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肉荣垂头丧气的走进了门,后面跟着扯高气扬的蔡氏。
今天他又什么都没有摸到,那片曾经大河,现在干枯的像一条小溪了!摸鱼的人太多了!里面微生物都没有了!陈流镇,方圆万里,已经三年不下雨了,地面上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每天因饥饿而死亡的故事,数都数不过来。
“狗蛋!狗蛋!你怎么了……!”
朱肉荣惊慌的喊叫着,然后孩子的身体已经变凉了!就剩下脖子周围,还带有热气!暗红的水泡,像一窜窜亮晶晶的葡萄一样!布满了孩子的脖子周围!他是生生被一碗桐麻树皮粥烫死的。
“唉哟我的娘啊!你这个小东西,怎么偷吃‘救命粥’了哇?为娘不是交待了吗!刚出锅的救命粥,那是会烫死人的……!”蔡氏惊恐的哭喊起来。
然后,结局都是注定了的!不因为任何人的后悔痛哭而改变!朱肉荣家,由最开始的哭喊到后来的撕扯!再由撕扯到拳脚相加!痛苦的撕逼,总是那样的冗长而又苦涩!可是,日子还要继续!
满脸指甲血印的朱肉容,看着肿起来猪头脸的蔡氏说道;“别打了!我一点劲都没有了!我们有好久都没有沾过荤腥了吧?把狗蛋和油坊老吴头家互相交换了吧?他家的三丫头,也饿死了!她一个女孩子,肉质虽然少点儿!但是,别人家的孩子好下锅!现在整个陈流镇,都是这么干的!活着啊!是多么的不易呐!”。
蔡氏,抽泣着说道;“你是当家的!由你作主就行了!问我作甚?”。
朱肉荣,摸了一把眼睛!把狗蛋的破衣整理了一下!就扛起儿子的尸体向远方走去……!
凤阳城,羽化台。
凤阳城这片土地,曾经是英雄辈出的地方,文化底蕴厚重!羽化台,也不是什么台!而是一座雄伟的楼阁,小桥流水!墙上面文人骚客的诗词歌赋,密密麻麻的!多如过繁星!
这里更是曾经的一代宗师,‘天人凤落羽’飞升成仙的地方!今天,确成为了烟花风尘之地!各种妖娆妩媚的女人们,浓装艳抹的!或低声细语的交耳私聊!或摇晃着手帕,扇起了香风!向过往的行人,抛着媚眼儿!还有更加露骨的,只见她们举起来一块块木板,上面几个刺眼的大字‘只要一张饼,陪你春风一度’!
而过往的路人,确无人看她们一眼!也没有人大惊小怪,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穿着破烂的路人,个个满脸的菜色,步伐飘浮!身体浮肿!宛如摇摇晃晃的行尸走肉般,铺满了大街小巷!而死人更是随处可见!他们或许是因为偷盗食物,被豪族的家奴们打死在街上!或许因为排水沟里飘荡过来的残饭团子,被同类打死在排水沟……!
总之,死人随时可见!没有人再乎!更没有人会去看他们一眼!众人都是习以为常的麻木,和司空见惯的冰冷!因为极度的饥饿,和残酷的现实!每个人都掐指度日如年,他们都没有明天!死亡,也许就在下一个路口等待着他们。
“咣当!咣当!咣当!”
三声铜锣声响起!一排手执皂棒的家丁,出现在羽化台前!他们举着各种彩绘的木板!上面书写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字体!高声喊叫着;“来!来!大家都来看看!张府张老爷买通房丫头!处子三张大饼!”
“大家看一看啊!李府收丫环!十二岁之十八岁的处子,也是三张大饼!里面加油包肉的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哟……!”
“来来来!王家庄王大老爷,买家丁护院!凡青壮劳力,和手艺人!会制布、会炼油、会养蚕、种桑麻的男女不限!都可报名,每人都三张大肉饼!终身不愁吃喝!机会难得,千万不要错过啊……!”。
家丁们,七嘴八舌的叫喊着!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他们争相报道!疯狂的向‘羽化台’涌上来!他们如同饿狼一样!散发出青绿色的光束!她们争先恐后的挤了上来!围着家丁们,拼命的叫喊到;
“买我!买我!我会打铁!我媳妇儿会养蚕制布!”一个皮肤黑黑的大汉叫喊着。
一个面黄饥瘦的汉子,高声的说道;“买我!买我!我会酿酒,我媳妇儿会制布!我大女年方十七!幺女年方十二!可当丫环,也可可当老爷的通房丫头……!”
“大爷,我家有女儿,可以买了当通房丫头!”
“我家也有女儿,十二岁!可以买了!用途你们自己定!”
一群妇人围了上来,她们急切的想要达成交易!可是她们争的太急了,鞋掉了一地!破旧的衣服,经不起力量的拥挤!个个都是布条加身,肉露胸露!丑陋无比!
千错万错,她们不该不小心撕破了家丁的衣袖!他们抡起了皂棒,劈头盖脸的一顿爆打!他们骂了起来!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大爷这身衣服?是你们这些狗屎一样的人,该摸的吗?咹?知道排队吗?知道先带货!验货!然后签卖身约!人饼两清!若再敢瞎折腾!不见货物!老子一棍打死你们!”
家丁们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把周围的人,都打倒在地!他们四周,都被清空了一片!那饥饿成疾的普通人,那里是他们的对手!地面上顿时死伤无数!有的断气了!有的在哭喊着!
“爹呀!我的腿断了!”
“妈呀!我的手臂断了!”
哭喊声!哀嚎声!此起彼伏!真是人间惨剧啊!然而,众人们并没有因为恶丁们的杀棍,而退去!他(她)们敬畏的看着家丁们!排起了长龙!井然有序起来!那一张大饼,诱惑力太强大了!他们或呼朋喊友的,帮他(她)叫她们的口子,绑儿绑女的前来交易!
突然,一群穿红戴绿的大茶壶和龟公们,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高声唱道;“老少爷们儿们,我们春红院,今天也来凑个热闹!凡处子,签卖身契!有三张饼!不是处子之身的,年方二八的两张饼!二十五岁的一张饼!三十岁的半张饼!年龄再大的,就不要上前了!否则,死亡无论!”。
真是杀气扑鼻!霸气满满呐。
但是,然并卵!众人反而更狂热了!换饼啊!换大肉饼!活着,让人都变成了鬼!变成了狗!那些本来就在羽化台的流莺们,也扑了上去!她们找到了组织!被春红院正试收编了!
整个天地都无语,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变的老汤,熟悉的味道!始终都笼罩在百姓头上的饿浮残殍!坟头上不变的挽歌!天地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