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大春到底找上门来了,但被保安挡在了岗亭之外。
包羽丰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一下两下的愣神,因为虫大春这个大名让他感到一阵恐怖和心悸。看在相识一场,他还是答应见一次。
虫大春,几年不见,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老了。胡子和眉毛都乱蓬蓬的,死鱼样的眼神中充满着不切实际的渴望。
“儿子啊!过来过来!”
他伸出的手甚至粘满污垢,活脱脱一个流浪汉的光辉形象。你的钱呢?你不扺押了自己的房子了吗!年龄也并不老啊,五十岁的虬髯大汉,竞落魄如斯!你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
羽丰回头看了老娘一眼,意思很明白:给几个钱打发他走吧。但忻然无动于衷。
“你来干什么?”
在母子俩可怜而厌恶的目光当中,虫大春终于放下了引诱儿子的手。若搁早几年,他家二春每天盼他都如大旱而盼云旑,只要他勾一勾手指,早就扑腾腾地上去了。现在呢,看见他招手,反而害怕的退了几步,躲到一个高大的女人身边。
人就是这么现实的啊!连小屁孩都明白到底跟谁好。虫大春恨恨的想。
“你说干什么?他是我亲儿子!”
“哼哼,还亲儿子!你养得活他吗?”
一句话,犹如一记闷棍,打得他记住了自己的位置。
“无论养得活养不活,他都是我儿子!”
说得虽然狠,却听出了外强中干的味道。包忻然都懒得再理他!见他,不过是看看当初强抱他儿子的这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看过了,让他看到了儿子早些年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非常后悔。
“儿子,咱们走!”
“喂!你不能这样,这是我儿子!”他大声强调。看到母子俩转身要走,虫大春是真急啦!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是我儿子!”
“证据呢?”
虫大春一时语竭。谁是谁儿子还须要证据吗?对!户口本上可以证明!街巷邻居也可以证明。问题是家都没有了,户口本哪里找去?街巷邻居,一个个势力眼,人家根本就不会搭理他。
“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让法官把你抓起来!”
哎哎,这女人好厉害!几句话说得他心慌意乱,不知道如何应付了。看到母子离去的背影,虫大春心堵得历害,连带一阵头晕目眩。
“你应该给他一点好处?”
羽丰倒底还是可怜那个人,试探性的给妈妈提建议。
“不是妈妈吝啬,你小孩子不懂:人心不足知道吗?给少了,让他生恨;给多了,让他又产生更大的奢望。才真的会没完没了!”
也许是真的吧,十三岁的小少年涉世未深,自然比不过大人的见识,羽丰赶紧闭上了嘴巴。但他也明白,以虫大春的个性,没个三五个回合让他死心,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忻然也怕出意外,所以叮嘱羽丰这一向别一个人乱跑,又吩咐保安给口子盯紧看牢了,最好别让虫大春到小区里面来溜达,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以后的几乎每一天里,保安都报告说在门口看到了那个一身垃塌的男人。
虫大春不能进小区,就不甘心的围着小区围墙打转,一直在寻找试图接触少年的机会。
可惜,羽丰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他机会。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看书就是和几个同学在一起神侃,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别提多舒坦了。
开学那天,母子两个回到小区门口,保安告诉她们:虫大春非要见您,说是找到证据了。
找到证据?什么证据?包忻然有点断片,寻问的目光转向儿子。
“就是证明我是他儿子的证据呀!”
“啊,原来如此呀!那就看看吧?”
她先把车子放进车库,再转身到小区门口。
虫大春一见到她们,心花怒放。从兜里摸出户口本,牛气十足的交到包忻然手里:“就让你看看证据!”
虫大春以为老屋都被法院判给别人了,居民户口本也一定不知所踪,没想到抱着侥幸的一说,法院那边就马上退给他一个档案袋,里面就有他想要的这个玩艺儿。
“怎么样,是不是我儿子?”那得瑟劲,好像拿到了上方宝剑一般。包忻然并不跟他废话,从随身带的包包里找羽丰的临时身份证,硬塞到他手里。
“你自己对比着看!”
虫大春鼓着牛眼一对比,他都不敢相信:两个信息除了出生年份相同以外,再没有半点相同的!连月份都不同。这边是九月,那边是十月。他也不想想,一边用的阴历一边用的阳历,能相同才怪。虫大春也犯嘀咕:虫二春和包羽丰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一个白皙高大,一个瘦骨嶙峋;一个聪明伶俐,另一个则憨厚呆萌。反差如此之大,“我是怎么会把这界限分明的两个人,硬生生当成了一个人的呢?”
“看明白了吗?”
包忻然也不着急,直到等他反复确认,眼神从上面移开,才要回身份证,不咸不淡的问。
虫大春变成了一个矛盾体,想承认又不甘心,在那里相互交锋。
“事实证明:你们家的跟我们家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你是凭什么找上门的?又是谁与你我有仇故意来挑拨离间、栽赃陷害的?”
“是张老师,张老师告诉我的!”虫大春脱口而出。
“这张老师还真神奇呵!自从咱们进了同一个学校,他就处处针对我。可以说是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呵!我一定要当面问个究竟!”
忻然的这些话出自肺腑,马上拿出手机,拔打了张老师的电话。她是真被那个同行气得愤怒了。
“哈啰!”
“哈个屁啰!赶快到我小区门口来,有十万火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