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奉贺逐的命提前回了王府,将贺逐明日就能回来的事儿告诉了沈归晏。
沈归晏便张罗了一天,将贺逐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跟黄祁学了几道贺逐爱吃的菜。
晚上贺逐偷偷摸摸回来时,沈归晏已经累得睡着了。
贺逐褪去鞋袜,轻手轻脚地在沈归晏身侧躺下,看着她。
半晌,沈归晏突然蹙起眉头,呼吸越来越急促,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些模糊不清的呓语。
贺逐见状忙将沈归晏揽入怀中轻拍。
沈归晏睡得迷迷糊糊,恍惚看见贺逐回来了,拼命从噩梦中挣扎出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贺逐搂在了怀里,梦里的冰冷感完全被面前这个少年怀抱中的温暖所替代。此时没有无尽的黑暗,只有从贺逐胸膛里传来的真实而富有活力的心跳声。
沈归晏伸出双手搂住贺逐的脖子,还带着些哭腔问道:“不是说明天回来的么?”
贺逐见怀中的人醒了,语气还颇有些委屈,便柔声说:“这不是想早些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嘛。”
他爱极了沈归晏这副娇软的样子。沈归晏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谦和又孤傲,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现出她最脆弱、柔软的一面。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沈归晏一辈子都可以像这样依赖着他。
“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黑暗中,贺逐搂着沈归晏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说:“晏儿不怕,我在呢。”
沈归晏鼻头有些泛酸,问道:“开山的事儿办得还顺利么?”
“当然,还有你夫君办不成的事儿么?”贺逐笑着反问,又接着道:“明日便可以正式种植了。若是成功,北怀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饿死了。”
“阿逐,你是个好王爷。”沈归晏由衷地夸赞。
贺逐轻笑:“我家晏儿也是个好娘子。”
那夜沈归晏没有将贺逐赶回自己的屋子,反而缩在贺逐的怀中,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沈归晏醒来看见贺逐还睡着,想来他近日肯定是累坏了,便不忍打扰他,想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轻轻抬走。不料刚微微起身,贺逐的胳膊便骤然紧缩,将她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
贺逐用脸颊眷恋地蹭了蹭沈归晏馨香柔软的发顶,声音疲惫:“晏儿,再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沈归晏无奈,只好由他抱着,不知不觉又跟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黄祁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入耳膜,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师父!师父起床啦!该练武啦师父!”
沈归晏睁开眼,抬头看见贺逐正盯着自己,丝毫不遮掩眼中浓烈的爱意。
“也不知爷当初怎么想的,竟把这么个没眼力见儿的小鬼留在了身边。”贺逐戏谑道。
沈归晏哭笑不得地说:“好了,你快放我下去吧。”
门外又传来吴昊的声音,似乎是在告诉黄祁,王爷昨儿个晚上回来一直待在沈姑娘屋子里,让他别来打扰。
二人声音渐行渐远。
贺逐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道:“小娘子别睡了,起来陪爷吃个饭去。”
“本来昨日跟小祁学做了几道菜,想着你今儿回来亲自做给你吃。”沈归晏炫耀道:“我做菜可好吃了,而且一学就会,黄大娘都夸我有天赋呢。”
贺逐穿好鞋袜,转身弯腰轻刮沈归晏鼻尖:“我家小娘子最是厉害,干什么都成。”
如此赤裸裸地夸赞,倒叫沈归晏先红了脸,小声嗔怪他不着调。
·
午后,贺逐在书房处理公务,沈归晏就坐在他身旁打盹儿。
房门猛地被打开,吴昊脸上挂着欣喜,激动地对二人说道:“王爷、沈姑娘,方才属下心腹来报,说是找到沈将军父子了!”
闻言,沈归晏立刻精神了起来,问道:“此话当真?他们在哪儿?”
“当真。沈将军中了埋伏后,觉得事有蹊跷,便下令撤退,却被一箭射中,失去知觉。再醒来时,沈公子已带着沈将军与沈家军剩下来的一小支人马躲入山洞中了。现如今还在西北,正在商议接下来的事宜。”吴昊又看向贺逐:“王爷,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贺逐淡定自若,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让沈将军他们伪装成商队,回北怀来。”
“可沈将军……他好像想回京城向皇上请罪。”
“不行,爹爹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若是回了京城,皇上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沈归晏拍案而起。
贺逐若有所思,道:“你就如实告诉沈将军,晏儿眼下也在北怀。沈将军向来疼爱晏儿,定会同意来北怀的。”
吴昊思忖片刻,觉得此事可行,便向贺逐告退。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贺逐牵过沈归晏的手,安慰道:“依我来看,沈将军此次中了敌军埋伏,确实蹊跷。沈将军打仗向来心思缜密,从不会轻易暴露行踪,想来是军中出了内鬼。”
沈归晏出言反驳道:“我沈家军一向忠肝义胆,怎么可能出现内鬼?”
“万一这内鬼是一早便安排进去的呢?”贺逐接着说:“否则以沈将军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怎会暴露行军踪迹,遭人暗算。”
沈归晏沉默。
“此事等沈将军回来再议吧。”
沈归晏点点头,不再争辩。
因北怀气候特殊,第一片山坡开垦出来后,便撒下了不同的种子。贺逐说,看来年哪样长势好,就让北怀百姓多种哪样。并将这片土地称为梯田。
早在千百年前,就有史料记载聚居山地的百姓为种植作物而开垦梯田。但因使用范围小,久而久之便被逐渐遗忘,变得鲜为人知。贺逐也是翻遍了古籍才得了那么一两句有关于梯田的记载,便按着描述将之画了出来。本想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果真能造出来。不得不佩服先人的智慧。
梯田的事忙完,贺逐在沈归晏的鼓励下,开始计划起修坝的事儿来。
之前刚筹集完银子便被陷害,无奈之下只得先进京,那银子也被皇上缴去充了国库。
“那帮老贪官,为了钱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还写联名信诬告我。到头来,银子还不是被父皇拿去充了国库。”贺逐抱怨着。
沈归晏不解:“北怀官场出了名的贪,连之前我在京城都有所耳闻。皇上为何能置之不理呢?”
“都是与京官世家沾亲带故的,内部关系盘根错节。要想管,只能一锅端了。这一端,朝廷还不知道要如何动荡,父皇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贺逐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何况北怀也值不了几个钱,父皇看不上。但既然爷来了,动不了那帮老家伙,也少不了要让他们掉几块肉。天天拿着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也不觉得烫手,当真无耻。”
沈归晏表示赞同。
当日北怀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又收到了贺逐的邀约,不免胆寒。本想着当初那封联名信能将贺逐弄死,算来算去也未曾算到最后皇上竟会将他封来北怀当王爷,他心里指不定怎么记恨着呢。这北怀王年纪虽轻,却颇懂得笼络民心。如今北怀城中哪个城民不对他心悦诚服。
这次又将他们聚集到一起,想必自己还得大出血。罢,他再如何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还怕了他不成?
贺逐端坐在王位之上,手中把玩着玉扇,一言不发,不怒自威。倒真叫下面跪着的一帮官吏心生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