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外公放在床上之后，杨敏聪打开了气垫床和烘烤器的开关，张淑慧用镊子从碘伏瓶里夹出来泡着的棉球，就要给老人的溃烂处涂抹。
杨敏聪对母亲说道：
“我来吧！”
说完就从张淑慧手中拿过来夹了棉球的镊子，用棉球擦拭外公后背溃烂的地方，杨敏聪在伤口里面和周围不断擦拭，碘伏和伤口处流出来的脓产生作用，不断往外冒黄色的液泡。
张淑慧在旁边看着儿子给老人涂药，说道：
“你得用点力气，肉里面也要使劲擦一擦，里面还有脓水呢！”
杨敏聪看着略显可怕的伤口，回答道：
“我不敢使劲往里擦，里面都是肉，外公不会疼吗？”
“疼能怎么办？不往里面擦没啥效果，还是会出脓，要不然还是我来吧！”
张淑慧对下不去手的儿子说道。
杨敏聪咬了咬牙，看着没吭声的外公，用镊子夹着棉球往伤口周围的肉里捣了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敏聪自己都感同身受，仿佛涂抹的不是外公，而是自己的身上。
即使敏聪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的外公也没有吭声，给后背擦拭了之后敏聪又给外公的脚后跟和小腿处擦了一下，这两个地方也溃烂了。
张淑慧看着儿子给老人抹好药之后，就去做午饭了，敏聪把烘烤器调整位置对着刚刚抹完药的后背，外公始终保持面对着墙壁的姿势，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说话。
敏聪又往装了碘伏的小瓶里放了一些棉球后，就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做好饭之后，张淑慧先是给房间里的老人喂完饭之后才出来和杨敏聪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对敏聪说道：
“你外公现在也吃不下饭，饭喂到嘴里也不知道往肚子里咽，看来只能吃点流食了。”
杨敏聪问道：
“他现在的手也不能动吗？”
张淑慧回答道：
“有一只手能动，另一只手不能动，能动的那只手他也不愿意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现在既不想说话也不想活动。”
吃完饭之后杨敏聪主动收拾起碗筷，让母亲去给外公吃药了，敏聪刷好碗筷之后也来到外公的房间里，看有什么能帮上母亲的。
张淑慧看到儿子走了进来，对他说道：
“我刚才没把烂的地方用被子盖上，让这个烤的东西能烤到伤口，让伤口不流脓。结果吃完饭回来你外公自己用手拽被子把伤口遮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什么。”
母子俩正聊着天的时候，就看到老人的下身出现了排泄物，张淑慧看到老人大便后，就让敏聪去找新的尿片准备给老人铺上。
敏聪看着外公拉完便便之后，母亲把老人抱在已经铺好地铺上，把床上的排泄物收拾干净，又把沾染了便便的床单撤掉，给地铺上的老人擦拭干净身体后，把他重新抱回了床上。
在这个过程中敏聪帮助母亲去打了热水，还帮母亲在床上铺了床单和尿片。
母子俩中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又发现老人的床上有一摊便便，张淑慧说道：
“人一直躺在床上，身体器官都退化了，肠胃肯定也有问题，这一天都拉了好几次了。”
杨敏聪看着床上对发生的事情仿佛一无所知的外公，看不到他笑也看不到他哭，就像植物人一样，面无表情，没有喜怒哀乐。
接下来的几天老人一天拉好几次的问题一直没有改善，张淑慧去医院里问医生，医生对此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开了一点儿止泻药给老人吃下之后，老人还是和以前一样。
张淑慧有时也会感慨道：
“人老了有什么用呢？要是自己能动，能顾得了自己的吃喝拉撒还好，要是像你外公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什么都要人伺候，时间久了也会不耐烦的吧！”
“怪不得你两个舅舅不愿意一直照顾，想要轮流照顾，也许换成我自己照顾一连几个月也会觉得不耐烦的吧！”
杨敏聪听到母亲的感慨也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毕竟躺在床上的是母亲的爸爸，虽说是自己的外公但有些话母亲能说自己却不能说。
偶尔放学回家的时候，敏聪也会过来看看外公，和他说说话，但是外公显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敏聪轻轻地扭了扭他的耳朵，老人的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如果不是张淑慧有时候给他翻身或者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老人还会“哼”两声，敏聪真的觉得外公已经失去了知觉。
看着母亲给外公喂饭的时候，外公的嘴巴也没有张开，即使母亲用勺子把饭递进了外公的嘴里，外公也不往下咽，很多时候都是怎么吃进去的又怎么吐出来。
大多数时间里老人就躺在床上四肢蜷缩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此时的他也没有看电视的心情，张淑慧让他靠在床头上看电视的时候，老人看着看着就自己滑落了下去。
敏聪亲眼目睹着母亲的辛劳和外公的病痛，嘴上从来不说什么但心里却陷入了复杂。
这一天在学校的时候，敏聪找到班里的一位同学，趁着旁边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对他问道：
“你家里不是开药店的吗？能不能帮我买一瓶安眠药？”
那位同学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杨敏聪，问道：
“你买这东西干嘛？这种东西是管制药物，买的话是要备案的。”
杨敏聪敷衍道：
“我最近一段时间感觉学习有点紧张，晚上经常失眠，就想着吃一点儿安眠药缓解一下症状。”
那位同学皱了皱眉，回答道：
“你现在还小，不能吃这种药的，你要是失眠的话我可以回家问问我爸，给你开点什么药。”
杨敏聪接着说道：
“我来找你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失眠的这件事情，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吃安眠药的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说完生怕这位同学担心，又补充道：
“咱俩的关系你还信不过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多吃更不会依赖上这种药的，情况一旦改善之后我就不吃了，到时候再把剩余的药退给你总可以了吧？”
这位同学想了想之后，吐了口气说道：
“行，那我下午上学给你带一瓶，退给我就不用了，我信得过你！不过我劝你一句，这种药真的不要多吃，副作用很大的！”
杨敏聪听到他愿意给自己拿，松了口气，高兴地说道：
“我知道，我还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次真的是要谢谢你啦！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
那位同学摆了摆手，回答道：
“不用了，你就算给我钱我也不敢给我爸，这药我也得偷偷地带出来，要是被我爸知道了他肯定饶不了我，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不能多吃！”
杨敏聪再次保证自己一定记住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下午的时候这位同学趁着其他同学不注意偷偷地把一瓶药塞到了敏聪的书包里。
敏聪晚上放学回家之后，从书包里拿出那瓶安眠药，咽了咽口水，一直等到半夜没什么动静之后，拿着这瓶药走进了外公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