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又在弹指间消逝,黑夜再次回归宁静。
后院中的四个人全部愣在了那里,尤其是蒋林和李沛一,女人消失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过一米。
看着整个后院犹如一条血河,地面被浸得湿润,不知何时被踩出了几个深坑,几件被鲜血浸透的衣物丢在地上,四人身上更是湿红一片。
“结束了,对吧?”蒋林喘着粗气说道,木棍被他无力地丢在地上,刚才若不是靠着意志力支撑,他的胳膊早就酸得动弹不得了。
“应该吧,不过她去哪儿了?”李沛一的拳头这才放松下来,捂着已然无法视物的右眼,感觉到了眼底和腹部的疼痛。
“不知道。”
……
“你们几个,还好吧?!”陆秋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伴随着房屋后门的吱呀声,屋里的三位女生走了出来,看着她们震惊得面容,显然是见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而听到这声熟悉声音的宋昀则是背后一机灵,
“尤其是你,没事吧?”孔蕾妮看着李沛一说道。此时的李沛一满身是血,头发被完全浸湿,贴在头皮和脸颊上,身上更是有着明显的伤口,很是惨烈。
李沛一咬着牙摇了摇头,很明显,伤口很痛,但他在忍。
“话说,你们刚才有看到那条蓝光吗?是从哪里射过来的?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李沛一问道,但其他人当时也只看到了那条光线是从小路那里射过来的,夜晚太过昏暗,没看清是谁。
李沛一捂着眼睛迈步向那个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这颗眼睛之后还能不能用,但一股执念驱使着他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用蓝色激光照射他,为什么在被照到的后他可以挣脱女人的控制。
随着李沛一迈步前进,他也渐渐看清小路中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干瘦,背着手面对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还是先去梳洗一下,包扎完伤口再来吧,少年。”这是个老人的声音。李沛一借着微光向上往去,面前的人正是负责他们的那位老农。
“怎么回事……?”李沛一微微一惊。他看着老农的表情,不似之前冰冷,更多了几分坚定和不由质疑,那说话的语气也如命令般,充满威严。
老农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沛一。
确实,腹部的痛楚和眼底的灼烧感已经足够令他不适了,再加之他刚才为了阻挡血雨已经脱下了两件衣服,寒冷的夜风阵阵吹过,冷静下来的他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李沛一也不再多言,转身向回走,瞥了一眼晕倒在地的唐飞,沉着嗓音向大家嘱咐道:“天冷了,都回去吧。”
……
于梦中,李沛一进入到了一片橘黄色的世界,那世界之空旷与蒋林曾描述过的别无二致,未过多时,一段找不到源头的讨论声从远处传来:
“如此黑暗之物,如何成得了大器啊。”
“是啊是啊,那个地方阴暗至极,再耀眼的圆日也照不明呀!”
“小小年纪,竟然下如此狠手,实在令人咋舌。”
“如此一来,长大后岂不成为人间祸患?”
……
第五天,也就是大家这次务农的最后一天。
躺在温暖的被窝中,李沛一缓缓睁开眼睛,回忆着梦中听到的话,看着眼前一明一暗两个重影,百感交集。明明前一天还庆幸着自己视力有长进,后一天就近瞎了一只,自己才十几岁,难道要带着这样的眼睛过剩下的几十年吗……那也太可怕了些。他更想不通梦里听到的内容是什么东西,便将它们压在心底,没有声张。
“去医院吧。”熟悉的嗓音传入李沛一耳朵,李沛言正靠在旁边的床头看着手机,向他如此说道。而蒋林和宋昀也同样坐在床上,唐飞躺在距离众人最远的位置,还没醒来。
“腹部的伤口不大,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眼睛的状况是一定要去医院才行的。搜过了,附近最近的一家诊所距离这里要步行三十分钟。你可以坚持吧?”李沛言接着说道,似乎没有给他弟弟选择的余地。
“但是,那个老农……”
“他又跑不了!”李沛言托了托眼镜,就这么看着他:“有什么事情回来再问。走吧。”
三十分钟后,李沛一、李沛言、蒋林和孔蕾妮四人,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唐飞,来到了这间乡下诊所,和城里的医院一样,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味,医生看起来是个正经人,诊所卫生也过关,众人放下心来。但因为诊所太小,更深层次的检查做不了,无法确认李沛一腹部受伤情况和眼部情况,最终只是给李沛一和唐飞二人重新包扎了外伤,又给李沛一开了一瓶修复性的眼药水,希望能延缓眼部病症。
医生也是实在人,临走时还在叮嘱着几个人要尽早去大医院治疗。
就这样,众人来去折腾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回到住处时,其他人已经开始吃午饭了。看他们的状态,是已经完全把务农的任务忘在一边了。
后院之中,前夜的血迹还在,已经变成黑色,幸亏围墙够高,不然可能会吓到隔壁田里的人。
接下来,他们就要去找老农问个明白了。
“虽然事情解决了,但相信你们有很多问题吧。”老农坐在自家椅子上,向众人讲述着。
通过前一天晚上老农对众人的帮助以及关心的话语来看,他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第一,附在唐飞身体里的恶魔和附在你们教导主任身体里的恶魔,此行前来的首要目的是抢夺你的这条项链。”说着,他瞟了李沛一一眼。
“第二,那道蓝光确实是老朽射入你眼中的没错,但老朽用的是强度最低的光束。确实是情急之举,如果对你的眼睛造成了伤害,老朽感到很抱歉。至于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明亮的橘黄色印入你的脑中,这也是你思维的颜色。蓝光对你眼睛的刺激会带来瞬间的视觉疲劳,而为了减轻这种疲劳,你的眼睛会诱发出补色进行调节,蓝色的补色也就是橘黄色,你思维的颜色。”
“对于你的这条项链来说,单纯地调用意志力是没有用的,‘调用思维色彩’是运用这条项链的关键。至于如何调用思维色彩,首先你要确定自己的思维色彩是什么,然后将这个色彩存入你的思维层中。”老农喝了口水,似乎在给李沛一一些时间思考他说的话。
“思维层……”李沛一抬眼看了一眼蒋林,又回忆着自己昨晚的梦,继续道:“对我来说,思维层简直就是莫须有的东西,又如何把色彩存进去呢……”
“相比这些东西你从来没听说过吧,那么先告诉你最基本的事情。人的大脑分四个层面,从浅至深为清醒层,沉睡层,梦境层,以及思维层。现在的你们就是处于清醒层,而普通的睡觉做梦,就属于沉睡层和梦境层,思维层,则是最深的一个层次。”
“通常来说,当人的某一执念够深时,就会进入思维层,不论清醒或沉睡,但当人进入思维层时,人本身是意识不到的。必须知道自己的思维色彩,并拥有一件需要调用思维层能量的宝物,使用宝物,才可以让人意识到自己思维层的存在。思维色彩,是调用宝物的必须要素,而使用宝物,则是你思维层的具象表达。明白了吗?”
李沛一愣了几秒,随后点点头。
“当时,你想挣脱控制,想解决僵局,想帮助朋友,这些都是你的执念,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执念在你的脑子里根深蒂固。而老朽将你眼底照出橘黄色光影,就是为了让你得到自己思维的色彩,这色彩将你的执念作为通道,直接进入你的思维层,这也就是将色彩存入思维层的方法。”
“如果是普通人,应该无法自己找到色彩吧?”李沛一问道。
“不。色彩会出现在人生的关键节点,或执念爆发点之上,可以说是代表了你人生的色彩,所以要注意观察。当然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被地下的恶魔强行拉入思维层中,彼时你也能知道自己的思维色彩。”老农说道。
“也就是说,人是可以清醒着进入思维层的对吗?直接跳过刚才说的沉睡层和梦境层?”一旁听着的蒋林开口问道。
“没错。只要执念够深,从大脑的任何一个层面,都可以直接跳跃到思维层,不需要经过中间其他的层面。”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们?”李沛一皱了皱眉问道,表情依旧严肃。
“抱歉,这也不是老朽可以控制的事情。老朽收到的命令是在危急关头才可以帮助你们,并在事情结束后告诉你们这些,从一开始就帮助你们,那是违令行为。”
听着一个老人又抱歉又客气的,众人还有点不好意思。
“命令?请问是谁的命令?”蒋林问道。
“当然是神明大人的了!”老农脸上绽开一丝笑容,抬头看了一眼并不透光的屋顶,似乎是在透过屋顶仰望天空。
“您能直接联系上神!?那个老头子!?”蒋林惊讶得很,急忙追问道。
“不。老朽从未联系过大人,每次都是大人通过思维层向我传递任务罢了,而老朽身为大人人间的使者,定当全力完成大人发布的任务。”
“使者……又是什么?”蒋林问道,众人更加不解了。
“使者,只是一群被神明大人选中的普通人罢了。大人无法来到人间,若是人间发生了类似恶魔入侵的事情,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超自然的事情,需要有人来进行收尾工作,就像……清道夫那样,消除痕迹,防止民心慌乱,老朽的工作之一就是完成这些。而另一项工作,就是帮助获得了宝物的人,保护宝物不落到恶魔手中,更保护宝物持有者的性命。”
“消除痕迹和消除记忆两个能力,是大人给予我们使者的,老朽感恩万分。但在世界上,使者的数量少之又少,并且彼此无法互相联系,以个体在人间行动着,也因此,我们只听从大人的吩咐,有时也会奔波劳累得很呢,哈哈。”老农笑了两声,从他的面容上看,他确实是十分敬仰天上的那位大人。
“若是使者叛变,会被如何处置?”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沛言突然问道,这突兀的问题是旁人没想到的。
老农愣了一下,随后坚定地答道:“使者之中,不会出现叛变者!”那眼神和语气虽然丝毫不掺杂愤怒,但仿佛依旧在训斥着李沛言,训斥他怀疑神明挑选使者、管理使者的能力,训斥他胆敢质疑神明大人。
李沛言倒是不为所动,目光对上老农却依旧冷着脸,托了托眼镜说道:“哦,是吗。”
“对了,老先生。我曾经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进入过一片金色的梦境,并听到过一个老人在跟我讲些什么,这个老人就是神吗?还有那个金色的地方就是我的思维层吗?”蒋林问道,又把自己的具体经历给老农描述了一遍。
老农恢复了表情,点了点头,道:“那道古老的声音就是大人的没错,并且你也进入了思维层中,你的思维色彩,是金色。”
“但是,我什么也没干过,十几年以来从未有过什么执念,更是刚刚才知道了思维色彩这个东西,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进入了思维层中呢?”蒋林十分疑惑地追问道。
但老农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蒋林的脑袋,像是在看自家侄子般,说道:“待你再长大些,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你现在还太小,不必知道太多。只需要记住,善用自己脑子里的这个东西,保护自己,保护别人,就够了。”
“可是,这微弱的力量如何保护人呢?”蒋林想着昨晚的场面,虽然自己屏蔽了控制,但对于他人的帮助可谓微小,甚至没有作用,想到这里,他又有点灰心了。
“待你再长大些,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哈哈。”老农如同把刚才的话复读了一遍。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我把这条项链给蒋林用的话,很快就可以解决敌人了,对吗?”李沛一问道,但此时他的表情有些别扭。
“小伙子,你要相信命运。既然这条项链是被你找到的,那么你就是最适合使用它的人。”老农悠长地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