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灡像树叶一样无声无息的跃上墙头,里面一片断壁残垣一览无余,从客堂到主卧,东西厢房,后院勤杂房,均烧成废墟。
只是粗大的立柱还是矗立着,横梁一头着地横亘在废墟上。
估摸是大火后刚好下了场不小的雨,才促使这些木柱和横梁没能来得及烧尽。
忽然一个身影从大门迟疑又谨慎的跨入,立在院中不动。
芷灡定睛一看,却是茗月。立马飞身下去,捂住茗月的嘴巴,一把把她拽着跃上树梢。
茗月待想挣扎,耳边听见一声低低的“是我!”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茗月顿时就不动了。
转头刚想问,只见芷灡一手指竖着放在嘴唇上,示意她闭嘴。然后又指向院子东北角方向,茗月定了定神放眼望去,断墙残壁间几根立柱和斜靠着的横梁,使得那里黑兮兮的一片,看不真切。
突兀的传来一声闷闷的“咔擦”声响,紧接着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地上好像有东西在蠕动。
茗月惊得头皮发麻,心想:还好少主在!
待那东西挪到月光下,一看,原来是一个佝偻着背的人,一只坡脚无力的在地上拖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看似吃力的往院门口走。
正当头顶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叠加上背影,就像是一个蠕动的黑团。
只见他慢慢的挪到院门门槛处,拿出一块不成型的破布,抖抖索索的把门槛边的吃食一样一样的放在破布上。
卷好,揣好,又跟来时一样慢慢的挪回到那个角落处。又听见“咔擦”一声响后,再没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芷灡和茗月同时从杏树上飘下,一阵风来到东北角的角落处。
没人!
几堵断墙边多是掉下的砖块和碎了的瓶瓶罐罐,从断墙的痕迹能看出一间偏大的应该是卧室,偏小的想必是书房。
奇怪的是,书房的断墙处清清爽爽,没有多余的碎瓦断砖堆砌。只有一根横梁一头搭在断墙上,另一头斜斜的搭在对面的矮了一大截的断墙上,摇摇欲坠。
忽然一阵大风毫无预兆的刮过来,硬生生的把个摇摇欲坠的横梁刮脱,掉落而下,着地发出闷闷的空洞的声响。
芷灡和茗月对望一眼,多从对方的眼里读懂了信息:
这书房的地下是空的!
这黑兮兮的有开关也没法找寻啊!芷灡想。
抬眼看见茗月正背对着她弯腰在墙壁与地面之间摸索。
于是,芷灡意念一动,穿了进去。
里面的老人一看见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白衣公子,一愣,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揉了揉,还在!又揉了揉,看,还在!
“别揉了,不是幻影。”芷灡淡然出声道。
“你是他派来的?”老人冷然出声,话音未落,一击掏心拳就挥向芷灡面门;
芷灡侧身跃起,跃开二丈开外,赶紧道:
“我不是来打架的,闵家的后人在上面!”
老人闻言,收住又要发出的拳风,狐疑的问:
“你说啥?”
“你既然知道这书房的秘密,想必是闵家人。闵家的后人在上面找机关呢,还不打开让她下来?”芷灡用玉笛指指头顶。
“后人?”老人重复。
“让她下来不就知道了。”芷灡俏皮笑着说道。
“咔擦”一声,茗月闻声转身,发现背后的两块石板缓缓的移开,露出一个透着昏黄亮光的口子,正想说话,下面传来芷灡的声音:
“茗月,下来!”
茗月想也没想随即跃入,身后的石板也缓缓的合并。
稳稳的站立,看见少主身边一个枯瘦的老人正紧盯着自己。
彼此注视良久,茗月忽然颤声叫道:
“爷..爷…?!”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的语调。
老人老眼浑浊,伸向茗月的双手颤抖着:
“小月儿!我的小月儿!”
茗月奔向爷爷闵怀清,爷孙俩抱头痛哭。
想起八年前的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爷孙两多不寒而栗:
当时茗月八岁,弟弟闵希七岁。
从外面回来的闵怀清走过回廊,看见姐弟俩,问道:
“小月儿,跟弟弟玩啥呢?”
“躲猫猫,爷爷!”茗月说着小脸贴了贴弯腰凑上来的爷爷长满胡茬的脸。
“还有我!”闵希也凑上来。
“对,还有我们的小希儿!”闵怀清搂过孙子,胡茬在他小脸上蹭,蹭得闵希一个劲的笑。
闵怀清回头爱怜的看着这对孩子,笑着转身走向书房。
身后听见闵希稚嫩的童声:
“姐姐,姐姐,接下去你躲,我寻。”
“闭上眼,不许偷看哦!”茗月走到回廊尽头,跨入月亮门,躲进了假山旁边的三只荷花缸的缝隙里,小身子钻入刚刚好。
茗月偷偷的笑,这下子闵希肯定寻不着自己了。
想着,笑着,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从荷花缸缝隙里爬出来,站起身,才发现周围一片火光。
原地转了一个圈,刚想裂开嘴哭,突然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后发现火烧着的房子多在往后飞。一下又晕了过去。
闵怀清正在书房的密室里,正在写着字。
忽然头顶上的滴下一点水滴,滴在铺着的白色巾帛上,鲜艳的一点,慢慢化开…..
他猛然一惊,跳上隔空墙轻轻抽掉一块砖,外面的话传入耳朵:
“全府上下四十三口,无一活口。只是没找到主公要的东西。”
“找不到就全烧了!点燃后,撤!”
闵怀清似乎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一句:
“全府上下四十三口,无一活口……”人慢慢的瘫坐下去。
茗月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马车里,边上有个极美的妇人和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妹妹。
“师父,姐姐醒了!”
美妇转过身来,和蔼的扶起她,掏出一个包子递给茗月:
“想必饿了吧,快吃吧!”
茗月是饿了,因为自己的肚子恰当的发出“咕噜”声。
茗月接过包子,却没马上吃,攒在手里,睁着大眼睛问:
“我娘亲还有爹地和弟弟呢?还有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