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简后，方以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虽然后面的事情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脑子里却不断的推演着各种选择带来的后果。
第二天一大早，简就等在塞巴笛安的办公室门口。
“有什么事么？”塞巴笛安疑惑地问简。
“学长，你有时间么？有些事情想找你。”
“嗯，可以啊，对了今天以诚没有和你一起来么？”塞巴笛安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简在对面坐下。
简随手关上了门说到：“以诚他可能不能来S大厦工作。”
“什么？”塞巴笛安显得有些错愕，他似乎觉得自己没有理解，又追问：“你是说方以诚，他要放弃来S大厦工作的机会？”
“是的。”简回答的很平静，接着她补充道：“以诚他说他晚一点会当面给你解释。”
“哦，没事，其实这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他有什么新的打算？”塞巴笛安试着询问。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可能他自己当面跟你说会比较好。”
“好吧，那也就这样吧，他入职的事情我这边先停下来，等他联系后再做决定吧。”
“谢谢学长，让你费心了。”
“这没什么，举手之劳，倒是以诚我还是看好他的，希望你们考虑仔细再决定。”
离开学长后简发了一个简短的信息通知以诚，事情办完了，方以诚回复“OK，晚上见。”
实际上方以诚一早就来到了S大厦，他在附近徘徊了很久，等到简的消息后，便径直走入了大堂。
M科技这边，因为时差的原因，大部分的员工早已下班，HR总监却一直焦急的的等在会议室门前，里面高层正在开会讨论最重要的计划，执行董事一早亲自交代了HR今天的目标，而他今天的任务完成的却并不怎么样。他一开始信心十足，对他来说，要搞定一个毕业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他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虽然高层准备了后手，可是目前为止到还没有起到效果，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执行董事给自己派任务，要好好表现，结果一天的准备都打了水漂，不知道一会怎么交代了，据说执行董事一向只看结果，估计自己总监的位置也做到头了。
终于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他赶紧走上前等在门旁。但是门没有完全打开，只是开了一个只容一个人侧身的缝隙就匆匆的关上了，一个身着正装的青年快速的闪了出来，一出门他就招呼HR总监走到一个角落。
“你是塞克吧？我是董事的秘书，你可以叫我金，董事想知道关于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正要向董事汇报这个事情，这个事情我们正在沟通中，结果还没有出来，我想我们可能要给方一点时间来考虑。”塞克换了一套有利于自己的说辞回答道：“我们最迟明天一早就可以有答案了，这个事情我会亲自跟进的。”
“明早？”金好像听到了危险的事情一样，他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种事情从开始你就要自己来沟通，现在你要给一个明确的时间，你已经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了。”
“是的，是的，再有6个小时，一定完成。”塞克急切的做着保证。
“希望你能完成任务，你的上升空间还是很大的，不要把重要的事情办砸了。”金说着，有些不满的转身返回会议室。
塞克开始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他在S大厦也是早就布了眼线，现在他急切的想要知道方以诚是不是已经入职，如果方以诚入职了，那自己估计的职业生涯就此打住了。他掏出手机一直刷新着信息，好像不刷新，消息就不会第一时间被收到似的，终于他收到了一条好消息，眼线告诉他，方以诚目前还没有办理入职，这个好像救命的稻草一般，他迅速的回复：“继续盯紧！”
没有第一时间入职，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要把握好最后的机会，他又仔细地翻看了方以诚的简历，这份简历严格来说都可以成为一本人物传记了，从出生开始就记录了方以诚的一切，甚至从婴儿时期吃的奶粉的牌子，什么时候开始订购鲜奶，到现今和什么人有交往，哪些人会影响他的判断，都有详细的介绍。其中文本用红色标注，对方以诚影响最大的是父亲发生的厄尔事件。塞克又迅速的调开方以诚父亲的研究目录，虽然这个部分很多的细节还不是很完整，但是文中却记载了最重要的研究A30发动机。
A30发动机曾是最高机密，在厄尔事件后，所有的研究资料几乎都被封存，具体下落不明，据说当时国际社会有股神秘力量趁乱偷到了一部分，而完整的版本，外界推测被国家封存。
塞克虽然看不懂发动机的一些设计，但是他知道这是一款小型的恒星系航行级发动机，就目前来看这个发动机都堪称一绝，他实现了人类在银河系内部的自由通行的可行性。
上面给他的权限是史无前例的，曾今没有任何HR有机会接触到如此高机密的技术文件，这也说明了M科技对塞克是极其信任的，在这个国度信任意味着最高的奖励。
他看看时间，拨通了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在S大厦，方以诚进入大厦，利用手中的offer，他顺利的进入大厦，因为offer此时已属于临时的拜访许可，理论上S大厦相关的人员会接收到方以诚进入大厦的消息。
就在方以诚进入大厦后，就接到了来自M科技的电话，对方开场白很直接：“方以诚先生，您好，我就是那个负责招你的最高层级，有什么可以为你解答？”
“告诉我A30发动机的核心有什么秘密？”
“先生，您问的这个是机密，我没有办法回答您。”
“哼”方以诚不屑的说：“你不是那个想要我去M科技的人！找个能做决定的人打给我！”
“先生”塞克还准备解释什么，但是方以诚挂断了。
塞克仿佛陷入到一个巨大的漩涡，自己正飞旋的被甩到中心黑洞，他有点头晕，这个事情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自己先是采取了一般性的面试邀请，这是一个预热，让候选人有个心理预期，自己也好做相应的应对，结果方以诚根本不在乎待遇，自己能给出的条件对方压根没有放在眼里，没办法之下，动用了秘密文件，结果倒是符合预期，对方显然是十分感兴趣，但是这试探，让自己彻底丢掉了掌控，对方想要的不是自己能解答的，他大口的喝了一杯美式，决定最后再赌一次，于是塞克再次拨通了方以诚的电话，结果让人绝望，方以诚对自己的电话设定了一个应答门槛，这是一个专业的智能语音应答机制，电话接通后会自动接入，语音系统会向来电者问出问题，如果来电者没有让系统满意的答复，电话不会被接通至主人，这表明没有获得答案的话，方以诚根本不想听到多余的话语。
塞克呆坐在椅子上，这时一段加密的留言让他更加绝望，留言显示：“目标进入，可能完成对接。”
这段话，是自己和S大厦线人交代好的，一旦方以诚准备入职，第一时间报告，显然线人做的很好，他准确的告知了方以诚的位置和可能的意图。
“半个时辰？”塞克同样用加密回复，他也只有这么多时间可以用了。因为如果拖的时间太久，董事那边也没法交代。
“OK”对方回复。
塞克迅速的起身，他急匆匆地跑到会议室门前，会议刚好结束，这使得塞克有机会面对面见到执行董事，他急忙走上前，脑子里思索着如何报告这件事情，然而在执行董事看到他时，他看着董事盯着他的眼神，还是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执行董事，方以诚的案子，可以找你单独沟通么？”
执行董事没有说话，他就盯着塞克的眼睛。
“方以诚，想要和你对话。”塞克感觉那眼光像是辐射般可怖，他努力保持镇定地说道：“他想询问关于发动机的事情。”
“去我的会议室。”执行董事没有表情的说道。
进入会议室后，塞克有些吃惊的发现这里奢华的简直难以想象。定制款的沙发套件，还具备人工智能识别，可以根据主人自动调节座椅的舒适度，灯光也是自动调节的。
除了一位侍从，隔间还有配备调酒师，这个是在执行董事示意需要酒水，他才知道的。更让他吃惊的是调酒师还为董事选了一块精致的冰块装饰。
“32号酒水配的是7号冰雕作品，请慢用。”侍者放下酒水简单的介绍后，退出会客厅。
“打给他吧。”执行董事对塞克说道。
塞克赶忙拨通了电话，不久电话里依旧传出那个提问：“A30核心是什么？”
“有点意思。”执行董事微笑着拿起电话，接着他示意塞克离开。
塞克赶紧走出了会议室，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结果，这个时候他终于放下了紧张的心绪，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的工作应该算是完成了，虽然自己没有搞定，但是至少提供了一些帮助，接下来的事，只能交给执行董事去做了，毕竟自己也没有搞明白，M科技怎么会突然对一个毕业生这么大的兴趣。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门打开了，一位侍者把电话拿了出来。
塞克看着侍者问：“我可以离开了？”
“是的，先生，执行董事让你准备方先生的入职事宜。”说完侍者关上了门。
心里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塞克感觉脚步都轻松了许多，他迅速的准备好offer发送给方以诚，很快便得到了对方的确认，只等最终入职手续就可以大功告成。
方以诚这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明白了A30发动机更为核心的是燃烧原料，通过精妙的纳米铸造的发动机主体，才造就了超高的转化率。自己也很明白对方急切的想要自己的身世来换取更大的关注，这样更加容易获取资本的加持。自己也答应会尽快入职，毕竟现在世界上没有什么人会支持他去做这么敏感且耗费大量财力的项目。
在去M科技之前，他还是要去和塞巴笛安好好谈下，毕竟笛安也给了他不小的帮助。他找到简，带着自己来到了笛安的办公室。笛安显得有些意外，起初他认为方以诚是不是改变主意过来报道的，但是他看了看简的神色有些忧郁，就明白了，方以诚估计是做了最终的决定，他微笑着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其实也没有必要非当面解释，虽然拒绝S大厦的人不多，但更适合的自己的才是对自己负责的选择。”
“学长，我能单独和你聊聊么？”方以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他随手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递到笛安面前。
笛安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本子，努力的管理着自己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方以诚：“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晚一点我去找你。”
“好的，那我们不见不散。”说完方以诚礼貌的离开。
方以诚准备离开S大厦，在等电梯时他看到了一个酷似陈教授的身影进了电梯，他刚忙跑了上去，赶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挤了进去，电梯里刚好没有其他人，他看了下陈教授按的是3楼，他于是按下了负一楼，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开放空间可以做一些隐秘的会议交谈。
“您是清大陈志琛教授的哥哥吧，我是他的学生。”方以诚面带礼貌的微笑对陈教授说道。
陈教授显得有些不擅交际的点点头。
方以诚看到对方没有答话，继续说道：“我和教授曾提过一个设想，基因结合速度达到光速后，可以使速度得到感知的可能性。”
“你说什么？”陈教授突然打断他的话问道。
“一种可能性，需要结合基因工程的技术，可能现在还没有，但是这极有可能成为替代机器智能的新发明。”感觉到教授的关注，方以诚夸大了一些继续说道。
“你为S大厦工作？“陈教授对于后面方以诚的吹嘘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
“是的，算是新人，我叫方以诚，这是我的offer。”他说着特意掏出打印好的offer。
“现在可没什么人会把这个打印出来了。”
“是的，但是作为S大厦超光速研究的一员，我想打印出来做个纪念。”
“你是塞巴笛安的人？”说到这里，电梯在3楼停下了，门打开了，没有人进入，陈教授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顺手按了关门键，门缓缓的关上，方以诚仿佛看到了希望在逐渐升起。
“我可以找你聊聊么？”陈教授看着方以诚问道，那种目光透露着，只有老一辈科研人员看到新的可能性的期盼。
“当然，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聊下。”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负一楼大厅。
“跟我来。”教授话语很简短，他径直往出口方向走去，方以诚就跟在他身后。
他们离开了S大厦，来到了一个小酒馆，这里白天没有什么客人，教授挑了一间包间，两人坐了下来，随意叫了一些酒水。
教授说道：“你的想法很可怕，我想我弟他肯定没有同意你的想法。”
“是的，您还真是了解他，确实被骂的很惨。”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很新的想法，传统的做法都是用机器来替代人脑思考，没有人敢把人脑变成机器，这是违反常规伦理的。即使S大厦也不例外。”
“教授，据说您是从M科技过来的？”
“哦，没错，我在那里工作了很多年，只是我认为我的知识还是要报效祖国，所以我才回来了。”
“我的父亲也曾满怀报效祖国的志向。”
“这没什么问题，如果你离开祖国一段时间，你会有很大的体会的。”
“或许吧，陈教授，你也认可速度达到光速，甚至超越光速后，量子纠缠可以维持同步？”
“这个方面我可不是专家，而且目前看超越光速还有些早。”教授的回答很有道理，毕竟就目前看还没有超越光速的依据。
“那我能请教一些基因工程的问题？”
“当然，不过你的想法实际已经跨越了基因工程，可以说，目前学科也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你是想说人类的意识是否可以通过基因工程来提炼，成为一个细胞。甚至意识浇灌到一个质子里？”陈教授没有等方以诚提问，反而自己抛出了猜想，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就是方以诚一直疑惑的东西。
听到教授说出自己的想法，方以诚赶紧接上话：“您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怎么说呢？”教授想了想，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个东西有点玄学范畴，而且这个想法比当年的厄尔还要可怕。”
“你也知道厄尔？”方以诚有些吃惊。
“这个事情，S大厦消息封锁的不是很好，基本上大的科技公司内部都有了解，在科技圈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吧。只是各方都有自己的解读，至今S大厦也只是向外公布说明是一次意外事件，并无更多解释，所以到底真相是什么还不好说。”
“那你认为厄尔真的制造了一个外星生物？”
“我不这么认为，可能只是还原了一部分未知的信息片段。就目前的科技和认知，外星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怎么制造外星生物？S大厦流传的坊间消息，恐怕不是真的。”
“那怎么解释消失的人？还有物品。”
“消失在这个世界并不奇怪，当然我不是阴谋论者，我也相信科学会有失误，但是这个事件，没那么简单，因为科学不能解释。”
“您真的认为科学可以解释一切？”
“那是当然。”陈教授说的很自然，但旋即又补充道：“但是人类的科学未必是宇宙的真理！科学（Science）是一个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事物的形式、组织等进行预测的有序知识系统，是已系统化和公式化了的知识。这个解释基本说明客观事物都属于科学范畴，你要看我们对词语的定义，当你给了一个定义自然便会获得一个信仰，科学就是这信仰。”
“我对信仰没有太大的体会，可能我有点自由散漫吧。”
“不，这是一个思想熏陶的过程，也是社会文化结构造成的，也许你感受不到，是因为社会形态没有刻意的宣传罢了。”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太多，说实话，和你交流感觉很自在，谢谢。”方以诚接着说：“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问吧，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到你。”
“抱歉，刚刚我骗了你，其实我还不是S大厦的员工。”
“这个我知道，你叫方以诚对吧，我弟弟对我提到过你，你什么时候入职S大厦？”陈教授显然早就看穿了一切，很镇定地问道。
“我恐怕不会去S大厦，现在有一个更适合我的地方，那里可能有我想要的答案。”
教授听后，微微笑着说道：“是M科技？”
“嗯，虽然我知道会有些意外，但是我愿意试试。”
“这没什么意外，很自然的事情，能让人拒绝S大厦的，也只有M科技了。”教授接着说道：“M科技可不简单，记住科学是一把双刃剑，好好的使用它。”
“嗯，谢谢。”方以诚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陈教授已经起身了，他向方以诚做了一个告别的姿态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走出了酒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