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和其他的门不同的是，这扇门内没有光，而是一片黑暗。
“人家最怕黑了。”烟芽抱紧金汐的手臂。
何亦忧似乎也胆子小，往唐径须身边靠了靠。
“跟紧我。”唐径须第一个走进了门内，入眼全是黑暗。
身旁突然没了人体的温度。
回头一看，门不见了，跟着他进来的三位女孩，也全都消失了。
他并未慌张，而是警惕地向前行走。
“咚！”
他的膝盖磕到了什么。
嗡！
光从四面八方照来，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唐径须犹如惊弓之鸟，迅速取出黑朝凤，摆出战斗姿态。
但他发现，他磕到的是一具水晶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衣衫干净的老人。
棺材的侧面，连接着复杂的管道和精密的线缆。
线缆？什么情况？
更让人为之一叹的是，四周悬浮着许多……视频？
唐径须算是彻底懵了。
四处打量了起来，才发现身后的门不仅不见了，还多了一张构建精妙的椅子，上面的螺丝钉和皮垫有着十足的科技感。
“这不是一个落后的修行世界吗？我是不是走错频道了？”
然后，椅子后面走出来一只小狐狸，这才让唐径须意识到，嗯，没错，这的确还是原来那个修行的世界。
小狐狸跳到椅子上，舔舐起了爪子。
顿时间，唐径须的警惕心降低不少，便收起武器走过去，把它抱了起来，然后坐在了椅子上，一边揉着它的毛发，一边观察着这些悬浮的视频。
“你觉得奇怪吗？”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毕竟是看过不少玄幻小说的人，唐径须一下就意识到，这可能是幸泉的残念、残魂什么的。
“很奇怪。”唐径须回答。
“什么地方奇怪？”
唐径须看了看四周：“这一切。”
“宇宙就是这样。”
“宇……宙？”
“你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孩子，时代退步了。”
“那曾经的时代是什么样的。”
“你难以想象。”
唐径须不以为然，看向漂浮在正前方的视频画面，忽然被吸引住了。
他看到了地球人定义的机器人。那是一座金属构建的城市，画面里没有一个人类。
他看到了原始人在草原里狂奔，长矛指向仓皇逃窜的野鹿。
他看到了在蔚蓝的天空中爆发战争的猛禽，火焰吞噬整个世界。
他看到了行星向地面撞来，山崩地裂，熔岩犹如倾盆大雨，一片火海，无生命幸存。
他看到了核爆的战争，摧枯拉朽，科技化的城市在刺眼的光芒中化为废墟。
他看到了错综复杂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废车，一片狼藉……不对，那是……上海的东方明珠塔！
东方明珠塔？
上海？地球？
唐径须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自己的故乡。
那为什么，上海那么繁华的城市，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有人！
一些歪歪扭扭的人像疯子一样站在原地，双目纯黑，身上黏着凝固的黑血，他们望着天空，呆滞无神。整座城一片荒凉，朗朗晴天，却透露着一股死寂。
“丧尸。”或许是认出了那玩意，唐径须喃呢一声。
“我去过许多存在生命的星球，种下了我的‘观察树’，有一些是我记录下的景象，有一些则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唐径须沉寂了。
他爸妈健在，如若地球爆发丧尸，可能已经世界末日……
但他却低声问：“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继承我的财富。”苍老的声音说。
“为什么是我？”
“它鼻子很灵，嗅出了你的味道，你的血统，和我很像。”
“很像？”
“年轻时威震天下，儿孙满堂。如今四十万年过去，后裔的血统在不停改变，已经没有人和我流着相同的血，哪怕是你，也只是一点点的相似。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想留下一点东西。”
“四十……万年？”唐径须却注意到了这个数字。
方月姝，也才活了接近一万年。
“你是原主人的残魂？”唐径须忍不住问。
“人死了就是死了，还有什么残魂。”耳边传来苍老的笑声。
“那前辈你……”
“我把我的思维，上载到了这套系统上。我活在这里。但是，我其实很早很早很早就想死了，可这四十万年啊，没有人走到这一步。我一次又一次的降低难度，五千多次，今天，你终于来了。”
上载思维……那可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科技文明。
“那一万年前发生过什么。”唐径须问起了这个，因为方月姝说过，他是灾难里的幸存者。
“陨石撞击，四十万年一晃而过，这样的事常常发生，只是那次毁灭性较大。好在，我们这一种族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在抵御天灾面前，比不少星球上的生命要强得多。”
唐径须深吸口气，“请问前辈，你是怎样离开，这片大陆的？”
“足够强大。”苍老的声音说道，“我来到一颗孕育着金属生命的星球，悉心讨教先进的学识，引领我们的大陆走向全新的文明。我曾是那个时代的英雄。后来，我再一次游历回归，世界毁灭了，只剩下少数的人类，苟延残喘的延续烟火……”
说来，一股悲凉。
唐径须抚摸着小狐狸的头。
“你想过死后是什么世界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如果你准备好，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唐径须却没那么着急，他轻声说：“人在睡觉后可能做梦，也可能不做梦，不做梦代表着大脑处于休眠状态，而死亡可以理解为大脑停止思考。我个人认为，死后的世界，和睡觉不做梦是一样的，什么都没有。”
“我看到你在沙漠中的表演了，你果然怀揣着不一样的思维和智慧。但你有没有想过，死后，可能是进入了下一个维度？”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着，自己死后一定能够以某种方式存在着？”
静了。
过了片刻，苍老的声音说道：“烧了石头，石头变成粉墨；水份蒸发，水分子聚集成云；人死，和泥土融为一体。没有什么可以彻底消失。灵魂作为最特殊的东西，离开载体，就一定消散吗？灵魂借助躯壳存在于三维，但它不属于三维。我知道你不懂我说的这些词语，但我还是想与你倾诉。我很多年没有交谈了。”
唐径须没说话。
他其实懂这些词语。
生命死亡这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有的人觉得会进入阴曹地府，有的人认为可以轮回转生，没必要争论什么，因为死后的人给不了任何信息，谁也不知道死后是什么世界。
“说的也够多了。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前辈会给我什么。”
“我的血统，我的武器，我的宠物。如果想要我的知识，我们可以在这里花上几年的时间。”
“多谢前辈好意，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无法在这里长久地待着。顺便问一下前辈，我那三个同伴去了哪里？”
“这是留给继承人的门。其他人进入这扇门，会直接离开。”
“不获得任何东西？”
“不获得。”
唐径须竟然有点幸灾乐祸，这三个妞非要跟着我，什么财宝都没获得，白来了吧？
“孩子，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还有最后一个，这只小狐狸，也活了四十万年？”
“只要没人杀它，它就可以永远活下去。它很厉害，只是每次战斗过后，都需要大量的食物，或者需要长久的睡眠，一年、一百年，都有可能。好好对待它，它没有同类了。它很孤独。”
“我会的。”唐径须应允。
“你继承之后，我想和它做最后的道别，过阵子它才会去找你。”
唐径须点头。
“好，那我们开始吧。待会儿你的身上会插满管子，可别害怕，我要将尸体中的血液，传输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