如若他不离去母亲便不会思念父亲整日以泪洗脸哭瞎了双眼,若如他不离去母亲也不会无依无靠,无人照顾积劳成病。如若他不离去或许他母亲也不会这么快离世。
从回忆中醒来的黎苏把手中的最后一点冥币丢入坟前的火堆里之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之后便起身把身后的妻儿扶起来,开口说道:“我们回家。”
黎苏三人离去,只留下的两座坟却多了一丝凄凉。
东州城,一处偏廦之处。那里有一座小院,院子不是很大而且还有点破旧,但看起来却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站在院前的黎苏伸手推开院门,来到院中的一棵桂树前,蹲下身去徒手挖开树下的泥土。
而殷楚儿牵着黎澈站在黎苏的身后,一句话也没问。殷楚儿知道他要去干什么。身为人子,辱母之仇不得不报、
很快泥土挖开,一个长形盒子露了出来。盒子的木材很普通都是普通人家用来烧火的木材做的。
盒子长三尺。宽大约五指。黎苏把长盒放在腿上,口中说了一句。“我以为此生再也用不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黎苏缓打开盒盖。长盒只是开出那么一条缝,突然间院中却出现了一股萧杀,让人全身不禁一冷。而这股杀气的源头却是来自盒内的东西。
待黎苏完全打开盒盖之后,那是一把刀,一把直刀,一把全身漆黑的刀。
刀长两尺三寸,刀柄眦睚吐刃,刀身刻有祥云浮纹,云卷云舒佛仿活了一般。刀尖四十五度角倾钭,刀锋泛着幽黑的光芒,仿佛要择人而噬。
黎苏提刀起身,然后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妻子说道:“楚儿,对不起。”
他答应过她陪他一生一世的安静生活,可他怕是做不到了。
殷楚儿看着夫君眼中的愧疚。“你不需要说什么,去做你该做的,别忘了我是你妻子。”
黎苏伸手摸了摸殷楚儿的脸夹,眼中满是柔情与愧疚。八年前他一战过后修为被废,所以便回家乡从此远离杀戮。可是在回家的路上他遇到了她。
当初的她只是个十六岁的丫头,一脸的天真烂漫。那时他跟在她身后,因为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去同一个地方。他回家,而她游玩。那时的她一副看坏人的眼神看他。
“坏人你干嘛跟着我?”她回头一脸谨慎的问道。
那时的他一身杀气,刚刚从那个充满杀戮的地方回来,况且还经历过一场大战不久。全身冷冰冰的生人勿近。
“回家。”他淡淡的开口。
“骗谁啊?你跟我都有两三天了。”殷楚儿一副看傻子眼神回道。
“同路。”他还是淡淡的说道。
“那走你前面。”殷楚儿一脸的不相信。
而黎苏直接走到她前面,话都懒得说了。而她就在他身后扬扬她的小拳头。那时的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他从未想过要跟她有过任何交集。也没想到以后她却成为了他的妻子。
黎苏记得他与她那时赶了一天的路,正坐在路边的树林下休息。当时的他纳戒中只有干巴巴的粗粮。
而她在一旁却吃着的是一块肉干,而且还有一个食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干果,而他只能吃干巴巴的粗粮。
其时从黎苏见她第一眼之后,就知道她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一身打扮非富即贵,手中食指上的纳戒充有一股灵动之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那像他手上的纳戒只有区区一平米的空间,那是最差的纳戒只能当成个放行里的包袱。对于修士来说分文不值。
黎苏看着一旁吃着香气十足的肉干的殷楚儿。口中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所性把手中的粗干粮收回到纳戒中,不吃了。
“咕咕……”他不吃可以,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或者一旁不远处的殷楚儿听到了他肚子的叫声,便起身来到他身边从她手中纳戒取出一块肉干给他。
“嗯,拿着。”她把肉干伸到他眼前。眼中带着一丝笑意。黎苏抬起头眼定定的看着她,他知道她一定听到他肚子的叫声了。
“爱吃不吃。”殷楚儿见黎苏没有伸出手接肉干,便直接放在了黎苏怀中。转身走回原处再次坐下。
黎苏看了看怀中的肉干,还是拿起来吃了起来。
两个不相识人,就这样保持距离的坐着吃着手中的肉干,谁都没有再出声。
可突然大地一阵擅抖,五骑五人出现在道路不远处。
而殷楚儿手中一抖,肉干直接掉在了地上。她知道来抓她回去的人来了。
黎苏见殷楚儿神色,他知道那五人是冲她来的。
很快五人五骑来到了两人眼前。黎苏见五人装扮便知道五人绝对不简单。锁甲着身,跨下所骑的却是大周独有的奔雷战马。
五人中有一人好像领头的开说道。“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别让我们为难。”
“不,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死也不回去。”殷楚儿双眼微红,神色激动的说道。
“那别怪我们冒犯了。”领头的那人神色一冷。
“闲杂人等就此离去,否则后果自负。”领头的钭望向低坐一旁的黎苏说道。从他们五人出现在黎苏和殷楚儿面前,一直就把黎当空气。
“你想跟们他回去吗?”黎苏站起身走到殷楚儿的面前问道。
殷楚儿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黎苏的行为令那五个大周的军人气愤,黎苏居然无视他等,特别是那领头的双目寒光闪动。
黎苏得到了殷楚儿的回应,便抬头看向眼前的五人。
锁甲着身,跨下奔雷,确实是大周的精锐骑兵。
黎苏多看了领头的那人一眼,此人四十多岁,刚正的脸庞,眼中带着军队中才有的锐气。一身修为已经到了第三境巅峰,可惜此人过了四十岁,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跨入第四境。修为也将止步于第三境巅峰。
“一起上吧。”黎苏右手虚握出现一把直刀。直刀漆黑如墨。就在黎苏握住此刀之时,黎苏的气息变了,双目如寒霜,看透生死。
五人脸色微变,因为他们在黎苏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那是一种对生命冷淡,麻木的气息。
“动手。”五人右手一握,每人手便多出一柄长枪。枪尖寒光闪动。
五人驱动跨下的奔雷战马,对着黎苏绕圈了起来。快速飞驰的战马激起一地尘埃。
被围于中央的黎苏动了,身形快如闪电,先下为强。
“锵、锵、锵……”站在不远处的殷楚儿只听见兵刃相撞的声音。激起的尘埃挡住了她的双眼,她根本看不清。
“嘶……”埃尘中传来一声战马的悲嘶。悲嘶过后只见黎苏从尘埃中走出。手上早就没有了那把直刀。
殷楚儿一阵呆木,输了?
只见黎苏来到她眼前。“欠你的肉干还你了。”
黎苏说完之后便转身上路,殷楚儿看了看黎苏离去的背影,神情一愣,再次把目光放到刚才的战场。
埃烟落定,场中五人倒地不起,五匹战马更是有一匹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看你们还追不追本姑娘。”殷楚儿对着倒在地上的五人扬了扬小拳头,一脸得意。
领头的躺在地上,看着黎苏没走远的背影,心中一阵寒意。此人居然只是用刀背便重伤他们,而斩杀他跨下的战马也是给他的一个警告,让他们别自不量力。
如果此人用的是刀刃,恐怕他们五早是五具尸体了。
“小姐离那个人远点,那个人很危险。”领头的看着殷楚儿急切的说道。刚刚那场战斗,那人只是倾刻之间就把他们五人给重伤,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再见。”殷楚儿笑了笑。完全把那领头的话当耳边风。快步跟上不远处的黎苏。
五位重伤倒地的大周军人面面相视。五人心中一阵胆寒。
此人绝对有第四境问鼎境修为,让人惧怕又羡慕的境界。而此人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完全有机会问鼎封王。
修练之人一但在四十岁之前未进入第四境问鼎之境,修为将会永远禁固。这是修炼之人的第一道难关。
正所谓不进问鼎不可封王,进了问鼎未必封王。
“谢谢。”快速追上黎苏的殷楚儿对黎苏道谢。
“只是还你的肉干。”黎苏淡淡的道。
“以后你保护我,我给你肉干。”殷楚儿眼中带着一丝狡洁。
黎苏不说话。
“不只是肉干,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见黎苏不说话殷楚儿急忙补充道。
“你话真多。”黎苏皱眉道。“我是坏人。”
“好人。”殷楚儿尴尬的笑了笑,没想此人那么小气居然还记得两天前她和他说的话。
黎苏停下脚步回头双目定定的看着殷楚儿。她的眼睛很亮,就像星星一样会发光。可是从小姑娘眼中好像有心事。
“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殷楚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不安的道。
黎苏摇了摇头,她还是不相信他。
殷楚儿看着黎苏眼中的失望。心中一痛,是她防备的动作让他失望了吗?
“别再跟着我。”黎苏提步离去,冰冷冷的道。
“同路。”殷楚儿知道自已刚才的举动已经让二人的关系回到了冰点。
黎苏不说话,只是脚步放快了。
“你等等我。”殷楚儿恼道。
看着黎苏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她眼前。殷楚儿一咬牙便大声的对着黎苏的背影喊道:“殷楚儿,我叫殷楚儿。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黎苏停下脚步,就这样定定的站着。殷楚儿见黎苏停了下来便快步的跑了上去,她知道他在等她。
“哈……”殷楚儿哈着气来到黎苏身旁。“以后我们是朋友了。”
黎苏不走,也不回话。
见黎苏不说话,殷楚儿急忙道。“不说话当你答应了。”
“黎苏。”黎苏淡淡的说出自已的名字。
“黎苏,疏离?这名字一点都不好。”殷楚儿不客气的道。
“废话真多。”黎苏再次提步,只是这次的步子是正常赶路的步伐。
“我要去东州城的九月湖看看,你能陪我去吗?”殷楚儿得寸近尺的问道。
黎苏从回忆中回过心神,看了看妻子身边的儿子。“澈儿,你已经长大了。父亲去办点事,你要保护好你娘亲。”
“嗯。”黎澈虽然年纪小,但却比很多年纪大的人还懂事,虽然他不知道他父亲要去做什么。“父亲你要快回来哦。”
“等我,还有我走了之后不管是谁来了,你都别相信。”黎苏这一句话明显是对殷楚儿说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黎苏便转身快步走出院门。他怕他走的慢一点便会舍不得走了。
殷楚儿母子就这样看着黎苏消失在院门。夕阳把院子的这一双母子照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