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一声啾耳尖鸣,叶参商反应不及双臂被瞬间灼穿成两道触目惊心的焦窟窿,黑血狂飙。
赶不上呲牙咧嘴,迅疾屈身翻滚,躲出屋外。
额间冒出涔涔冷汗,爬满面庞。
叶参商低下头,快速处理伤口,双臂裹了层层天蚕,滚烫巨痛的两胳膊顿时沁凉镇痛不少。
屋内那鬼物是何妖孽已不重要了,那面条饺子兄弟眼下还在里头,昏躺在地有如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若是不闻不问不管,被那怪物炙烤虐杀了,自己于心不忍。
且折损两名锦鲤卫在燕王那里定无法有好果子,商扬裁撤了接近半数的锦鲤卫,剩下的不是精英那就是铁关系户,看那憨傻二人定然不属于前者,若因自己而死,那因果着实无法预测。
十万火急之下,已无时间身外化身,只得挺身甘冒风险。
叶参商一鼓作气,迅疾掩门而入。
然而,他所等待的火光并未扫射过来。
大炉中那颗人头已是不见,底下也没有火焰再烧。但屋子里反而更觉炽热。
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从炉后传来,四周火光熠熠。
一个全身围绕着烈火的老者踱步扶炉出现在了叶参商面前,双目燃烧,发须倒竖。原来炉子里实则乃是眼前这人坐于其中,并非只是一颗人头。
在叶参商警惕的目光下,那老者也在认真打量着他。
“你不是狄伏?”老者缓缓收起燃烧的目光,显露出一副迷迷糊糊浑浊不堪的双眼,有如泥潭深沼。
“我有那猥琐?你全家皆是狄伏。”叶参商急道。不得已假形了狄伏两次,最怕自己沾染了狄伏的鄙陋举止,倘若有人说他像狄伏那便是天大的侮辱,而眼前这老头更是欺人,直接把他当作狄伏,岂能善罢甘休。
在叶参商心中,“狄伏”二字俨然成了一种对人的辱骂。
“你......”老者心堵地气道,“那欺师灭祖的孽徒人呢?”
叶参商听着这意思,立刻明白眼前这人居然是狄伏的师父,面色复杂,有鄙夷也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嫌弃。
“这老头竟是狄伏的师父?那可真是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叶参商嘴里嘀咕道。
虽声音轻微,可还是被老者听了去。
老者非但不恼,反而惆怅回忆道:“太阴绝学,太阴绝学啊!这是一门上乘功法,能身藏寒雪,吐息玄霜,触人成冰。可惜修炼之人体内也会积累寒毒,需得无上热力方能压制,且日增逾烈,寻不得解法最终难逃毒发身亡。老夫阴差阳错,无奈弃了一生修为,背道成了邪魔者之一的纵火者,每日煮身坐火才能得以苟活。却不想修为尽失的自己会被那孽徒狄伏所挟持,想让老夫交出邪魔之炁以救治他身上所受寒毒,于是将老夫囚禁于这狭隘火炉之中。”
叶参商闻言,看了看那炉盖,确实是只能从外部打开。然后继续细细揣度,并无察觉可疑。不由感叹自己在某些方面何来的运气,在平辽竟接连遇到了三名邪魔者。
“老......老前辈是邪魔,不怕让我得知后有大麻烦?”
“呵呵!你小子不也是邪魔,岂会引火烧身?”老者轻笑道,“你那双臂缠绕的蚕布流露出来诡异的炁,老夫还是能略微察觉得到的。”
叶参商哑然,面前这老头,看似双眼浑浊,实乃火眼金睛。江湖人心险恶,不可掉以轻心。
“我那孽徒呢?”老者接着问道。
“他把锦鲤苑烧了,被燕王抓去大狱了。”叶参商回答道。
老者摇头晃脑故作高深道:“他岂敢,想那点火之人就是你小子吧。老夫对火自是极为敏锐的,那日仅仅凭着你那烧的纸张,也妄想点燃整座锦鲤苑?”
叶参商微微凝神,即刻明白老头话中之意。
看来那日,眼前这名邪魔纵火者感知有人来放火,因势利导,让火势愈演愈烈,乃至最后烧了整片锦鲤苑。难怪当日火势陡然发觉收不住,顷刻蔓延四方。
江湖人言,邪魔纵火者能隔空引火,坐火吐火降火。今日得见,诚不我欺。
“倒让小子在老......老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了。”叶参商淡淡道。
“哈哈!果真是你小子,还真被老夫随意给说中了。”老者马上换作一副得意的面孔大笑道。很是沾沾自喜,倒竖的发须似乎也舞得更欢。
叶参商顿时面露愁容,不想这老头竟是摆了自己一道,诈出了真相。
虽然还是被人得知了那日是自己所为,好在对方也是邪魔,并不会不顾自身安危去告知他人。
也许是同受世人唾弃,邪魔之间仿佛略有惺惺相惜之意,相互之间向来从不揭发,自身也不与俗世多做纠缠。
但言归正传,就事论事,眼前这名老头绝对不可以轻信。
“不敢不敢。”叶参商撇首不悦道。心中保持着警惕,在他认知中,狐狸狡猾那是富有本性,老头狡猾那是缺乏德性。
“小子莫得了便宜犹卖乖,老夫童炎,曾在江湖也乃大巨手。你帮老夫收拾了孽徒,你我即是有缘,老夫可答应你一件事情。”老者傲然自居道。仿佛在思索一会儿要传授何种奇妙功法。
叶参商闻言,平平无奇的脸上一脸严肃道:“那你回炉中吧。”
“你......”童炎气煞。
......
拖着面条饺子兄弟韩长韩远出了炉房,叶参商寻思着这俩憨货真不禁吓,倒要好好编个鬼故事糊弄他俩,免得到处乱说那糟老头的事情。说起那老头,虽然狡猾,但还是言出必行,钻回了大炉中,自己随后紧紧盖上炉盖,想那邪魔者也是肉体之躯,定不能顶开。
不多时,韩长韩远醒了过来,二人恍惚所以,不知南北,竟全然不知今日之事,还好奇自个儿为何在此地,而后自顾自地离了去。看来胆小的兄弟俩吓得实在不轻,倒也省得口干舌燥的叶参商无需再费言语周折。
锦鲤苑的围墙为土石结构并未因大火有所损坏,出了锦鲤苑大门,拴上门锁,内里依然还是私密的地方。
折腾了半天,叶参商即又回了王府。来到一处偏殿,内头皆是出入飞鱼服的公差,较以往冷清不少,却肃穆许多。
整顿纲纪后的锦鲤卫做事颇有些矜持不苟,众人一板一眼的面孔皆是写满了严肃二字。然随着叶参商的到来,却又变回了往日谄媚的模样。众所周知,狄伏倒了,副使人选就属谁入驻了锦鲤苑,此人即是眼前这名平平无奇的少年。可任谁也不知燕王让叶参商搬入锦鲤苑初衷只是想找个内部之人无偿收拾下燃烧后的满地狼藉。
被众人围着端茶倒水按摩捶背的叶参商也是欣然接受。贵重易损,便宜难得,端不作那无用的矫情解释。
一些常年浸溺在狄伏淫威下的锦衣卫老人更是将趋承逢迎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安排得妥妥帖帖。还挑了个最简单最省力的活交予了他们所以为的未来大人。
办差的地方就在王府某处,叶参商当时也是来过,且记忆犹新,初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