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魔族抛弃你是什么意思?神魔大战时你做过什么是整个魔族都知道的事情,而你被打入炼狱那是因为……”
“够了西卡!”苏雪泠冷笑,“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听,如果你那么想知道那些旧事,可以去问你们伟大的魔后,也可以去问你们伟大的魔王。我们的叙旧到此结束。”
苏雪泠说完,纵身一跃,居然从山峦上跳了下去,一衣如火,迅速消失在雪色中。
西卡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依然是千百年前,付七七还是苏雪泠的时候对他说过的话。那么一个感性的人,变成如今的冰冷淡漠,他有些难以接受,可这又是不争的事实。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年和她定下的契约形同虚设,他完全感受不到付七七心底的想法,不,其实当年也并不真切。
他的父王告诉他,付七七拥有古老的血族最纯的灵魂,如果无法彻底觉醒,就只能庸庸碌碌地转世下去,一旦觉醒就会迸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自从九十年前,她突然摧毁人族对神族的信仰开始,就已经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异样的风华异样的气势,和当年魔王堕落成魔,她发誓要陪他实现理想时有几分相似,却又很是不同。
羯倡告诉他,那个时候的她,虽然行事果决,但全然按照魔王的心思行事,而如今,她却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进,而且,她在人界宣扬的观念,几乎颠覆了神族和魔族共同认定的等级制度!
她说众生平等,她说不管你是什么种族,都没有义务接受别人的压迫剥削,她还说,不管你是什么人,都不应该成为别人的附属!
她又说,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所有的平等都是相对而言,所以,想要等到平等,想要不受强者的掳掠压迫,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两种看似有些矛盾的论断,却又如此诡异地融合成这世界的生存法则……
当初,看她站在人族之巅,以睥睨之姿说这样的话,他震撼无比,下意识地偷看身边的魔王陛下,发现魔王陛下只是一径沉默,那亮如繁星的目光,在那一刻却让他捕捉到一种敲骨吸髓的痛。
后来,魔王打道回府,就连再也没派他跟随付七七。而回到魔域之后,人间一切如过眼云烟,雪七黎连提都没再提过。
他觉得很迷惘,几年来,陛下很忙,父王也很忙,他们在忙什么他却不得而知,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父王和陛下经常一起到魔域之森去。
如今魔域之森已经开发得更深,更完全,其实,魔域之森一直有固定的人管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百年前魔王却把人换了,倒是他自己经常亲自去。
突然的心血来潮让他很想去探探,魔域之森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想到这儿,他立刻决心一探究竟!
魔域之森,近在眼前,苏雪泠站在飞瀑顶端,静静地笑着。
魔界财富的源泉,七公子富甲三界的强力支柱!
神族掠夺不到魔族的财富,就要剥削人界,而魔族的强横可以利用冥河之水给本就弱势而多灾多难的种族制造灭顶之灾。
凭什么邪神造人都要这么偏心?
只有相对的公平是么?她冷笑,火红的发丝纷扬起落。
这时,身后突然冒出一双手,将她困住,尽管无形无质,却让她无从挣脱,而她挣扎两下之后,也就不再挣扎。
“大人还没玩儿够么?”
身后的人轻笑,“都记起来了啊?”
“当然,如果我再记不起来,邪神大人也会很伤心的,是不是?”
身后的人笑得诡异万分,“这是当然,我用了那么多心血养育你,活人的心肝给你吃了那么多,你却忘恩负义,为了所谓****背叛我,你知道我有多伤心?”
“原来,大人你也有心啊,真是比天荒奇谈更让我觉得诧异。”付七七静静地站着,任由那双手将自己勒紧,几乎窒息。
“我当然有心!我苦心栽培雪七黎,他却为了可笑的理想背叛我,我苦心扶持白九鸱,他却为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企图逆天悖命!真是好笑!”
付七七咯咯咯地怪笑起来,“是么?你是这样鄙夷他们的理想,轻贱他们的野心,也是这样的痛恨我付出一切的爱情,那么,你在乎什么,你想要什么?你对这些全都不屑一顾,为什么还要化成埔岭守在白九鸱身边,为什么还要控制黑袍让雪七黎当年最得力的将帅临阵倒戈,使魔军惨败?又为什么要收买影殇刻意制造我和雪七黎之间的矛盾?无以为继的你,已经无聊不堪到要靠这些来证明你存在的意义了么?”
那双手越来越紧,无形而狠辣地逼近她跳动的心脏,痛,痛得浑身经脉都在蜷缩!
“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所以,你敢背叛我,敢违逆我了?是不是?别以为你在雪七黎的帮助下转生人族,就真的脱离了我的控制,别以为人族有了点影响力就是羽翼丰满,已经强大到可以与我抗衡!你不过一只蝼蚁,雪七黎和白九鸱都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是你?”
付七七完全没想到,邪神会出现在魔域之森的入口,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捉,的确让她大为震惊,还是和过去一样,她完全无法感知他的到来!
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地出现在邪界的任意角落,悄无声息地致人死地!
可是,他说她伤不了他!
她笑了,冷然反问,“是么?”下一刻,红眸烈火,心脏正中,黑白相间的棋子,破体而出,打向身后的虚影!
“记得当年梦中,你也是手持棋子这样攻击我的,所以,这个棋子是可以触及你的实体的吧?”
她红发猎猎,唇角却血色连连。缓缓转身,那白色的虚影涣散开来,但留给付七七的却是一个静谧而诡异的微笑。
“快看,是她!”瀑布另一边的山头上行,妮卡眼底兴奋莫名。
黑袍点了点头,“是个好机会!”
“那还等什么!”……
魔域之森。
无昼无夜的空间,然而,在这里,却有个这样奇异的地方,空中俯视它,就宛若巨大的碗倒扣而下,而真正靠近时,却发现它宛若巨大的天坑,深深凹陷下去。
而这个天坑却仿佛看不到今天,云幕缭绕中,越是向下越是混沌。
呼啸的风声,伴着诡异的的声响在耳畔穿行。
羯倡巨大的身子在这个填坑中就像一条小小的蚯蚓,而且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就停在第一千二百九十九个石台上吧。”
一直沉默的雪七黎终于开口,这是进入魔域之森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羯倡依言而行,降落在石台上之后,化作人形,花花绿绿的衣裳依然招展妩媚,但他的表情却不像以前那样玩世不恭。
从这个石台上,依稀可以听见咕嘟咕嘟的声音,石台边缘热浪铺面,即使羯倡身为地狱魔龙之王也有些吃不消。
“陛下,您万事小心。”知道劝说无用,羯倡只能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