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18
由于一路艰苦的路程,冬冉已没有半分力气,再从一层爬到十七层,便领着黔乘上了穿梭机。
冬冉站在黔的侧前方,黔只能看到冬姐的背影,没法再将视线移开,移开了也不知道再放到哪。
所有都好像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动着,在自己还没能有所意识的时候,一切又水到渠成,感情亦然。
或许,黔起先没有对冬姐的依恋,而是内心中的声音,一步步地将自己拉向了这方,从无到有,从有到繁茂。
下了穿梭机,黔随着冬冉来到了餐堂大厅,却发现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天花板上,独留下最中间那排长灯亮着。冬姐立马奔向窗口,想要在他们撤走之前,打到饭菜。
寂寥的大厅内,少年与一青年女人对坐着,气氛说不上融洽,但也没有因为静谧而压得人无法喘息。
黔安静地看着冬姐吃饭的样子,许是过于饥饿了,也便没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形象。虽然吃相有些不敢恭维,但也没到狼吞虎咽的地步,这还是黔第一次看冬姐吃饭呢!嘴角微微扬起,角度也没太大,仅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光顾着一人独食的冬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抬起头,看了眼正笑望着自己的黔,含着满嘴的食物,问道:“笑什么?”
“我没有笑啊!”黔一脸的无辜表情。
“还说没笑,嘴角都咧得多高了。我吃相是不是有些难看?”冬冉将口中蓄积的食物咽下,不安地问道,她可不想在黔的面前丢了形象。
只是,只是她真的太饿了。
“没有的事,绝对没有!”黔坚决地否认着。
“什么时候学会嘲笑你冉姐了?”冬姐用那双明眸狡黠地盯着黔,而后又补充道:“算了,不追究了。不过,我可申明,我平时吃饭,还是很贤淑的。”
“那下次一起来吃!”黔欣喜地提议道。
“恐怕不行,我既掌管着文印司,又要时常去外面出任务。所以......”冬姐说到一半,也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哦......”任谁都能察觉,黔满脸尽透露着失望之意。
“不过,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来陪你吃饭的。”冬冉不想看到黔失落的样子,便连忙说道。
尽管明白这保证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黔仍旧满足地笑道:“嗯嗯,那说好了哦!”同其他人说话时的模样截然相反,黔故意装出一个小孩子模样,讨着冬姐的喜欢。
用过餐后,冬冉将嘴上留下的油用纸巾抹去,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想必是准备说弦风之事了。
见状,黔也正襟危坐着,银灰双眸锁着冬姐的眼睛。
“弦风,他被戴缺抓了。”冬冉话语平淡,未包含任何语气。
“戴缺?”黔琢磨了一下。
“对,南高城的总刑司,司掌南高城境内一切律法之事,地位仅次于南高城的城主。”冬姐以为黔不知,便稍作解释。
“我知道他,那次出去接绯诀,听那领头的提起过。”黔答道,而后便开始主导这次对话了:“冬姐,你是从哪知道这件事的?”
“基本上,南高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天前,戴缺将逮捕弦风一事,公之于众了。”冬冉的语气含着些许迟疑,她之前也想过,就算是热闻,也很少会有关一个被逮捕之人。
“那,他是以什么罪行逮捕弦风牧师的?”黔追问。
“擅闯刑部大楼,故意杀害政务要员,肆意破坏政府办公场所,损坏一架军用运输机,对恶徒动用私刑,还有,私下进行非法宗教集会,差不多就这些了。”冬然一边掰着手指,一边数着弦风的罪状。
“可是,很奇怪啊!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呢?”黔万分不解。
“我想,是因为罪责太多,才公布出来,顺带给其他居民以警示?”冬冉想过之前的疑问,便将想法说与黔听。
黔沉思片刻,心中有几处猜测,只是都不敢确定,但戴缺能将弦风擒住,说明对方还是有些手段的。回想这几日的事情,总觉得事情之间存在着连续性,黔面容之上,已没了神色,猜疑地道:“会不会,是因为我?”
“因为你?不会的。据传闻,是弦风在月半时,深夜独闯刑部大楼,才被抓住的。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一旁的冬姐立马开解道。
黔内心,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不想继续说了。
此刻,于他心中,也悄然有一个想法萌芽:一定要救弦风!
收拾好了心情,黔站起身来,端起冬姐吃完的空盘子,笑着说道:“那就先这样吧!冉姐,我帮你去放盘子吧!”
望着黔离开的背影,冬冉觉得有些熟悉,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二人依旧一前一后,回到了住宅区,刚好路途顺便,黔便先送冬姐回屋。
随着门把手被冬姐握住,黔也要转身离去了。
下一秒,就要再次回归落寞的黔,却忽而感受到后背有股压力,接着,再看向眼前,冬姐的玉臂正环着自己的脖子,两张脸,也并排地贴在了一起。
黔不敢动颤半分,就任由冬冉拥抱着,感受着冬姐鼻子呼出的气与轻抚着自己脸庞的发丝,聆听着从背部传来冬姐心脏跳动的声音,细嗅着冬姐身上常有的淡淡香气,本不可绝对静止的时间也渐渐停下了。
“小黔,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我的弟弟。”冬冉的声音变得软软地,稍不注意,便会深陷入那温情的海绵之中。
“冉姐的弟弟?”黔有些错愕,他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本身对冬姐的身份知之甚少的他又怎么知道呢?
“对啊,不过,他很久以前,就不在了。”声音愈发粘稠,快要将少年完全包围住。
“这样啊。”黔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听到冬姐的悲惨遭遇,却没办法给予慰藉,只能稍稍解放了自己的灵魂,无力且又平淡地说着。
“其实,见到你之后,我时常会想,如果小黔是我的弟弟,就好了。”
尽管,冬姐是伏在自己耳边说的,可是,越听越觉得模糊,越听越认为现在正处于神妙的幻境。可后背传来的那股温热是真的,脸颊上感受到的滚烫也是真的。
黔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平静地吸气呼气,回道:“那我就做冉姐的弟弟!”
闻之,冬冉轻轻笑着,问道:“这样,不觉得很突兀吗?”
“会有点。”不再凭借理性去思考问题,完全地依靠感觉判断并且回答着,黔第一次抛开了思量的枷锁。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冬冉也闭上了双眼,将鼻子贴在了黔的脸颊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是慢慢地,眼角有了些湿润,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事。
“因为,我喜欢冉姐啊!”毫无顾虑,脱口而出,将原先一直起伏不定的朦胧情感肯定了,黔睁开了双眼,意识到时,已无法改变。
闻此,冬冉笑了笑,说道:“我也喜欢小黔。”
意料之外的收获还是命中注定的回答,黔也不知道,只是在听到冬姐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欣喜与欢愉,仿佛冥冥之中,已经知晓一切事情的可能与不可能。
黔又重新将要溜出身体的灵魂拽了回来,拾起来方才暂时放下的理性,抬起手将冬姐拥抱着自己的纤细手臂解开,往前走了一步。
而后,他又回身看着冬姐,不言不语,眼神里充满着从未有过的异常神色,一抹浅笑挂在嘴角,稍稍低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冬姐脚尖到自己身体的那段空白距离。
见黔刻意地站远了自己,冬冉以为刚才的话,吓到他了,便连忙解释道:“不是那种男女之间情爱的喜欢,只是对后辈单纯的关怀之情。”
“这样啊!”该来的失望总会到来,所幸,之前避开了猛烈的期待,因此,现在来袭的悲痛自然不会太过酸楚。
黔好像早就知道了冬姐对他的这份感情,极其简单,因为那个声音说过,而这次的对话,仅仅加以了佐证。
想解释什么,但是无法解释出口,也许做了理性之外的事,一切就不能随着期望发展了。
但其实,黔也明白,畏畏缩缩地,也得不到任何补偿。
欲言又止的样子,揪心极了,哪怕黔再怎么聪明过人,阅历与经验的差距都无法弥补,他可以通过不断地学习,无脑地让自己变得异常强大,只是本心,倘若不经过时间的锤炼,就只是浮华。
思量后,黔朝着冬姐点了点头,示意告别,就要转身离去了。
冬姐依旧是站在门口,望着黔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搁着的石头却越来越沉,终于还是没忍住,在空荡的走廊上,喊道:“小黔!”
本以为是幻听,黔稍微停下了一秒,还是期待地回头,看到冬姐还没进入房间。
见到黔转身,冬冉继续说道:“我希望,余生,你都可以平平安安地!”话毕,便立刻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随着一道清脆的关门声,住宅区的走廊又回归了静默,黔在这片寥落的空间里,独自一人,耳边还回荡着几个字“余生...平安...”。
仿佛有股气在胸腔里憋着,倘若说此时黔的心境是如镜面一般平静的湖面,那么其下酝酿的复杂情绪,用五味杂陈也无法描述,大概就是湖下逡巡千年的湖光宝兽。
呆滞地望了几秒冬姐身影消失的地方,黔再次转身,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回到了自己房间。
当黔打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莫琼已然回房,这是出乎黔意料之外的,见他额头上还有些汗液,背部冒着淡薄的热气,想必是刚回来不久。
“这么快就回来了?”黔问道。
“两个女生,我一个人顶不住,就尽早溜了。”莫琼还是一如既往地戏言道。
“诶?这不是你求之不得的场景吗?”这段时间,黔倒是和莫琼学得,习惯在话语里添加轻讽了,只是他讽刺的对象只有莫琼一个。
“别吧!黔老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莫琼表现得一脸无辜,就好似自己的本性被误解了。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黔突然的反问,与刚才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莫琼被这么一问,倒有种逼自己承认错误之感,暗想着:难道他知道了刚才我对青袁说的话?这不可能吧!除非,他有神机妙算?
肯定是没有的啊!那黔这冷不丁的一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罢,莫琼的话语夹杂着试探口吻,小心问道:“呃,说什么?”
“你要说什么,问我做什么?”黔义正言辞地回道。
“不是,我没懂你为什么要这么问。”莫琼直言道。
“只是随便问问,我想,你我二人之间,还是多些交流,会比较好吧!”黔说道。
莫琼将目光放到黔的全身,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以及身体动作,根本弄不懂对方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