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廖一星回到所里上班,先去曲岚那里报了到,关于曲岚提到的那个案子客户也正式给曲岚发了委托函。
“又是个商标侵权的案子,”曲岚说,“客户是意大利一个时装品牌,中国被侵权的现象非常严重,尤其是在广东和海南,需要先收集侵权证据,给客户一个整体的诉讼策略,然后在中国提诉,这是我让秘书整理的卷宗,你先拿回去研究一下,明天我出差,下周一回来我们再讨论。”
接连几天,廖一星基本上都在研究这一个案子,周一下午,曲岚回到了办公室。
“曲律师,卷宗我看完了,如果诉讼的话,我建议再做一个详细的摸底调查,”廖一星在曲岚的办公室将她的初步想法说了出来。
“我出差期间客户给我打了电话,我和客户在电话里仔细讨论了一下,我们初步的感觉是侵权范围太广,除了上次我说的广东和海南,可能还有福建、浙江、四川,甚至还有越南,侵权行为非常的猖獗,如果做就必须做的彻底,争取斩草除根,所以前期的准备工作一定要做透,做全面,不能急,更不能打草惊蛇,这将是个持久战,我初步估计了一下,估计得一年时间,这样,你先起草个完整的方案给我,包括所有建议客户要采取的行动步骤,然后我们找给机会再和客户沟通。”曲岚说。
“我前两天网上查了一下确实非常严重,那我尽快起草,完了之后发给您审核。”廖一星说。
廖一星的效率很高,当天晚上10点之前就把行动方案发给了曲岚,第二天下午曲岚一进办公室,就把她叫了过去。
“我同意你的建议,第一步先找调查公司实地调查,尽量掌握侵权人的经营方式、经营范围、侵权规模、侵权产品生产的工厂,总之,尽量获取与侵权有关的所有信息;第二步选择10家左右的侵权店铺向工商投诉,通过查处的方式获取进一步的侵权证据,第三步提诉。你先去联系调查公司,让他们派得力的调查员,把上次客户提供的几个疑似侵权人经营地址发给调查公司,给他们提供多点信息,让他们两个礼拜后把调查报告提供给我们。”
“您看这次调查公司用哪家?友邦行吗?”一星问道。
“可以,他家性价比不错,调查的很仔细,收费也不贵。”曲岚说。
“好,我这就去联系他们,那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一星,等一下,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一声,”曲岚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
“什么事儿?”一星疑惑地问。
“何胜男很快就会离开海若,”曲岚平静地说。
“为什么?”一星的心里更疑惑了,何胜男对于海若的感情谁都看得出来,她怎么会轻易地离开呢?
“你和她一起办的那个案子你还记得吗?”
廖一星点点头,后来何胜男完全将她排除在外,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那个案子。
“你那个分拆提三年不使用撤销申请的方案非常好,其中两个类似群组的商标注册已经被商标局撤了,对方有点急,愿意将价格降到人民币1000万,客户也同意了,何胜男带着所有准备好的商标转让文件又去了一次深圳,文件签好之后提交给了商标局去做转让备案,商标局下了个补正通知让提供经公证的转让协议或转让声明,但是当初何胜男去签协议的时候没有做公证,现在转头让姓占的那人补签一个转让声明,我们带公证员去做公证,姓占的不乐意了。”曲岚一口气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廖一星。
“他想再敲一笔?”一星问道。
“对,开口又要1000万,”曲岚说。
“这也太过分了!”一星气愤地说道。
“是啊,所以客户很生气,进而把气转嫁到我们头上,说是我们的失职导致这样的错误发生,何胜男难辞其咎,只好引咎辞职。”
廖一星不知该说什么,何胜男一直视工作为全部,在海若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终于熬出头做了合伙人,依然在男人堆里厮杀,眼看着头顶一片天即将打下来,却没想到在即将登到顶峰的时候栽了跟头,而且跌的很惨,得与失,仿佛只在一念间。
当初,曲岚告诉廖一星让她退出那个案子之后,她按着名片给吴彦丹打了个电话,当听到吴彦丹说“凭什么你都那样了还是比我过得顺风顺水”的时候,廖一星就释然了。
吴彦丹依然活在自己对自己的自怨自艾中,对别人的嫉妒中,吴彦丹早已在乐此不疲地和别人的反复对比中败下阵来,对于吴彦丹,廖一星早已没有恨意,只剩下可怜她。
给调查公司发完指示后又处理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抬手看表已经8点了,担心妈妈一个人在家,廖一星关掉电脑准备回家,电梯口碰见何胜男一个人。
“您才下班?”廖一星主动开口。
何胜男点点头,没说话。
再也无言,两人就那么沉默地杵在电梯门口,直到别的加班的同事出来才略微缓解了两人之间连呼吸都能听见的寂静。
很多人可能认识了很久,可能每天都见面,也可能坐在一个办公室好几年,但是私下相处时就是无言,除了早、吃饭啊、下班拉、出去阿……之类的语言之后仿佛再无其它,生拉硬扯倒也能找几个话题,但是双方使劲儿想要让话题继续下去徒劳的前言不搭后语最终还是让彼此放弃了,有些人,注定只能是点头之交,注定走不到一起。
一个礼拜之后,何胜男离开了海若所,廖一星无法想象她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离开的,不舍?感激?委屈?不甘?还是怨恨?应该是遗憾吧,廖一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