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里常年不见天日,自然没有日夜分别,奴隶们判别清晨全靠着主矿洞前面的那只铜钟,每天卯时,那口铜钟自然会发出铮鸣,声音厚重深沉,似是有时间长河里的打更人持着铜槌,轻敲在铜钟上。
谢桁睡的很熟,他好像已经把冀遇当成了朋友,整个人四仰八叉,毫不设防,丝毫没有几个时辰前一击必杀的狠毒和老练。
冀遇则没有心思睡觉,就这样整整坐了一天,他一边用心推演着谢桁说的计划的可行性,一边仔细描摹着谢桁画在地上的那可以引动赤炎晶精华气息的古阵。
谢桁说这阵法是他当年游历到一处古墓,原以为会有什么古宝秘籍,没想到重重机关算尽后,得到了的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古图。
原以为没啥用处,直到后来被小人阴到了这里,每天除了开采原石,炼制晶石之外无所事事,只好搜寻自己记忆中的东西来度过漫长的时间。这才重新记起了这张古图,无聊刻画着玩,偶然发现这图上阵法,竟有沟通万物灵气之功效。
这才让谢桁有了这个长达三年的计划。
谢桁说各个圣地大教都有聚灵法阵,也有各种催生灵力的阵法,但据他所知,没有什么阵法能够用如此稀少的灵晶就刻画而成。
而且,很多聚灵阵不会对太微弱的灵力有吸纳反应,但这个阵法不同,他曾经尝试着用一块灵晶刻画过,这阵法对晶石内灵力的利用程度,足足有九成!
这要是放到了外面,传出消息去,那些圣地级别的势力可能都会心动,更别说招摇山这样的势力了。
所以冀遇参详的很认真,这阵法关系着他和谢桁的身家性命,霜降那天,能给冀遇两人的时间最多,就是一个时辰,子时,天地阴气炽盛,那些监察们便不得不用尽全部心神在维护大阵上,那时候,才是最妥当的刻画阵法的时机,冀遇需要提前熟悉阵法的每一道纹路,到时候才能熟练应用。
谢桁三年攒了十五块赤炎晶,按照谢桁说的,冀遇仔细推算过后,发现还缺至少三块,这样刻画出的阵法,才能将两人完全覆盖。
一个月,三块晶石,这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无疑是个重担,尤其是在谢桁受伤的情况下。
钟声悠悠的响着,恢复了寂静不久的矿洞,又开始了“丁零当啷”的敲击声和监察们的骂街声。
在这里,这些监察们就是法,就是奴隶们的规矩,生杀夺予,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念头而已,只要某个监察看着哪个奴隶不爽了都不用他出手,自然会有其它奴隶帮忙,不为别的,就为了在一年一度的矿主大会上成为监察,成为作威作福的人。
谢桁还在睡,冀遇也不好吵醒,他俩的关系现在有点复杂,一天前,两人毫无关系,几个时辰前,两人都有想要杀死对方的心思,现在却成了同伴,而且谢桁此人,好像在说完了他的计划后对冀遇毫无戒心。
在修复了断裂的肋骨后,他一脸倦意,也不管冀遇会如何,就直接倒头睡了,仔细算算,才睡了没几个时辰,冀遇也不好挥动锄头,只好把谢桁前些日子挖出来的赤炎石放在背篓里,细心的关闭了隐秘角落的石门,开始了他第一次的背石头之旅。
谢桁这个矿洞的位置在中游,再加上冀遇身体经过百千锤炼,是云水村的一缕缕愿气凝结而成,背上这一背篓的石头,行走也没有太过艰难。
盘着通天柱而上的道路很陡峭,而且很是光滑,积年累月中,奴隶们的步伐和汗水,鲜血把这石头上凿出来的路盘的圆润光滑,冀遇看许多人走在上面,每一步都需要找到合适的着力点,几经摸索,才能踏出一步,他也放慢了步伐,先出头的椽子先坏,人心险恶,不可不察。
通天柱上面的火海,冀遇远远望去时只觉得很大,可真的到了旁边,更让人震撼。
放眼望去,这里似乎只剩下赤红一种颜色,如果这是一方世界,那红色就是唯一的装饰,热浪如潮,一道一道的袭来,火海里有岩浆在翻滚着,投入到火海中的赤炎石,在下去的那一刹那都会让火海泛起一阵波澜。
随着一抹黑烟飘过,一背篓的火焰石也就只能有几缕精华在器鼎中蕴养。
冀遇原以为器鼎是实物,到了这里才发现,所谓器鼎,就是每个人初到此处时,这火海便会依照此人独一无二的气息凝结出一只由火焰组成的器鼎,每个人只需将原石投放到火海中,再等到火海熔炼成精华,引导着精华进入自己的器鼎就可以了。
但难得就是这引导的过程,这里的奴隶们都有一个口诀,可以引动赤炎精华,引导过程需要聚精会神,口诀不可断,这极其耗费精神,精神虚弱无力,火毒常年侵袭,这里的奴隶们每引导一次精华,就会大汗淋漓,整个人如同肾水亏虚一样。
“冥冥玄火,化为神器,祭炼神灵,以精引之!”冀遇默念口诀,便能察觉到火海里那股属于自己的精华和自己有了一丝关联,火海里,有一尊器鼎升空,通体火红,流火浮动,上面用篆书刻着四个大字,“九五二七”。
冀遇口诀未断,心神沉静下来了紧紧盯着那缕精华腾空,而后落入器鼎,在器鼎里游荡了三四圈,蜷缩在一起,渐渐变成微尘大小的六棱形晶石。
“好了,这一背篓凝结成的晶石体积不错!”冀遇眼里有些兴奋。
这里每月月底才会有人一个个来收赤炎晶,那些监察们很清楚赤炎晶有多难炼制,这十几万人,每个月能够凝练出一块晶石的不过半数,所以平日里也懒得在火海边上监察,而冀遇则要乘着这些监察们的大意,在一个月之内凝练出三块晶石,这样才能全身而退。
念头一通达,做事儿的劲头就升了起来。
细小的晶石随着器鼎沉入火海,冀遇背上背篓,一路上快步流星,远远的,就看见一老头背着背篓走了上来,许是太累了,他将背篓靠在石柱上,大口喘息着。
等到冀遇走到了面前,老头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劲,冀遇随手掺了一把。
“小伙子刚进来吧!”老者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在喉头含了快赤炎石一样。
“老丈安好,在下确实刚进来!”
“那可得小心点喽,我看小伙子你长的白净,这矿洞里,可有不少人,半辈子没见过女人喽!”老头一手撑着腰,一手把着被当成拐杖的锄头,一步一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