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六月的天气异常的火热,知了似乎也承受不了夏日的青睐,一个个躲在树荫下发出尖细的声音,估计是想像小狗一样吐出舌头散热吧。
但它们有舌头吗?
陆子棋提着大号手提箱走在如蒸锅一般的校园路上,这时候,正是星期六,不过今天不是放暑假的日子,而是因为他要......辍学了。
右手提着手提箱看向后面,那一排排宿舍楼,目光锁定在了五号楼第二层的位置,那里有许多人看向了他,这些都是他的同学!
再见了,237的兄弟们!
陆子棋对着他们笑了笑,即使他的同学看不见,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回过头去,掏出最新出的小米12 Pro,把同学和学校里加的群全部删除了,只是留下了唯一一人,他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她删掉了。
“走了,走了,校园的生活结束了,好好回去种田了。”
陆子棋自嘲完以后,点开了手机上备注着陆泽的号码,打了过去。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一首04年发行的老歌响起,唱的他心脏好似抽了一下,有点发疼。
铃声断开,一道苍老疲惫且带着稍许颤颤巍巍地声音刺入外耳道,经由一系列听觉器官,最终反应在大脑中枢当中,“子棋,你辍学了吗?”
嗯的声音响起,他的父亲这时候开始哀求道:“可不可以不要辍学,我一定会赚钱供你上大学的,我们读完大学好不好?不然大学不完整。”
“爸,我......真的不想上大学了。”
陆子棋知道,他父亲陆泽想的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害怕自己没有书读,然后遭村里人诟病罢了,而且害怕自己重复他的路。
但是陆泽根本不懂陆子棋,陆子棋绝对不是那种在监狱里面能够吃斋念佛的人。
这性子有点像他父亲,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没有读完高中就出去打工了,所以他的父亲并不希望陆子棋重复他的老路。
“那你辍学了,你想好了去哪里打工了没有,告诉你,现在没有大学文凭,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非常地难找,你不要吃了一些苦,又回来说要读书了,我可没钱。”陆泽在手机里头恶狠狠的说道。
陆子棋的确想过这个问题,他辍学就是想要赚钱,虽然没路子,但是他充满自信,他出生于最好的时代,他认为他可以去闯一闯。
而且他始终坚信“这个社会需要他”之类的,但是他没有打算把这些告诉陆泽,即便他已经在网上赚了一万多了。
“爸,给我两千,我想去广州打拼一下,至于我的辍学,你害怕的话,就不要对外声称了。”
手机里头沉默了很久,陆子棋也等了很久,但是他知道他已经辍学了,没法回头了。
这是他的底牌!
“真的不想上学吗?”那边的声音有些沉重,可以说有一些压抑。
陆子棋已经翻出脑海中的应对方法,但是陆泽在手机里头,又说道:“只要你想,我哭着求着,我都会让你上大学,你爸可能很穷,但是求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陆子棋有点心酸,他不知道他的辍学对于这个家意味着什么,即便这个大学生在现今社会已经没有多么重的分量了。
但是他知道他父亲又得求人了,他见过他父亲很多次求人的样子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啊......
所以他也不能说“现在求也没有用的了”之类的隐喻句了,第一,他害怕路泽真的会去求导师,第二,他实在没脸回去了,第三,因为他答应他父亲,要给他住上别墅的,他害怕有点迟。
即便那是童言!
“爸,你还是给我两千吧,我自己有路子。”
听了这句话,陆泽哪里不懂,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有路子,或许都是被世俗里的灯红酒绿,雕梁画栋迷花了眼吧。
但作为父亲,有时候,孩子大了,想法也多了,需要彼此的尊重和认可,他承认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他认为他有资格在孩子需要他的时候给他最好的,即便陆子棋很少跟他联系。
都说“严父出孝子,慈母出败儿”,或许应该调转过来了。
不过,即便他现在很生气,但是钱还是要给的,希望养的不是青眼白狼吧,虽然他也没指望陆子棋以后能够回来多看看自己。
“你现在就要去广州吗?”这时候,陆泽的话语温和了些许。
陆子棋在手机嗯了一声,然后没有了声响,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我晚上叫老板加一下你的微信,给你转三千块钱吧。”
陆子棋知道,他父亲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四千的样子,虽然省吃俭用,但是身上也是没有太多积蓄的。
“爸,不需要三千,两千就好,现在这个时代,只需要努力的话,吃喝住行还是不难的,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年轻人。”
“还是三千吧,在外面一些家具什么的都需要花钱,日常花销也大,还有记得该需要买的就买,也不要嘞着裤腰带过日子。”
陆子棋虽然觉得接受了很对不起父亲,但是他想了想,也对,毕竟他在外面可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借钱,虽然可以使用HB支付,但是他对于HB这种借钱方式还是有些敬而远之得。
“那好吧。”陆子棋声音中略带着些许歉意与哽咽。
“那我晚上再转给你。”手机里头的一锤定音,也让陆子棋的浪子之路行得更坚定些了。
陆子棋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手机,毕竟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走在学校的草坪边,瞥见了几只尖嘴乌鸦死死地盯着自己,陆子棋倒是见怪不怪的看了几眼,毕竟几天连续看到这几只乌鸦了,估计它们是想跟自己混个脸熟吧。
今天看来是去GZ的好日子,天气都为自己放了个晴,连续的梅雨季害得自己几天的衣服都没有晒干,希望广州的天气能够让自己积蓄多日的衣服晾干吧,不然,自己的衣服得另买一套了。
翻开手机上的天气APP,连续探索着FZ-GZ一路上的天气,发现再过三小时以后将会出现雷暴天气,可是,那有怎么样,那时候,他已经上动车了啊。
“终于是要离开学校了,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
陆子棋回头看着“**大学”那几个大字,有些感慨但是没有丝毫的不舍,他知道他在这里始终找不到家的感觉,这里是牢房,关押自由的地方。
而他,就像有期徒刑的犯人关在牢狱里面,好不容易减刑释放出来,估计没有哪个神经病会想回去的。
还有陡然看见几个保安一直看着自己疑惑不解的眼神,突然内心一阵庆幸,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情愫,或许是因为逃离这里的那一丝淡淡地优越感。
外面海阔天空,车辆往来不断,陆子棋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欣喜,他不知道这次的辍学到底是对还是错,他的父亲会不会只是嘴上放开了,心里却是异常的难受,还有他发现就是这世间的一块地竟然都没有他的立身之地。
除了父母的那个家!
晃了晃神,他不断暗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去后悔了,但是越想越是茫然,脑海中不断播放着某音上面关于辍学后悔的事件。
尤其是最近看到大学生辍学竟然成了乞丐这样的事情。
他会成为这样吗?
......
【旅客们:**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不要靠近车厢连接处和站台边缘,以免掉下摔伤。】
没几分钟,一道白色长龙飞速而来,像是冲过来拥抱每一个旅人,但是它却是来送行的,城市与城市之间因为它少了许多“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亲切感,多了一些“两城近许空自恼,白发梢头苦自深”的漠离感。
陆子棋踏上了前往GZ的动车上,望着一排排建筑物飞速离去,顿时有些分不出到底是车在走还是建筑物在走,但是,他知道一座座城市建筑物的风格不断地在变化。
而外面,没过一会儿就开始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雨水打落在车窗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陆子棋想起了很多,家里枯死的葡萄藤,屋顶上漏水的天花板,屋子里充满泪水的父母。
他这一次一定会出人头地的,陆子棋是这么想的。
轰隆!轰隆!
外面的雷电如一条电龙般咆哮着整个世界,世界为之颤了颤。
手摸在动车靠椅旁的台子上,的确震感很强!
陆子棋没事便打了一通电话:“喂,您好,是陈人事吗?”
“请问,您是?”
“我是昨天给您投了简历的小陆,希望得到U3D建模开发师岗位的那位。”
那人好似思索了一会儿:“哦,原来是小陆啊,您要是来我们公司可是需要8000元的培训费,不过,培训完以后可以每月有五千的保底收入,明白了吗?”
陆子棋本想回过去,但是却被人打断了。
“这是球形闪电,大家都不要动!不要去碰他!”不知谁在这时候大叫了一声。
陆子棋向着声源处看了过去,一个白色的电球飘在了空中,靠椅边缘,最后竟然慢慢地像死神之手一般探向了自己,这可让他惊呆了。
他曾经拜读过刘慈欣的《球形闪电》,知道这种诡异且真实的自然现象,它的伤害可不亚于一颗手榴弹,要是被碰到,没有人能逃过死亡的命运,他现在可还不想早逝。
于是,带着一丝庆幸之色,想利用球形闪电的速度非常慢的特点来躲避开来,但是就在自己动起来的那一刻,球形闪电瞬间摸到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一声巨大的声音炸响,陆子棋消失在了原地。
一只手机从半空中掉了下来,里面的人喊着:“喂,小陆,这8000元的培训费要是一时交不出,可以申请贷款,本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