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沛言李沛一兄弟二人被“母亲”的阻力阵法牢牢控制在原地不得动弹,而“母亲”的面目也越来越狰狞,往常温柔的神态一扫而空,绷着胳膊上的肌肉一拳拳地打在面前的屏障上。
虽然在这段时间里李沛言的意志力有了极大的提升,但在持续不断的拳击下,脑中依旧感受着一股不适感。看着弟弟无动于衷,李沛言心里更是生出一丝怒火,似乎相比于母亲的性命安全,李沛言更关注于消灭母亲脑中的食尘族人,与弟弟截然相反,也许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所致,他对母亲并没有什么感情。
而在刚才,李沛言虽表面上让弟弟做出选择,其实自己并没有想动手的意思,但这并非是出于对母亲的爱,而是为了更好地把弟弟拉入狐獴集团——这也是他今天回来的首要目的。
李沛言在离开家的这段时间里跟随狐獴集团解决了不少食尘族人,但也是在这段时间,他发现了屏障的另一个用法,也就是在物体内部召唤屏障,以达成切割的效果,但前提是要完全了解该物体的内部构造。为此,李沛言特意花了不少时间学习人体构造,以防万一。也就是说,如果李沛言在人体内召唤一处屏障,食尘族人的意志力会跟着人体同时死亡,意志灭亡也代表着本体的灭亡。
这是一个双亡的办法,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而现在,面对着母亲,他并非不想用,而是不敢用。
看李沛一迟迟不动的状态,李沛言断定他一定是陷入了母亲与宝物之间纠结,甚至保护母亲的想法占着上风,想要在阵法结束后直接将项链交给母亲。所以李沛言如果此刻使用双亡之法,只会让母亲眼睁睁地死在李沛一面前,让他崩溃,让他记恨哥哥,将他拉入狐獴的计划也彻底泡汤,甚至还会徒增一个强力的敌人。所以李沛言让弟弟做出抉择,其实只是在逼他而已,不成功便成仁,他实则还有后手。
面前的母亲依旧没有停止对屏障的猛烈击打,每次出拳都将意志力输入拳中,李沛言渐渐地感觉到脑内的不适了。
而此刻的李沛言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强忍着不适感,反而将其夸张化。
只见李沛言眼睛微闭,面部表情尽可能地夸张起来,削减给予屏障的意志力,屏障上的波纹逐渐明显,在母亲接下来的几拳后,屏障消失了,母亲的阵法威力随之减弱,李沛言的身体也瘫软下来,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用余光瞟着前方的母亲和一旁的弟弟。
只见母亲迈步向前,瞟了一眼李沛言后,又恢复了以往温柔的笑容,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开口说道:“小一,把项链给妈妈吧。”
而李沛一看着母亲的眼神如沐春风,什么神和恶魔全都抛之脑后,只要母亲能安全,自己什么事都愿意做。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项链从脖子上取下,交到了母亲的手中。
而在母亲触碰到项链的那一刹那,一股不适感窜入她的身体,使得她眉头一皱,动作稍有停顿。也正是借着这停顿的功夫,蓄势待发的李沛言一个扫堂腿踢过去把母亲掀翻在地,起身向前抢过了母亲手中的项链,又拎着她的后脖颈一拍,让母亲陷入了昏睡中,动作之连贯让人反应不及,甚至李沛一都只能呆看着。
在这一连串动作结束后,李沛一一脸不可思议地斥责道:“你对妈做了什么!”
李沛言也不理他,直接将他封锁在了自己的屏障之中,留着气口,而李沛一却愤怒地锤击着屏障,根本猜不到为什么刚才已然精疲力尽的哥哥还有余力释放出屏障来。
李沛言将母亲按在地上,拨通了电话,说道:“突发事件,立刻来我家一趟,带着回归符咒。”
之后,李沛言找了个绳子,将昏迷的母亲绑在一楼卧室中,关起门,又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增援的人到了,李沛言打开房门,穿着红色帽衫的仲明飞出现在门口。
二人不说废话,直接走到了绑着母亲的里屋,将一张黑色符咒,也就是回归符咒贴到了她脑门上。随着符咒消失在空气中,母亲的呼吸也更顺畅了些,李沛言这才长舒一口气。
“麻烦你了。”李沛言边帮母亲解着绳子,边感谢道。
仲明飞则摆摆手,从铁板夹上又抽出二十张回归符咒递到李沛言手中,完事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乐呵呵地向被困在屏障中的李沛一打了个招呼,很是气人。
随着房门关闭,李沛一身边的屏障同时解除了,而李沛言正站在母亲的卧室门口看着他。
李沛一心中的怒气显然没有消退,直接向李沛言走来,拎起他的衣领,由于力气过大,在哥哥的脖子上留下了抓痕。但还未待他开口,李沛言却先说道:“母亲没事了,有这发怒的工夫先跟我一起把父亲搬到卧室躺下。”
“没事了是什么意思?”李沛一盯着哥哥的双眼问道。李沛言则抓住他的手将他一掌推开,托了托眼镜说道:“她体内的食尘族人意志已经消除了,已经回归正常了。”
看着哥哥说话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又向卧室中望了一眼,母亲确实已经安稳地躺下了,李沛一这才松下一口气,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李沛一开口问道:“食尘族是什么……?”他在今天刚见到哥哥时就听他向父亲说过一次,而此时再次提起,他开始好奇了。
李沛言则不理他,直接走到茶几前将父亲扛起,李沛一因求知欲的欲求不满,自然是跟着哥哥一起现将父亲扶回了卧室。
待安顿好父母后,李沛言才静下心来和弟弟开始谈话:“你还生气吗?”
李沛一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气!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打妈妈。”
“哦,果然是这样。那你想想,让母亲被恶魔支配着将宝物拿走随后再以被支配的姿态回到家里,和让母亲脑子里的恶魔消失并在以后如常生活在家中,哪个结果更好?”
“当然是第二个了。”
“那现在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额……”李沛一一时语塞,因为现在的结果就是母亲已经正常了,父母二人虽然受了轻伤,但都无伤大雅,几天后就可以复原。想想自己刚才幼稚的想法,再看着现在两全其美的结果,他甚至因自己对哥哥发火内心产生了一种愧疚之情。
李沛言静静观察着面前的弟弟,而此时他纯白的情绪上已经出现了灰色的波动,他知道这就是他等待的时机。
“你不用感觉愧疚,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如果你想更好地保护家人,保护母亲的话,我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清除人间的所有恶魔。”
李沛一面露悦色,此刻的他略显偏激的想法与哥哥不谋而合,觉得哥哥有门道,对他的信任感又回来了。但他转念一想却又并不觉得有多开心了,因为恶魔太多,凭借一己之力极难做到清楚恶魔这种事,于是向哥哥说道:“这当然是我从务农之后一直以来的愿望了,那些人根本不属于这里,还在这里捣乱!但是......我力量太小,敌人又多又强,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李沛言也不废话,直接将狐獴集团的明信片拿了出来,上面印着“狐獴集团”四个大字,和一串电话号,说道:“既然能这么想,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是狐獴集团的一员了。”
“这是……”李沛一不明所以。
“狐獴集团是个由宝物所有者们组建的组织,大家的目标都和你我一样,清除世界上的恶魔……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一己之力太过薄弱的问题了,这里有很多像你我一样的人。”之后,李沛言又具体讲述了关于狐獴集团内部一些关于泄密与惩罚的要求。
“所以你已经加入了?”李沛一问道。
“是的。”
李沛一看着哥哥坚定的目光,又怀着对他强烈的信任感,脑中“清除世界上的恶魔”这一想法被反复肯定,于是他欣然地接受了哥哥的邀请,哥哥也对他笑了笑。随后,李沛言将关于神与食尘族的事情全都讲给了弟弟听,在这个心境下,李沛一就像是个被教训完后收到糖吃的孩子,欣然地全盘接受,并产生了与哥哥同样的感受——认为神不公平。
看着弟弟的情绪再次变得纯白,李沛言就知道他心中的愧疚已然消失了,而自己的这份邀请就是抹除他情绪阴影的钥匙。李沛言刚刚的这份笑容,也不单包含了对弟弟的欣慰,还带着对自己计划完成的满足。
其实从最开始李沛言决定加入狐獴集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计划将弟弟也拉进来了,因为只有在他身边,才能时时观察着弟弟的情绪,让他情绪的纯白免受污染。那日让仲明飞将项链还给李沛一就是他计划的开始,而这个开头进行得十分顺利,食尘族人果然将矛头指向了宝物持有者,更在这段时间不停地打扰李沛一的生活,让他见识到了食尘族人的可怕。但李沛言没有料到的是,食尘族人竟然会对他们的家人下手,今晚的事情也是他刚好回家偶然碰到的,说巧也巧。李沛言自然是欣喜,却一直不行于色,拜这次巧合所赐,了李沛一心中对食尘族人的恨意更深了,计划效果更加明显。
而在今天晚上对抗父母时,李沛言见招拆招,在看到李沛一不愿将母亲传送到极恶时空时又心生一计,也幸亏他没有把母亲传送到极恶时空,才使得他的计划结束得如此顺利。那时,他被母亲的阻力阵法控制得动弹不得,但在某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在高义村对抗教导主任时出现的一个细节:当教导主任用血术控制住所有人并将项链拿走时,在她碰到项链的那一刹那,面露不适。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李沛言却注意到了,想必是项链对食尘族人有某种特殊的影响,所以只要抓住这一瞬间将项链抢到手并将母亲击倒,那就万事大吉了。而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前提,就是李沛一必须自愿将项链交给母亲!
事情很顺利,李沛言也参透了弟弟的心思,并按照自己的预想将母亲击晕,并抢回了项链。其实在那时,李沛言是完全可以通过项链将母亲传送到极恶时空的,因为进入极恶时空并不代表死亡,只是有可能会被极恶小族的人再次控制头脑而已,所以只要保有这条项链,这个与极恶时空相连的穿界门,那就一定有机会将母亲救回来。但李沛言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一定要完成自己的计划,将弟弟带入狐獴集团的计划!所以,他冒了个险。
通过之前多次对抗食尘族傀儡的经验来看,食尘族人似乎有对人体特殊的控制力,可能是降低人体的行动消耗,也可能是降低人体极限临界点,总之,他们在一些极端情况下依旧可以保持傀儡清醒并正常活动,比如在处于失血过多状态时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与活动。所以,李沛言当时并不知道被自己击晕的母亲能昏睡多久,可能在下一秒就会醒来,但他选择赌一把,赌母亲不会很快苏醒,赌仲明飞来的速度足够快。
事实证明,他在“将母亲送到极恶世界又快又保险”和“花费时间等待援兵使用安全措施”两种方案中选择后者是正确的,而且他也如自己所期盼的那样赌赢了。
李沛言不仅用自己攻击母亲的行为略微激怒了弟弟,并且又用完美的处理结果让弟弟后悔于自己的愤怒行为,并对李沛言心怀愧疚。之后,通过话术让弟弟意识到他们是拥有着同一思想的人,从而带出“加入狐獴集团”的邀请,让满怀愧疚的弟弟欣然接受。再之后,在李沛言安慰的话语下弟弟释怀,愧疚感消失后的他对哥哥的信任增了数倍,就像先挨骂后吃糖的小孩那样,并将哥哥讲的神与食尘族的故事全盘接受,凭借这股对哥哥的信任感,又将自己曾经听过的故事全盘否认,和哥哥之间产生了一种同仇敌忾之感。
不得不说李沛言这次的计划是大获全胜了,人心算得妙极,而驱使他完成这一切的动力,就是要保护纯白色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