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试探问,虽然这种问题会显得他有些贪婪,可这是逝去儿子儿媳的愿望,他又怎能不希望如此。
至于孙媳妇吧,虽然担心她的安全,但是扪心自问,若日后孙子当官了,孙媳妇这样的农妇身份,还是上门女婿这种身份,他不敢保证孙子不会想换人。
那孙媳妇还没有眼前这个襄国小姐好呢,至少眼前这个小姐为人正义,刚才对他孙子孙女也很是维护。
“是的,我们襄国是以女为尊,大多女子读书走仕途,你放心,你孙子有我相助,会成功走上芸盛国的。”
赵亦孜语气自信,更让顾青堂高看几分,他在这顾家村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听闻过女尊国的只言片语,没想到襄国竟然个女尊国。
怪不得眼前这女子有些男子一样的风骨,还带着名门官将的气度,他在心中暗暗赞叹后立马做决定:
“好,我答应替你保密,不过你要保证我孙子孙女的安全。”
毕竟那罪犯若是发现她,殃及无辜就不好了,不过她身手这么好,也让他心安不少。
“那是自然。”
赵亦孜没有多说,解决完这个问题,她才扫一眼厨房的环境,这里比赵家还差上一些,锅有些黄绣了,周围落了灰,水缸的盖子也破了。
橱柜里只有一些顾青堂自己酿制的辣酱,味道香醇,但不是很辣,还有少许的菜籽油。
这个家,现在有些窘迫,不过好在赵亦孜当初出问秉峰时,自带了一些花椒八角桂皮等调料在乾坤袋中。
当初是想着路上难免会野营,那烧烤必备一些调教就必须备上,她是熏香修炼的,收集这些调料并不算太难。
将荠菜后和山苦菜放在盆子里洗净备用,山苦菜有些苦,需要用水煮一遍才能去去苦味,再倒些自带的油麻油干,放些辣椒段来调成凉拌。
打开木板搭成的米缸,里面有一些面粉,两三颗蛋。
赵亦孜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两个鸡蛋在面粉里,做几块荠菜面饼,明日顾青堂将野猪拿去卖,自然便有银子添置更多食材,她现在不必替他省着用。
热水烫好荠菜,揉进面粉和鸡蛋中,再放些油,先将花椒八角孜然撒进去油炸一遍,再捞起配料渣,开始煎饼,撒上盐,香喷喷的饼带着配料味,传出厨房。
外面的人被勾得肚子咕噜噜地饿了起来,顾青堂满意地笑道:
“我孙媳妇做得可真香。”
顾肖原本还替他愤愤不平呢,一闻这味道,有些疑惑地蹙眉:
“她这是做什么呢?该不会胡乱加什么不能吃的吧?可别把云宣云笙吃坏肚子了。”
赵亦孜从厨房将一盘荠菜饼和凉调山苦菜端出来,听到这话,也不生气道:
“这个是荠菜饼,好吃安全,营养也丰富,又香又软,云宣云笙,你们去洗洗手,过来和爷爷一起尝尝。”
顾云宣和顾云笙之前吃过野菜饼,自然知道味道好,立马乖乖去洗手。
赵亦孜边说边捡起一块饼,边吃边道:
“嗯,这次味道还是挺成功的,爷爷,叔,你们也吃,对了,爷爷,你有剪刀吗?我需要将田螺尾巴剪一下。”
顾肖见她自己都吃了饼,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才微微放心,可面上却依旧不悦道:
“算了,我让你婶给做些肉汤过来给你爷和云宣他们吃,你别弄那细细小小的什么田螺了,那东西能吃到什么肉,塞牙缝都不够。”
赵亦孜却笑了笑道:“田螺细小才更加容易入味,香中带点辣,辣中带点甜,孩子还可以当零食吃,我保证云宣云笙吃了都会欢喜的。”
顾青堂知道她是襄国来的大人物,自然见识多广,立马高兴恭敬地去拿剪刀:
“好,我这便给你拿剪刀去,我相信你。”
他从桌子的抽屉中取出一把黑铁剪刀,顾肖见顾青堂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更加为他感到同情和不平,可这毕竟是他们家的事,他不好伸手太长,只好没好气地面露讽刺。
赵亦孜接过剪刀,倒也没和他计较便重回厨房。
顾肖道:“青堂,我先回去看看我家婆娘做好肉汤没有,端过来给云宣云笙一起尝尝。”
一走到家,顾老夫人问他:“那边屋怎么样了?希娃可有为难云郎他爷了?”
顾肖牛哄哄讽刺道:“哼,她敢!我在青堂家里坐着,她不敢在我面前多说一句,便故意说让云郎云宣重新读书,偷偷把青堂支去厨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次又闷着什么坏呢。”
顾老夫人切好肉片,放入煮沸的水里,有些吃惊道:
“她果真说要让云郎云宣重新读书了?可之前她与她娘不都嚷嚷着不让云郎沾书了吗?我听说还把云郎的书卷给烧了,现在怎的会重新让云郎读书了?”
想起希娃和济婆婆对云郎三兄妹的种种恶劣行为,顾老夫人就忍不住面露同情怜悯起来。
顾肖一听火气更加高涨一尺:
“哼,你一提这个我就生气,她倒嘴上说得好听,结果我一问云宣才知道,她这是打着当官夫人的美梦,在顾青堂面前装模作样呢,这次来,居然只带些野菜和河边那细小的田螺来,还说那东西好吃,我看她就是死性不改,对云郎一家苛刻,又想从顾青堂这捞走好处!”
他越说越生气,干脆坐屋里不想这么早过去看那女人的嘴脸,顾老夫人听后,面上的希望果然没了,转而为更深的担忧和叹息:
“唉,这三兄妹也是可怜,云郎他爹娘让毒蛇给咬死了,留下他爷爷还身体不太好,现在又多了赵家这一趁火打劫吃人不吐骨头的娘俩,这日子怕是不好熬啊!”
顾肖听着也难受,见她背对着自己搅拌肉汤,便起身道:
“可不是,好在这次顾青堂在山上遇上了高人,从三头野猪里救了他一命,还给他留下三头野猪,等晚上咱们佟晋回来,让他带村里几个人去帮忙把野猪去镇上卖了,到时候我再跟青堂支支招,看能不能把当初欠的银子还了,让云郎与那无德无才的女人和离,带着云宣他们回来,你快些做好汤,我们得早点过去给青堂把把关,可不能让希娃套话青堂独吞了这银子去。”
他虽然也知道不该伸手那么长,可顾青堂可是他的兄弟,顾云郎的父亲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们家遇上这样的事,他能不帮着操心吗?
赵亦孜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此时正坐在厨房里,将泡着的田螺一个一个剪去螺尾,冲洗几遍,泡在清水里滴几滴麻油让田螺将沙子吐出来,再将田螺放入锅中煮沸,再打捞起来,重新洗锅放油。
取菜椒和蒜末来切丝,待油热后放入葱姜蒜,花椒,八角,再从橱柜里取出顾青堂自酿的甜辣椒酱,舀上一勺来爆香,再将田螺倒入锅翻炒,找了一下,发现顾青堂橱柜中竟有一瓶酱油,不过只剩半指那么多了,她倒了三勺酱油进去,放火焖五六分钟使田螺入味。
香味传出厨房甚至传到房子外面,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吸几鼻子香气,有些馋地念着香气离去。
“云郎他爷,你这是炒什么好吃的了?真香啊!香得我都差点丟了半魂在你家厨房外头。”
顾肖和顾老夫人端着一盘葱菜肉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赵亦孜正巧将田螺装盘,锅里的香气更扩散开来,又匆匆削了五六根细签子。
“呵呵,是我孙媳妇正在给云宣云笙炒些田螺吃。”
顾青堂有些得意地说,心里想着要努力帮恩人多说话,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一口一个孙媳妇叫得越发顺口。
顾老夫人一愣,顾青堂竟被孙媳妇哄得这般高兴了,可别真被骗了去,她面上更加显露一丝担忧,再看顾肖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当下有些尴尬道:
“云郎媳妇还会做这个?正好,我煮了些肉汤,瞅着云宣云笙难得来一次,便端过来给他们尝尝。”
顾青堂连声道谢,几人客气几句后,赵亦孜端出一盘炒田螺出来,问候一声:
“那便多谢婶和顾肖叔了,我这次来得匆忙,没能买什么好吃的来,便只做了些田螺和饼,你们尝尝,用签子挑出来吃就行。”
她说着将签子轻轻一挑开田螺盖子,挑出里面的细肉,去尾,刺穿给云笙吃:
“来,云笙,你尝尝看,大嫂做的田螺好不好吃。”
顾老夫人看她熟练地挑出一个小如筷子的田螺肉丁,心中莫名有些尴尬和不悦,这么点东西,哪里够孩子吃饱的,可想而知,云宣和云笙在赵家过的是什么清汤寡水的苦日子,她怎么还好意思问云笙好不好吃。
然而云笙吃后,却突然眼睛一亮,乖巧点头道:“好吃,甜。”
赵亦孜给顾青堂等人递发牙签,眉开眼笑道:
“你们还小,吃不了太多辣椒,所以我特意将甜味调重了些,辣椒放少了些,以免你们吃了会上火,云宣,你也尝尝。”
她眉眼温柔亲切,又给云宣挑了挑,云宣接过来吃,云宣有些不太习惯地接过签子,吃了一小口,味道确实还不错,此时顾青堂也拿签子学着赵亦孜的模样挑给云笙吃。
云宣点了点头,表示好吃后,又学着顾青堂自己挑来吃,于是两个孩子越吃越起劲,弄得顾肖夫妇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老夫人见顾云宣拿饼吃,便给他和顾云笙舀了些肉汤,肉捞得特别足,语气温和道:
“来,云宣云笙,吃点肉汤补补,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顾青堂照顾他们一起用餐后,顾老夫人才动筷子吃那盘凉菜,吃了一块饼,口齿之间迅速被香甜美味给占据,她眼神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云郎媳妇,你这饼做得真好吃,原来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真挺好吃的。”
她又试吃了一下田螺,更加欣赏地点头,难怪孩子们这么喜欢吃了,这田螺的韧度和脆香都是非常独特的,又带着一丝辣酱和甜面酱的甜辣味,将她的胡思乱想迅速勾走,留下刺激的味蕾感受:
“这小东西真的不一样,我们以前都不知道这东西还能这么吃。”
她真是发自内心的夸赞,顾肖也用签子挑来试吃,虽然不喜欢希娃,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是真好吃,再看顾云宣和顾云笙吃得小脸乐的,一时面上也难得一见的舒坦。
想不到这个一直被传向来五指不沾水,从来瞧不上这下等农民才吃的野菜野味的云郎媳妇,居然做饭这么好吃,他家虽不算富裕,但是儿子在镇里做些小买卖,偶尔也能吃上不少好东西,但他现在觉得,这东西都要比这半年以来吃的好东西好吃一些。
“这碗我自己洗吧,恩人,孙媳妇你先歇着,明日我让人将那三头野猪运到镇上卖了,你把钱都拿去给云郎和云宣读书用。”
饭饱以后,赵亦孜收了碗去厨房洗,顾青堂忙过去抢活,叫了声恩人,突然想起要给她保密的,便小心地换成孙媳妇。
赵亦孜倒没介意他这么叫,也不打算跟他要那三头野猪的钱,她在襄国出征时,几乎带了五公主府的所有积蓄,放在乾坤袋里,若拿出来,她都可以算大富人了,不缺这点野猪的钱:
“那钱你直接去镇上交给云郎吧,需要添置书籍什么的,直接买回来就成,银子该花就花,你们自己拿着做决定就好,不必担心母亲那,我自会说服母亲的。”
她并没有刻意说什么肉麻的话,毕竟顾青堂已知她不是希娃。
顾青堂听后十分感激和感动,料想她定是襄国大官,卖野猪的这点银子对她而言,估计不算什么,可她为了抓罪犯,却帮他们加如此大的忙,他实在过意不去。
“你不必客气,此事便当我与你孙媳的交换条件,事成之后,我便离开,让她回来。”
虽然不知道希娃是否还活着,现在又在何处,但她可以找人寻找,找到之后,立马离开,把这里转交回去。
顾青堂眼神复杂地恢复:“好,那便谢谢你了。”
虽然不喜希娃的品行,但他也不敢奢望这位聪明正义的襄国官人留下来,给他孙子当一辈子媳妇。
赵亦孜带着云宣云笙回去,到河边时,她依旧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过桥。
顾云宣和顾云笙恋恋不舍地多瞧那河边田螺几眼,赵亦孜停下脚步:
“云宣云笙,你们喜欢吃田螺吗?”
顾云宣和顾云笙乖巧地点头:“嗯,大嫂,大哥也喜欢吃。”
赵亦孜有些惊讶,没料到顾云宣会这样提醒她,言外之意便是想让她做些给顾云郎留着,她也没多想,便笑道:
“那我们再捡些回去,泡在水里等你大哥这两日回来,正好将它们肚子里的泥沙吐干净些,吃起来更香更鲜美。”
顾云宣和顾云笙立马高兴地点头,有些激动道:
“大嫂,大哥要回来了吗?”
赵亦孜看着他们瘦小的黄脸满是期盼,忍不住心疼起来,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前世被希娃和济婆婆虐待,后来死的死,疯的疯,可她们却都还是渴望亲情和关爱的年纪啊。
想了想她鼻子有些发酸,语气也格外温柔起来:
“嗯,爷爷明日便去找大哥回来,估计明日或者后日便能到家,我们多捡些回去,明日正好给他做好吃的。”
顾云笙立马高兴地跟在她身边,蹲着小身板去捡田螺,顾云宣稍微离得远些,却也不忘多捡些大的田螺藏在左手中,满了才投入篮子里。
“希娃,你这是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