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苦笑着点了点头,很显然,刚才我说的这一系列奉承的话对他很受用。我继续说:“其实现在华南市场还不错,我们在那边的关系不错,不需要你怎么拉单,只需要维护关系就好。对了,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高就个屁,在一个屁帘大小的公司做销售总监,一个月开的工资都不如我以前去夜总会玩一次。”
“你现在一个月大概挣多少钱?”
“别提这个了,你说说你给我开出的年薪吧。”
我笑了笑,从桌子上拿起纸和笔,在上面写出了他应得的年薪。王永拿起那张纸仔细研究了半天,之后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
王永站起来对我笑了笑,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笑着对他说:“欢迎加入公司。”
3
雷刚这个人一辈子踏踏实实,本本分分,没做过一件轰动的事,我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是前天晚上,雷刚告诉我,说要和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儿结婚,而且就在两天后。当时我以为雷刚喝多了,在说醉话,我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喝多了。雷刚哈哈笑着说,他都好长时间没喝酒了,他现在比谁都清醒,绝对不是一时冲动。我问他是不是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雷刚说是,他们刚去教堂拜完上帝。我问他,认识那个女孩儿多长时间了。雷刚有些不耐烦地说,两天后在海淀公园,是哥们儿的话,就去参加他婚礼,如果那天他看不到我,这辈子就别给他打电话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我不由得为雷刚担心起来,雷刚自从和张甜甜离婚以后,便迫不及待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我就怕他一时冲动中了某些有心计女人的奸计,就像上一个骗走他钱的那个女人一样,一旦从雷刚身上得到好处,便立刻人间蒸发,最后受伤的只是雷刚自己,而且雷刚这个人有什么心事还不愿意跟我说,他只愿意跟我说开心的事。他一直这样,我真怕这次再发生什么意外,我估计要是再出事的话,雷刚应该真的伤筋动骨了。
最近公司里表面上看上去还算平静,王永加入公司一个星期后,便去广州开拓市场了,对于王永的加入,丁凡东没有任何意见,毕竟王永算得上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对于丁凡东给他出的一些假设性难题,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差不多的应对方法。我并没有对丁凡东隐瞒我和王永之前就认识这件事,毕竟这算不上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如果我不说的话,早晚也得让他知道,还不如现在说出来。其实对于王永的加入,我绝对是举双手赞成,打见到王永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他留下。虽然我认识很多业务方面比他强的人,可是毕竟王永和我之前在一个公司工作过,有点儿师兄弟的感觉,算得上是自己人,如果以后真的有一天要和丁凡东决裂的话,我相信王永应该会派上用场。
一直本本分分老实规矩的雷刚,居然在海淀公园弄了一场空前盛大的西式婚礼。新娘子是一个叫姚思思的女孩儿,长得还不错,至少比上一个看着要顺眼许多。结婚当天,雷刚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雷刚看到我来了之后,给我来了一个西式的拥抱,之后指了指站在一旁和别人聊天的姚思思,问我怎么样。我说还不错。雷刚说,姚思思是刚调到他们单位的。之后,雷刚跟我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姚思思的各种好处。可以看得出来,雷刚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说起姚思思的时候,雷刚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幸福的光芒。
雷刚今天把我们班的大多数同学都叫了过来,包括张瑜在内,张瑜只是对我点头笑了笑,之后便和班里的女孩儿去一旁聊天了。毕业之后,我和班里的同学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今天见到之后,忽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当年对我有点儿意思的一个女孩儿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当起了少奶奶,几年前吸毒进了戒毒所,以后便没有了她的消息。当年我们班的打架王,如今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像个中年人,拖家带口地参加雷刚的婚礼,我问他怎么还把家属带来了。他苦笑了一下,说自己老婆、孩子身体不好,过来让她们吃点儿好的。说完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我到现在还记得,上学的时候,他每次和外校人打架,绝对是冲在前面,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曾经为了一个女孩儿,他一个人拿着一把西瓜刀吓退了好几个学校外面的小混混儿。那个女孩儿今天也在场,如今已经怀孕七个月,挺着肚子到处找东西吃,当年曼妙的身材已经完全走了样。
那天,雷刚和姚思思在结婚典礼上宣誓后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雷刚哭了,姚思思的眼眶也略微有些红。张瑜就坐在我的旁边,我对张瑜说,我当时特想跟她弄一个这样的婚礼。张瑜仿佛没听见一样,没搭理我。我站起来走到自助餐桌那边,拿起一杯红酒喝了起来,这时,当年我们班一个比较文静的女孩儿走过来,也端起一杯红酒,站在我旁边笑着,说我一点儿都没有变。我笑着说她可比上学的时候老多了。她苦笑着,喝了一口红酒说,女人本来就比男人显老,尤其是结婚以后。我笑了笑没说话,她继续说:“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还不错?”
“马马虎虎吧,反正不缺吃喝。”
她呵呵笑着,喝了一口红酒后对我说:“你还挺谦虚,跟你比起来,我们这工薪阶层就差得远了,我们每个月都得算计着柴米油盐。说实话,毕业后咱们班也就雷刚和你混得好。”
我笑了笑没说话,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把红酒放在一边,掏出手机一看,是苏曼给我打的电话,我纳闷儿了半天,也想不出她给我打电话要干吗,最后索性接起了电话。
接起电话后,苏曼一上来就问我在哪儿。我说雷刚结婚,我现在在他的婚礼现场。苏曼冷笑了一声说:“日子过得够滋润的啊!”
“你有事吗?”
“有事。”
“那你请讲。”
“你信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必要吗?”
“我觉得有,我必须说清楚。”
“那我听你说。”
“你知道给你打电话的那个男的是谁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没等苏曼说完,我便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喂了好几声之后,便挂了电话,我不想再听苏曼那些所谓的理由,在我看来,任凭她说再多都是苍白无力的,况且我们已经离了婚,说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4
昨天晚上睡觉,我梦到了老徐。在梦里,老徐一副落魄的样子。我问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老徐苦笑着说自己在下面混得不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算我对不起他,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加倍还他。老徐忽然面部开始狰狞起来,双手如同钳子一样,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顿时我感到一阵窒息。之后,我感觉自己好像醒了,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摸到了烟,拿起烟点了一支。我忽然摸到我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慌慌张张地打开床头灯,转过脸一看,发现老徐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直挺挺地躺在我的旁边,之后我就彻底醒了。高夏正诡异地看着我,看见高夏我又吓了一跳。高夏赶忙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点了点头。高夏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帮我擦了擦汗。我点了支烟,默不作声地抽着。高夏靠在床上,对我说:
“你最近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没有,只是最近比较累。”
高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问高夏:“你们家附近有没有寿衣店?”
高夏诧异地看着我,问:“干吗啊?这大半夜的!”
“刚才梦到了我的一个朋友,我给他烧点儿纸。”
高夏想了半天告诉我,最近的一个寿衣店在离她家两站地的地方。听她说完之后,我立马起身穿衣服。高夏问我:“你有病吧,大半夜的给一个死人去烧纸?”
“你先睡吧,别等我,我烧完纸直接回我自己家了,免得你说晦气。”
高夏听我说完后,打了个哈欠,把身子缩进被窝里,对我说:“你说你这个人也挺奇怪的,老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什么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大半夜做了个噩梦,就去给别人烧纸;比如你不爱我,还老找我做爱;比如你跟你的小娇妻莫名其妙地就离婚了。”
我没接她的话茬儿,穿上大衣后,我跟她说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就从房间里出去了。今天晚上真怪异,我来的时候声控灯还好好的,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坏了。我心里一阵阵发毛,摸着黑走到了楼道口,当时我特别怕老徐突然一下子从哪儿冒出来,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从楼道出来之后,我快跑了几步,慌慌张张地钻进自己的车里,坐在车里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抽了根烟之后,情绪才稍微平静下来。我发动了汽车,按照高夏给我指出的路线,果然有一家寿衣店。店主是一个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我去的时候,屋里亮着灯,中年男人正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躺椅上打盹。我敲了几下门,中年男人被我惊醒,从一个小窗户里伸出头来,问我买什么。我说买点儿纸钱。中年男人似乎有些失望,从一旁翻了半天,找出几捆冥币,没好气地扔给我。我问他多少钱,中年男人打着哈欠对我说,10块钱一捆,一共60块钱。我从钱包里拿出60元钱给他,我估计今天晚上我是被他蒙了。
我对老徐始终有一种矛盾的情感,如果没有桃子那件事,我估计我不会和丁凡东一起整他,我一直觉得老徐是导致桃子自杀的罪魁祸首,其次就是我。给老徐烧纸的时候,我顺便在旁边给桃子烧了一些,给他们俩烧纸的时候,我恳请他们的原谅,跟他们说,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加倍还给他们,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听到。
烧完纸,已经将近6点了。我开车回家,睡了一会儿,便死活睡不着了,头疼得要命,却死活也睡不着。我穿上衣服开车赶往单位,一路上浑浑噩噩的,好几次差点儿和别的车追尾。我赶到单位的时候,发现苏曼正一脸憔悴地站在单位门口等着我,看到我来了之后,立刻走过来对我说:“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你说吧。”
“我说那个孩子是你的,你信吗?”
我把苏曼拉到单位所在楼层的楼梯间里,点了支烟,对她说:“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也不想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苏曼气呼呼地看着我说:“那个孩子是你的!”
“你怎么证明?现在孩子没了,你可以随便说。”
苏曼瞪着我,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我故作轻松地抽着烟,苏曼一抬手,在我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对我说:“你知道吗?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真招人烦。”
“你说完了?说完了,我回去工作了。”
苏曼对我大声喊道:“没完!”
我被她吼得顿时一股无名火从心中升起,我把烟头踩灭后,问她:
“那我问你,你手机关机那天,你到底去了哪里?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你他妈的给我解释。”
“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没必要骗你什么了,那天我的确没去朋友那儿,我和张晓辉去昌平玩了,但是我俩的确是非常好的朋友,你懂吗?蓝颜知己,给你打电话的也是他,但是我俩仅仅是哥们儿,他也有女朋友。”
我冷笑着,看着苏曼说:“你觉得一男一女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吗?不就是那点儿男盗女娼的事吗?我了解,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和别的红颜知己出去玩,咱们都是成年人了……”
没等我说完,苏曼又狠狠地在我脸上扇了一个大耳光。我看着苏曼,苏曼也看着我,苏曼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说:“刘言,你是个浑蛋,你根本不是个男人!”
我揉了揉了自己的脸,在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对她说:“那也他妈的比你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的好,你不是挺有勇气的吗?我不相信你,你不是自残吗?我跟你说,一个谎言需要成千上万个谎言去圆,我给你一条建议,你以后别管别人相信不相信你,你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说完,我转身要走出楼梯间。苏曼一把拉住我,恶狠狠地对我说: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听苏曼说完后,我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我真怕她忽然从包里拿出一把尖刀,或者一瓶强硫酸之类的东西,拉着我一块儿跟她死。苏曼冷笑着,看着我说:“刘言,你记着,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了你这种烂人想不开,我死或者不死,你已经不在乎我了,我算是看透你了!”
说完,苏曼推开楼梯间的门,去电梯间坐电梯。我没搭理她,坐在楼梯上点了支烟,在我看来,苏曼一定和那个叫张晓辉的有点儿什么事,我甚至怀疑那个张晓辉就是她的前男友,因为之前苏曼没和男友分手的时候,有几次男友给她打电话,我无意中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好像就是叫什么辉。我更怀疑张晓辉和她串通好,一块儿圈我的钱。之前在我心底里,对苏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愧疚感,可是现在我连这点儿愧疚感都没有了,反而觉得自己像吃了大亏一样,觉得自己对她实在太仁慈了,甚至冲动得想追上她,狠狠地抽她一顿之后,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臭浪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