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
他轻唤一声,童清离眼睛一红,听他继续道:
“我可以给你时间的,你会看懂自己的内心的,对吧?”
童清离觉得有些窒息,一股压力袭上心头:
“许公子不必为我浪费时间,因为我也无法确定我何时能给你答案。”
赵亦孜暗暗咋舌,不愧是女主,果然段位高,备胎稳了。
他们走向前方去寻人,赵亦孜才出来,假装刚到的样子:
“清离姐姐,许公子!你们看到孟诣凡和姑姑回来过吗?”
两人转头,惊讶而有些狐疑地看着赵亦孜:
“五妹,孟公子和姑姑没有回来,你没找到他们吗?”
赵亦孜摇头,有些郁闷:“没有,我去过他们可能与济婆婆交手之地,没找到他们,于是去了别的地方,我再找找吧。”
“我们陪你一起找。”
童清离开口,柳二宏也跟上,赵亦孜点头:“嗯,那走吧,姐姐你受了伤,小心些。”
话音刚落就看到林子那边走来一个身影,怀里还抱着一个黄衫女子,似乎已经陷入昏迷。
“孟准驸马!”
柳二宏下意识地瞥了下赵亦孜,赵亦孜赶紧上前:
“孟诣凡,你回来了,受伤了没有?祈湘姑姑怎么了?”
孟诣凡扫了眼众人,最后落在赵亦孜脸上,道:
“我无妨,郡主中了蛊毒,太女,可否借你一匹马儿,送郡主入宫治疗。”
童清离自然立马吩咐:“备马。”
柳二宏却道:“她中了什么蛊毒?先放下来,让我看看。”
孟诣凡自然把王祈湘放在树下,赵亦孜跟在旁边帮忙,却瞥见孟诣凡背后沾着一根发丝,细黑柔软。
柳二宏伸手去探查了一下王祈湘的脉象,周围的士兵好奇道:
“许面首,你居然还会医术吗?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柳二宏如同被针刺到一般,扫了一眼童清离和赵亦孜,赵亦孜噗嗤一笑道:
“这还看不出来,你们许面首此次受伤,因祸得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做了一场被治疗的梦,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地学了两手咯。”
柳二宏咧嘴笑了笑,偷偷轻咳两下,周围士兵来了好奇,纷纷大胆问他是否是真的。
柳二宏没有别的法子解释,便点了点头:
“是的,我这趟了两个多月,梦里时常有大夫商讨救治方案,听着听着便会了些,不过最后还是得找大夫或太医确认才行。”
众士兵纷纷心疼面首:“许面首上次为了太女主子身受重伤,却是挺难的,日后属下们定会保护好二位主子,对了,五公主如何得知主子的梦的?”
这下怀疑起赵亦孜来,又怕被迁怒,只好声音低到闭嘴。
赵亦孜正偷偷伸手去捡去孟诣凡衣服上的那根发丝,被孟诣凡察觉似地转头看了一眼,忙将那根发丝收到身后,露出一抹假笑:
“咳咳,我不小心听到你们二位主子说的,你们不要打扰主子给郡主查伤,都散开些守着吧。”
说着退后几步,顺手偷偷将那根头发扔了,孟诣凡跟来,瞥了眼她扔掉的头发,眼神有些无辜和受伤。
赵亦孜低声解释道:
“那济婆婆蛊术多端,有时候她随意扔下一点虫子头发,皆可能成为蛊毒,对付这种人必须小心谨慎才是。”
孟诣凡展开双臂:“好,那孜儿再帮我检查检查身上可有不干净的东西。”
赵亦孜认真地点头:“那我看看。”
绕着他从头到脚地检查一遍,一共捡了三根掉发,还有发束上的一点落叶泥巴。
“好了,这下应该安全了。”
赵亦孜开口,孟诣凡偷偷捏了个洗尘诀,将身上的东西全部清洗一遍。
赵亦孜:……
早这么洗,她不就不用费那个眼力去挑挑拣拣了,搞得跟原配查出轨证据似的,她真没那个意思,纯属洁癖和强迫症才捡掉那根头发。
“她中的毒,在外面可能难以寻到解药,必须带回宫给太医检查。”
柳二宏查了几下伤口和脉象,一副胸有成竹却故作凝重模样。
实际上只是碍于众人的面,不好说出治毒方子。
“那有劳五妹和孟准驸马陪许公子一起回去给郡主疗伤了,本太女有要务在身,必须即可出发继续赶路。”
童清离让人将郡主扶上马背,让柳二宏牵着马,转身对赵亦孜和孟诣凡告辞。
赵亦孜知道她故意支走柳二宏去解救岳辞,便没多劝:
“那清离姐姐路上小心。”
童清离淡淡笑了笑,坚强地点了点头,转身带兵离去。
“郡主病情如何了?太医。”
国主和太爷纷纷守在床边,焦急地看着王祈湘苍白的脸。
赵太医故作思忖一会儿后,终是叹了口气:
“郡主中的蛊毒极其罕见,乃西域曾传入南疆的陰毒蛊,此蛊毒暂且被老夫施针用药暂时压制,只是一个月后若还没找到解药,此毒怕是要扩散残害心脉,控制身体,威胁至生命。”
所有人都紧张凝重起来,国主面色如黑铁,一手搭在桌柜上,有些头疼地摸摸脑袋,却不让人关心问候,气愤道:
“立马传下去,孤要彻查此事,捉拿那妖女济婆婆归案!”
身边侍卫立马拱手接活,转身出去安排人手出城,国主看着赵亦孜问:
“听说你们昨日还买了济婆婆的所有切糕和糖葫芦,还请她入府中做客了,可有此事?孜儿?”
赵亦孜面不改色回答:
“是,母皇,昨日儿臣偶然听闻济婆婆的传闻奇事,便用此法来试探她的底细,未查到古怪,故儿臣跟踪她,不想她却对太女姐姐动手,还伤了姑姑,被儿臣重伤逃跑,太女姐姐没多大碍便坚持继续赶路。”
国主听到解释后,神色难看,十分难看:
“如此必须再派些人手去一路护着太女才行,尔等把五公主府切糕和糖葫芦让太医验查,而后将所有切糕和糖葫芦皆一并处理,以免五公主和准五驸马误食。”
赵亦孜知道她是出于关心才这么说的,只能跪着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看她与祖父转身出府去。
“娘。”
山洞的一个拐口房间里,缓缓走出一个红白裙子的女子来,却是走路姿势僵硬,行动缓慢,声音也是死气沉沉的,听着瘆人。
“希娃,这次娘给你找了个更好的身体,还有一个好夫君,你一定会喜欢的。”
济婆婆边捂着腹部,边呼唤一声,听的那人脸上苍白无血色,甚至有腐烂的趋势,头向左边歪着,头发也干枯不似少女,行尸走肉的样子。
“替我把箱子里的金疮药酒取来。”
济婆婆早已习惯她现在因为身体越来越腐败,而行动不便,说话不多的情况。
希娃头微微歪了歪,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左边的柜子,僵硬地抬起白得有些淤青的手,手一碰到柜子的箱子锁,竟掉了一块肉下来……
一股恶臭传来,那手指上的腐烂红红白白的,恶心恐怖,然而那希娃很冷漠地略过,眼神空洞乌黑,箱子一拉,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来。
“你再坚持一下,很快便会新的好用身体了,那身体灵活会武,比现在这身柔弱的要好用许多,长得也比这个年轻好看。”
济婆婆没有回头去看,也能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每次到这个时候她其实都比希娃焦急心疼,所以语气温和地安慰道。
然而这温和的语气却让身后的驴圈中驴们努力缩进黑暗中,颤抖着全身倒竖的毛,甚至生怕心跳声太大引起这对恐怖母女的注意……
希娃眼神空洞地歪着头去挑了一个白玉瓶子,夹在疮孔的手指间,有皮肉沾在了瓶子之上,她却不能擦去。
几头驴看到自家小姐走过面前时,形如枯槁,恶臭腐烂,头越发掰不直的样子,一头驴直接扑通跪了……
“噗通,扑腾……”
那头驴爬起来又抖跪下去,两只鼓噜噜的眼睛汪汪留下两行粗泪,它心如死灰,一股强烈的预知死亡感充斥在心中。
“哪头驴子在那碍事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沙哑着传来,驴瞪大湿润的眼睛,只觉得脖子一刺,一根糖葫芦签子插在脖子上,即便受伤,济婆婆的刺杀速度和精准也丝毫未退几分,恐怖如斯。
驴再没站起来,匍匐跪着前提,驴嘴里挤出一道沙哑的声音,艰难而竭尽生命:
“小姐……你们杀了小姐……”
说着又一根签子刺入额心,他变成了人的模样,伤口却一模一样地在额心和脖子,死前还瞪着眼睛盯着剩下的五头驴,那头驴吓得贴着身子,挤着角落,却抖得一个频率,若用手去摸墙,都能感觉到核磁共振来。
“娘,药。”
希娃僵硬地将药递给济婆婆,似乎没有看到那头驴刚才看着自己的心痛和愤恨,对,她是用着他们小姐的身体,而且这个身体在不可逆地腐烂。
或许只有这些驴看着这身腐臭的身体,还能勉强回想起当初那个笑面肆意,刁蛮任性的年轻女子,就像一颗初红苹果,却长了一只蛀虫,这只蛀虫不是苹果核,不是养分,只是一个破坏和消耗的魂。
济婆婆接过,看着她黏在玉瓶上的皮肤和肉,心疼捏了捏,握住道:
“希娃别担心,娘没事,娘定找个比这个好的,再让你那夫君亲自将娘的阔仙轮送回来,那夫君一表人才,谦逊有才华,又温润端方,定能好好照顾你,孝顺娘的。”
希娃脸上苍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做出的表情却诡异恐怖,她现在能操控的身体权越来越少。
希娃木讷地回答:“是,娘。”
济婆婆老脸顿时笑成一顿皱菊……
“准五驸马。”
“嗯,你们先退下吧。”
“是。”
赵亦孜房间在传来丫鬟和孟诣凡的声音,然后一袭青竹水墨长衫笔挺而入,令人赏心悦目。
“孟诣凡,你找我?”
赵亦孜坐在桌子让啃葡萄看话本,悠哉悠哉。
孟诣凡一张手,桌上出现两个车轱辘:
“少看话本,干点正事,给你的两个车轱辘,拿去试试。”
赵亦孜两眼发亮,往怀里收了收话本:“哦,我这便试试。”
话本却被抢夺过去,孟诣凡拿在手中翻看了下:
“嗯,内容还算健康向上,你去用吧,我在这守着,明日给我打个轮椅或者更舒服的躺椅,我那躺椅旧了。”
赵亦孜翻了个白眼:
“我干脆给你弄四个轱辘的折叠担架算了,一会儿完事给你画图纸,自己让人去打,外面不太平,我这几日就做宅女。”
孟诣凡爽快回了声好,看着她坐在两个车轱辘旁引气入体。
很快房间香气袅袅,云雾缭绕,一片鬼屋的气氛。
孟诣凡投过话本看美人,眼神迷离而柔软,这丫头是越发的仙气飘飘美丽动人了。
山林之中,一堆锦衣卫们开始排查搜索济婆婆的身影。
突然有一根头发在一个士兵身后腾飞而起,说着衣袍偷偷蠕动攀爬而上,插入他本来的细密头发之中。
那人用手挠了挠痒痒,并未发现异常。
济婆婆在洞里突然睁开眼睛,老脸之上满是阴沉愤怒:
“哼!那两人果然派人来了,希娃,你先回归菩娃娃中,我来应付这些人再给你拿回那身体和夫君。”
说着举着手中的胖套娃,是红装黑辫子的套娃,微微施法念咒语,便将面前越发枯槁恶臭的女子的魂魄取出,放进套娃中去。
女子瘫倒在地,竟肢体断开去,因为腐烂到了筋骨上,有些地方已经长了蛆,那些驴被吓得喉咙堵住,一点气都吸不进来。
那婆婆手一抬,沙哑着声道:“到你们了。”
那些驴还未跪地求饶,就已经被吸走所有的精气,变成人形,却一个个枯皱着一张脸,仿佛连水分都被吸了去。
“大人,前面好像有个山洞!”
有人眼尖地发现了目标,最前面的大人一听立马打个手势:
“走!别让那用蛊的妖人跑了!”
众人迅速围向山洞外去,手中举着弓箭仿若在捕猎物一般,小心翼翼。
然而进去后,那些人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那驴棚里死了几个皱巴巴的人,头发皆灰白,甚至全白。
众人一骇,只觉得背后一凉,转过头来恰好对上一掌,那出手之人速度极快,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上一股麻酥酥的。
“小心!那弓箭射她!”
圈外的王大人虽然是个女人,却反应迅速,保持镇定地指挥士兵和锦衣卫们阵列,场内拿刀抵抗之人迅速后退几步,弓箭立马刷刷射出,那济婆婆拿拐杖打落不少弓箭。
“嗯。”
却终究还是被一直毒箭射中了腿部,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王大人立马抬手止住弓箭手:
“停,弓箭上抹了药,国主有令,抓活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