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受了惊吓,两人没说多久苏锦若就有了困意,将苏锦若哄睡了以后,南宫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退出了房间。
老太医还在门外等着,随着南宫珏一同走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南宫珏坐下来淡淡地看着他,“当初治疗皇后的时候,也是你出的主意,所以今日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皇上请讲。”
“自从那次之后,皇后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可是刚刚,她又再次回想了起来,清醒的问朕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很快又昏了过去,再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太医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老夫从医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般奇事。”
“老臣听说,今日皇后是在街上遇刺才陷入的昏迷,应当是受了某种过去熟悉的场景刺激,这才恢复了短暂的记忆。”
南宫珏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微微松了松,“她会恢复以前的记忆吗?”
“老臣不好说,”老太医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有可能也就回想起这一次,也有可能还会再受刺激。”
南宫珏忽然想起之前封后大典的时候,苏锦若站在他身旁问他,这里是不是曾经死过很多人,刚缓和了些许的眼神,又瞬间冷了下来,手指也顿在了半空之中。
“你下去吧。”
“是。”
听闻苏锦若遇到了刺客,险些丢了性命,慕韶华和赵满洲纷纷都进宫来探望。
然而两人进了宫,看望过苏锦若之后,却听说南宫珏一个人在御花园里喝酒,不由得都有些意外。
两人赶到的时候,南宫珏坐在桌边,拿着酒杯望着御花园中的百花,片刻后将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两人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慕韶华先开了口,满脸歉意,“我都听说了,是兰芝她贪玩,带着锦若出了宫,这才出了事,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看管不利,皇上若是要责罚,就请责罚我吧。”
南宫珏没有说话,只是依旧走神的看着远处,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满洲叹了口气,幽幽的开口问道,“皇后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你有空不去陪她,在这里喝什么闷酒?该不会是真的纳妃太多,皇上动了心思,喜新厌旧了吧?”
南宫珏的眼神终于动了动,他拿着酒杯看看两人,“昨日从街上回来之后,她的记忆恢复了片刻,她问我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杀小皇帝。”
这消息落在两人耳中如同惊雷一般,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被吓到了,“那现在呢?”
“又忘记了,但是太医说,她很有可能还会想起来,随时都会。”
南宫珏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也不看的灌进嘴里,一滴不剩,眼神幽暗的仿佛无底的深渊。
“如果她再次想起来从前的事情,这一切将变得无法收拾。”
苏锦若会再次离他而去,会恨他,会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看他的眼神将再次会变得像在悬崖上的那一眼,满是绝望和痛心。
到时候,他真的忍心将她强行留在身边吗?南宫珏生平第一次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如此的揪人肺腑,让人一刻不得安宁。
赵满洲和慕韶华都是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的,闻言全都陷入了沉默。
本以为这二人就能如此岁月静好下去,却不想曾经逃避的还是又来到了面前。
赵满洲自己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灌下去,片刻后声音沙哑地开口,“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听人说,有一种禁术可以封印人的记忆,让人再也回想不起曾经。”
“这种方法是有人试过的,的确有效,银子倒不是问题……只是,这禁术过程中,苏锦若要遭受很大的痛苦,你自己取舍吧。”
本来听说能封印记忆的时候,南宫珏眼神是稍微亮了些许的,可是又听到要经受很大的痛苦,他的眼神一点点重新暗了下去。
赵满洲知道自己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干脆拉着慕韶华起身告辞,不打扰他。
“若是你决定了,差人找我就是。”
两人走出宫门去,一直插不上话的慕韶华这才开口,他看向赵满洲,眼神中满是凝重,“你觉得皇上会同意给皇后用这禁术吗?”
赵满洲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空叹了口气,“这两人命运多舛,南宫珏对敌人一向心狠手辣,从不留情,但是对苏锦若……另说。”
南宫珏想不出一个结果,他沐浴更衣,掩去了自己一身酒气,去找苏锦若。
苏锦若正在院子里趴在桌子上听说书先生讲话,听得入了迷,眯着眼睛呆呆的趴着,像只毫无防备的兔子般惹人怜爱。
南宫珏放轻了脚步,站在门口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纠结没有意义。
为什么要封存记忆呢,就这样过一辈子,护着她一辈子不再受到刺激不就可以了吗?
然而他美好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入夜之后,苏锦若再次陷入了梦魇之中,出了一身冷汗,不断地呼喊着。
“不要……不要杀了他!求你……”
南宫珏躺在她身边,试图伸手抱住她,却被她在梦中一把推开,似乎十分的抵触有人靠近。
南宫珏叫也叫不醒她,苏锦若折腾了许久才平静的睡去,南宫珏却彻夜无眠,再也无法合眼。
一连几个夜晚,苏锦若都在噩梦中度过,凭着她的话,南宫珏能推测出,他梦里的每一个场景都是自己在杀人的时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苏锦若认定了小皇帝就是他杀的,不止一次的提到,南宫珏想要辩解却无从开口,只能让手下的人去查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苏锦若的声音总是沙哑的,她还很是奇怪地问南宫珏自己是不是半夜踢被子,染了风寒。
南宫珏召了老太医过来说了情况,老太医摇头叹了口气,“皇上,皇后娘娘可能……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南宫珏坐在座位上,瞳孔一缩,久久的没有动作,如同一尊雕像一般,整个人仿佛都没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