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家的那天晚上,凌晨两点多。
桑瞳靠在阳台栏杆上,听着屋内音响放出的音乐,抬头看窗外的夜景。夜色似乎触手可及。
事实上,桑瞳也伸手了。好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冥冥之中,桑瞳收回了手,又低头往下看了看,尝试去感受31楼的高度能带来的坠落感。每次到这种时候,桑瞳心里想的都是,我不能那么自私、姐姐要是知道了会被她的愧疚感撕碎的。为什么只想到姐姐的愧疚感,还有爸妈的心痛呢,我可真是偏心得很。
桑瞳自嘲般地笑了笑,闭上了眼。那一幕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就你?也想考市一中?”樊老师刻薄的嘴角未加任何掩饰地勾起,翻上去的白眼顺便绕了个圈回到了窗外的操场上。他好像看到了某个美好的事物,突然又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发现我在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去,便假意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并不热的茶水。
“就连我们班那个孩子也没做这种美梦,决定留在县中,你在做什么美梦呢?”
当然,他刚刚看见的也是她吧,仔细想了想,她们班这时候确实是在上体育课。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有句话叫做:让所有的男孩子都喜欢的女孩子不一定是这个女孩子有多优秀,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是个绿茶;但是让所有的男孩子和女孩子都喜欢的女孩子,她一定是很优秀的了。她就是这样的人。
“我在市一中也不是没有熟人,如果你愿意...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桑瞳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用最近的琐事冲散,再抬头看了看浓郁的夜色,希望将其吸入到自己的眼眸中。不要再去想往事了。都过去了。不论是这件事,还是...那件,至今无法言说的事。
或许是盯得太久了,也或许是到阳台之前玩的王者排位时间太长,桑瞳感觉眼睛有些刺痛,抬手揉了揉左眼。由于揉眼,她没看见的是,之前她迷茫惆怅之时随意抬手触摸之处有一缕银丝状的东西顺着她的手臂,爬到了她的指尖,再顺着指尖流进了她的左眼。待桑瞳再次睁眼之时,左眼似有一丝银光从左到右闪过。那是什么,由于速度过快,谁也不知道。连桑瞳自己也毫无察觉,不过,未来的她会感谢现在无知又迷茫的自己的。
除此之外,她还未察觉的是,她所依靠的栏杆一角,竟有了丝丝皲裂之势。
“Salagadoola mechicka boola bibbidi-bobbidi-boo
Put 'em together and what have you got
Bibbidi-bobbidi-boo
It'll do magic believe it or not”桑瞳可爱到窒息的铃声响起。
她随意嘀咕了一句,“谁啊,大半夜的,还来打扰我难得的伤感时光,气氛全没了我丢”
嗤。
好像有人嗤笑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来自天宇之外,又像是近在眼前。但是声音过于微弱,并且桑瞳还沉浸在“忧愁时光被打断”的气恼中并未注意到。
“未知号码?这也太可怕了吧!!!大半夜的!!!我这样平平无奇的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恐怖组织盯上我啊,我也没惹到谁吧,来到世上二十年自诩虽无显著成就,但是也从未害人吧,不不不这种剧情跟我肯定不符!但是铃声一直响着也会打扰到邻居呀这么晚了。”
于是桑瞳选择把手机静音,还将手机倒扣扔在了沙发上。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气氛都没了,新赛季开了一个月了,王者也终于混到荣耀了,巅峰赛也混到1800分了,刚刚打了这么久现在也没心思玩游戏了,那我还是,去喝点东西好了!”
桑瞳回到屋里,将刚刚营造深夜氛围的催眠轻音乐换成了摇滚流行,调低了音量,甩着双手就溜达到了冰箱面前。
“雪碧、芬达、可乐、咖啡、柠檬水、牛奶、苏打水、奶啤、芒果汁.....害大半夜的就别喝那么刺激的了吧,还是喝冰牛奶吧!”想到马上就要宠爱最爱的冰牛奶了,桑瞳不自觉地咧开了嘴角,眉毛舒展开来,眼睛也眯起来,倒是像个偷腥的猫咪了。
冰牛奶顺着口腔、滑过食道,桑瞳感受到来自胸腔内部的清凉与舒适,“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觉得我行了”。
迈着老大爷遛弯的步伐,桑瞳回到客厅沙发上窝着,拿起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未知号码竟然还在打电话。秉着“事出反常必有猫”的猫奴原则,桑瞳选择继续无视它。“一看就不正常,万一接了就扣我几百几千的话费怎么办,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吗,不可能的,我学心理学的(虽然学得不咋样),但是也别想从我这儿骗走一分钱!”
“一点也不困呢,熬夜熬习惯了要改正真是难啊。”手机被未知号码“占用”了,暂时也不想看书,也不想看电视,桑瞳随便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回到阳台上看夜景了。趴在阳台栏杆上,就像多年的学生生涯中趴在课桌上午睡一般,桑瞳歪着头往外看去。
“那是什么?是我眼花了吗?”桑瞳突然发现再熟悉不过的窗外之景似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对面那栋房子的房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着银光。仔细看看,好像又不是在对面房顶。桑瞳将视线往右挪了挪,发现那个光点也往右挪了挪;她又将视线往上挪了挪,发现那个光点也往上挪了挪......
“不对....这....好像是在我面前???”桑瞳被吓得心脏漏了半拍。“完了我是不是玩游戏玩多了眼睛得了什么眼疾,开始出现幻觉了,是不是飞蚊症的变异症状啊,完了完了完了我这样的家庭哪儿能承受得起再给我做个眼部手术啊!”
“眼疾个鬼哦!竟敢说小爷是眼疾!还有,小爷在你眼睛里面不在你面前,你这眼睛是真有问题了吧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
“啊....唔”桑瞳被吓得差点惊声尖叫起来,但是想到现在夜深了又赶紧捂住了嘴。现在她连室内音响的摇滚乐也听不清了,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更别说有什么东西逐渐破裂的细微声响了。惊慌失措的她不自觉地往前倾倒想要看得更清楚,想要确认眼前的一切和耳朵所听之事并非幻觉。
但是栏杆断裂了。
在从31楼坠下的时候,桑瞳在想什么。
“姐姐会被愧疚感撕碎的”
“还有爸爸妈妈,二十年的养育之恩还未报,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会有多难过”
“我这一生,好像还有什么等待着我,但是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到底活了个什么”
还有就是,
“家长叫孩子不要依靠阳台栏杆太tm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