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晚事情太多,我睡得并不是太好,早早地起了床,穿戴好之后就准备去见爹爹一面。刚走到正厅门口,里面就突然走出来个人,面色有些焦急,看起来是一副刚与爹爹谈完事情的模样,见到我的时候眼神还有些闪躲,没与我打招呼便匆匆离开了。
“璟儿来了?”爹爹在厅里唤我。
我应声走进去,已经有婢女沏好了茶。可昨天爹爹连皇上要来都不在府里,今日一大早就与个奇怪的人谈事情,我不禁愈加好奇了。走进去坐下后,我才向爹爹询问道:
“那是何人?”
“问他做什么?”爹爹面带笑意,岔开话题:“倒是你,在宫中一切可还好?”
我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嘴上虽回答着爹爹的问题,可心里却对他想要隐瞒我什么感到有些疑惑。
端起茶杯刚小啜一口,就听得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以及人未到声先到的询问:“洛御史,你可知云州现在是谁管事?”
我闻声望过去,发现皇上正一步踏进正厅,睿智的双眼望着爹爹。我不敢再坐着,连忙起身,爹爹见状也赶紧起身迎上去:“微臣叩见皇上。”他欲要伏地拜见,皇上去一把将他拦住,继续问道:
“朝堂之上那些规矩统统免了。”说罢,便走上主位坐着,待爹爹站定,又继续问道,“你可知云州现今主事为谁?”
我随着目光看过去,发现爹爹略微思考过后便答道:“据臣所知,现今云州御史乃云颜初。”
“云颜初?”皇上的目光深沉了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也还没有个下文。直到六皇子和苏绮纱双双来到正厅,他才突地站起来,抓着我就往外跑:“洛大人,朕先行回宫了。”
我都没来得及说句什么话,就已经被他带着飞奔到了府外的马车上,途中与半月擦肩而过都没能打声招呼。把我半搂起丢进马车,他便亲自驾马离开。我坐稳之后才掀开帘子问他:
“这么急是去哪里?”
他头也不回地答道:“回宫。”
“回宫?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回宫之后,准备行李然后去云州。”
“什么?去云州?”我愣了愣,乖乖坐回马车,思想还来不及回转就已经被皇上这句话给怔得呆头愣脑了。想来该是昨天的情境影响到了他的心情,怕是见过了那一幕还仍固执玩乐的话,也太对不起那些云州受灾的灾民了。
一回到上和殿,皇上便急着去请示鈺太后,我等候在殿中,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皇上而是桃雯。
见我在殿中徘徊,桃雯便脚步不稳地跑进来,一边喊着:“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我见状赶紧扶住她,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一股不安迅速漫上心头。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喜洇。”桃雯上气不接下气,“喜洇在流漪宫被人刺杀了。”
“什么?”我愕然大惊。瞬间觉得眼前白成一片,桃雯的脸和声音都模糊不堪。桃雯扶稳了我,然后又说道:“今天早上,我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去叫喜洇一起,然后将院子里的兰花草打理一下,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她的声音愈加颤抖了起来。
我定住神,任她扶着,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雯也不清楚,霄太师正派了人在彻查。现在流漪宫都不让人靠近了,我一听说你回来了就赶紧来找你了。”
“回去看看。”我与桃雯纷纷从上和殿跑出来,遇见外面的小太监,便留了个言嘱咐道:“皇上等下回来,请禀告他,说我先回了流漪宫。”
小太监应了声儿,我便拉着桃雯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快往流漪宫跑去。
刚看到流漪宫的宫墙,就发现那宫墙外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围了众多士兵,霄太师的身影也出现在宫门口。我不敢多作停留,也顾不得形象地飞奔过去。
“霄太师,到底怎么回事?”我抓着霄太师的手臂急急问道。
霄太师一见我,就是满脸愁绪:“仵作已经验过尸体,致命伤口是被匕首所留下的刃痕。”他一边道出缘由,一边领着我走进流漪宫,“据仵作描述,应该是当时凶手为了要对喜洇下手,为了防身,喜洇拿出了自己的贴身匕首,结果反被匕首所伤。”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何人,竟要置一个小宫女于死地?”我着实不敢去想这背后到底藏有什么阴谋,望着那被挂满白彩的房间,我瞬间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璟儿,你先不要急,此事老夫定当查明真相。”
霄太师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我也再没听进耳里。走进那间被死亡所笼罩的房间,瞬间悲凉丛生。听说案发现场还保持着原貌,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白布盖住的嘉洇的尸体,心中顿感五味杂陈。
“霄太师,我可否在这里留下来陪陪喜洇。”
霄太师允了我的要求,请了所示侍兵出去,只留下桃雯陪在屋里。见门被关上了,我才拉着桃雯,低声道:“四处找找,看有没有被他们漏掉的线索?”
桃雯点头,随后便在房间那些不易被察觉的角落里四下查看了起来。我一边打量房间四处,一边想着之前我在流漪宫遭行刺以及皇上在苏阳城大街上公然被盗匪袭击和今天的喜洇被杀事件,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小姐。”桃雯打断我的思绪,然后将喜洇藏于床头花架之上,花盆底下的香包拿出来递到我面前。
“这是何物?”我接过香包问道。
“自我认识喜洇以来,她就有个爱好,便是喜欢将自己的一些秘密藏于香包之中,然后放在这花盆底下。好在这东西没有被人搜出来。”
听桃雯这么一讲,我捏了捏香包里,发现果然有东西在。将香包收进怀中,我又对桃雯吩咐道:“此事不可告知他人。”
现下看来这宫中有宫女被谋杀确实是件大事,连龚太后都惊动了。龚太后派人来询问情况时,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准备看从喜洇房间搜出来的香包,谁知还没打开,便被霄太师唤了出去。
龚太后身边的秦公公正与霄太师和仵作谈论着,见到我,便微微施礼,然后才问道:“听闻娘娘今日才与皇上一同回宫?”
我福身回道:“确是。”
“那么想必此事娘娘定是不知情的了。”
“我也想知道杀害喜洇的凶手。”
“娘娘不知情我便也不多问了。”他有礼地不再多问,又转头与霄太师对起了话。其中有一句最是让我印象深刻。只听得秦公公道:“若是查到了什么证据,请及时向龚太后禀告。”
不过是死了个宫女,竟然让龚太后如此劳师动众,还要及时知道查案进度,实在太可疑了。回到房间,我又摸出喜洇留下来的香包,打开一看,里面竟藏着一封叠好的信。这喜洇果然机灵,竟然还留了这一招。
信纸的手感摸上去就知道是很特殊的牛皮纸,可打开一看,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不禁让事情变得更加可疑了起来。喜洇明明是费尽心思地要将此物藏起来,分明是想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既然纸上什么内容都没有的话,那一定是用了某种特殊的墨汁。
以前听夫子讲过,有的人为了将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藏起来,就会用一种特殊的墨汁写在特制的牛皮纸上,待干透之后便会变得如透明没有写字一般,若是想看到上面的内容,就得用水将其打湿。
想到这里,我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然后将信纸铺于桌面,将茶水洒上去。片刻,纸上果不其然出现了内容。
“果然如夫子所说。”我一面庆幸终于找到了线索,一面为纸上的内容感到惊愕。看过内容之后,完全是出乎我所意料的了。看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果然有关联,而且幕后绝对藏着个大阴谋。
“小姐,皇上来了。”桃雯在屋外唤我。
将信收回香包藏好后,我才出去。皇上正站在院中,长身玉立。望见我,便皱紧眉头:“听说流漪宫有个宫女被杀了?”
我点点头,迎过去:“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之前你被行刺我就已经猜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这流漪宫太危险了,你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就要拉我走。
流漪宫里绝对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既然那人其中的一个目的是我,就不该这样离开。而且如果真像喜洇所留下的内容那样,不止是我,连皇上也会有危险,知道实情的我,就更不可能当做不知道了。
“我要继续住在流漪宫。”
“不是说这里不能住人吗?”
“我说能住就能住。”看来他是打定跟我拗到底了,我干脆换了个话题,“您不是说要去云州吗?我陪你去。”
他凝起眉,质疑道:“此话当真?”
我笑道:“当真。待小昭回宫之后,我便与你同去。”趁这个机会,去云州将喜洇所留下来的线索确认一次,然后才能告知皇上啊。
我抬眸,看着那个此刻正朝我灿然微笑的男子,笑容虽好,可太单纯,这苏阳皇宫里的一切,虽不像历代朝堂那样有着充满杀戮的明争,却还是有着像惜月这样的帝王不知道的那些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