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谊毓怀着身孕不敢坐辇,一路慢悠悠地走回去。八月正是桂菊花开的时候,宫里一片黄彤彤的,倒是喜庆。
今日除了来春留在宫里,三个丫头都跟着来了。这些天,楚谊毓怀孕不轻易去外头,也憋坏了她们。
红豆没有入宫的时候是商人女,商人破产无法才卖了她入宫。便见过不少楚谊毓几人没见过的东西,一时间,主仆四人说的也热闹。
兴致来了,楚谊毓干脆叫了壶茶,她如今是喝不得什么茶叶了的,便改喝花茶,喝多了,倒也品出滋味来了。还赏了三个丫头一人一盏。
红豆瞧着娘娘带着采撷还有相思悠哉悠哉地,有些无奈。
“娘娘这是把奴婢当做说书先生了。”
“红豆见多识广,难道做不得先生?”采撷打趣道。
“采撷姐向来嘴皮子利索,我可比不过你。”红豆嗔怪地瞪了眼采撷。
“你们两个啊,就不该在本宫身边呆着,就该去五音台,那才不是屈才。”
五音台是皇宫西北角的大戏台,相思稳重此刻也忍不住笑起来。
“奴婢可不敢,奴婢这点微末本事加上红豆也不及娘娘的万分之一。”
红豆再嘴巧也不敢打趣主子,也就采撷了。
这几日,甜瓜,梨也都有了,讨巧的奴才一早就送来了。
只是楚谊毓都没吃,全赏给采撷她们了。
“嫔妾(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是怜充媛和瞿女御。
两位主子来了,采撷她们也不好失礼,便回皇后身后站着去了。
“倒是嫔妾和瞿女御叨扰了,原想着和娘娘一道赏赏花,没想到打扰了娘娘和采撷她们聊天。”
“本宫也是一时兴起,能和宫里姐妹聊聊也是好的。”
怜充媛投靠了她,瞿女御也是有意思的人,何况和谁说话不是说,楚谊毓自然没有意见。
“这甜瓜和香梨都没有动过几口,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好?”怜充媛细心。
“许是荆楚更近南边,瓜倒是比大夏的甜些,你们尝尝?”其实何止是甜些。
“荆楚地理优势,瓜果是要比大夏的好些,嫔妾对没吃过,倒是早些年听迟妃娘娘说过”
怜充媛好歹也出身世家,自然不会吃丫鬟吃过的东西,倒是瞿女御吃了几块。
“是了,这瓜还真没有往年的甜。”
一旁伺候的人看见又有两位主子来了,自然又拿了一盘,这回怜充媛吃了。
“嗯,还真是。这倒是怪了,今年比去年热的多,日照也要多的多,怎么这瓜还没去年的甜。”
“是啊,前些日子,御膳房给奴才送了几个西瓜了,奴才看的高兴,便都开了,想给伺候的人尝尝鲜,没想到,六个瓜里四个是空瓤的。”瞿女御巴上了皇后,自然有人讨好。
“咱们不懂农业,许是有别的原因吧。”楚谊毓摇了摇头。
“娘娘说的是,不过今年的花还是不错的。”怜充媛看向了面前那几盆菊花。
“是啊,这几朵瑶台玉凤开的是真好。奴才听说,娘娘的凤栖宫和皇上的太宸宫中间的小花园里面开的比这个还要好呢。”
荆楚日照充足,又四季如春,瓜好,花自然也好。楚谊毓自然看不上这些“凡品”。
“既然瞿女御和怜充媛喜欢喜欢,干脆今夜的夜宴就摆在那吧,也做赏菊宴了。”“说起花开的好,嫔妾就想起了丽芳宫,那里地界暖,虽说花不珍贵,但也开的好。”
“娘娘说起丽芳宫,奴才刚才过来的时候,郑小仪好像闪着腰了,一只佝偻着背。”
“许是今日一直挺着累着了吧。”怜充媛噗嗤笑道,瞿女御和楚谊毓也跟着笑。
“爱妃和皇后说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皇帝拉着敬妃也来了。
下面的太监赶紧又去换果盘了,皇上就更不能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了。
“瞿女御惦记着凤栖宫外小花园那几株菊花,臣妾便打算成全她,去那摆一桌也当赏菊宴了。”
楚谊毓发现,只要有外人在场,这男人总是乐衷与和她演夫妻伉俪。
“娘娘就是大方,那小花园想来不许妃嫔们随意进出。瞿女御一句话,娘娘就答应了。”
“是吗?本宫到不知道,只是觉得,花开的再好也是给人看的。更何况,花无百日红,且行且珍惜。”
“皇后此言甚是,花可不就是给人看的吗?既然皇后开口,那就通知内司局,今年就在那赏月观菊吧。”
“多谢皇上。”
“那嫔妾等就不打扰皇上皇后娘娘了。”
怜充媛带着瞿女御行礼告退,她都这么说了,敬妃一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
“皇后这几日身子可还好?”
日头渐渐大起来,夏承治扶着楚谊毓回宫了。
“好多了,赵院判是有本事。”
皇帝点点头,“迟妃也养的不错,两位院判都是好的。”
“早上请安的时候母后们还说起迟妃,可惜臣妾许久不见迟妃妹妹,一问三不知的,真是羞愧。”
“皇后也怀着身孕,自然不必如此操神,八月节也只管交给内司局去办。”
“这哪行,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八月节,臣妾怎么也得细心些。”
说着话就到了凤栖宫。
瞧见主子带着皇帝回来,来春行礼,“娘娘,刚才内司局来送单子还有账簿。”
“拿来吧,刚好本宫和皇上一起看看。”
皇帝撇了眼楚谊毓,没说什么。
这女人还真不客气。
不过他倒也好奇,从前内司局都是嫡太后管着,后来交给了皇后,他做皇子的时候可就听说,内司局里的太监比皇帝身边的人还要富。
接过账簿,翻了几页,皇帝蹙了蹙眉,面不改色地递给皇后。
“皇后看看?”
楚谊毓一翻,觉得有趣。“臣妾好奇这内司局总领是何人。”
“朕记得姓徐,叫徐斌来着的,还是侍候先祖的人。”
“那果然是有资历的人。怪不得总能和臣妾玩些小手段。”
夏承治挑挑眉,示意楚谊毓坐近些。
“皇上您看,这香梨十六文一两,苹果五文钱一斤,可到后来,就只写了总共花了七百八十两银子,每个各买了多少都没有说。”
“这里,出库了白玉银盘五十四个,却没有说是谁借了,若是丢了,能找谁负责。”
“还有这里,虽说是在夜里,都拿了琉璃灯了,怎么还要千根之数的蜡烛呢?”
她虽然学过看账簿,但这些她也看不出来,都是秋嬷嬷和宏姑姑告诉她的。
“内司局当差的也太不细心了些,还得劳烦皇后。”夏承治怒斥道。
“这是皇上登基后他们第一次办,难免手忙脚乱些,想是过几次就好。”
夏承治叹气,“劳烦皇后孕中还要操心这些事了。”
“这有什么打紧,”楚谊毓看了眼外边的日头,“看样子,时间也不早了,皇上陪臣妾用些?”
夏承治其实还不饿,听皇后这么说,才点点头。
说实在,他还真乐意在皇后这里用膳。许是荆楚畜牧业不发达,肉吃的少些,皇后的饮食比起别的宫总是清淡些。山珍海味吃惯了的皇帝大人有了返璞归真的快乐。
“皇后喜欢吃鱼?”
夏承治见餐桌上有好几个鱼菜,有些惊诧。前些日子陪迟妃吃饭的时候,别说是鱼了,只要稍稍带点腥气的东西都没有。
楚谊毓看着夏承治的眼神,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