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张浩的苦泪与拳头
一天，张浩信步迈到王馨儿住处。他受不了思念的煎熬，他想再次来到王馨儿窗前，向她表白自己的心。
发过短信，打过电话，王馨儿仍然无动于衷。张浩忍受着痛楚的心，悲伤地来到王馨儿屋前。在窗外，他隐隐约约听到屋里的谈笑声。可不是吗？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见林子涵和王馨儿坐在窗下，王馨儿拿着画笔，林子涵摆弄着调色盘，两人在开开心心地画画呢。
张浩心里一阵酸楚。这本是应该属于他的幸福，如今居然被林子涵这样轻易就代替。张浩心里不服，心里愤慨。他多么想冲进屋里，拉住王馨儿的手，告诉他心爱的妹妹，他整日整夜想的都是她呀。可他止住了脚步。他不敢迈步。他怕再次被王馨儿轰走，怕再次被林子涵嘲笑。
噙着苦泪，张浩转身离开了王馨儿的住处。拐进小巷时，他看见小巷一壁冷清的藤萝倒垂下来，无人关注，也无人看管。张浩想，自己的相思也如这藤蔓，在无人处拼命地疯长啊。可如今，他的馨儿妹妹成了别人的妹妹。他的爱情成了徘徊的单相思。那些日子，他固守着冰封的心，遵从母亲的心愿时，馨儿妹妹是多么的执着，多么的勇敢！而如今，看着渐渐逝去的爱情，他也在拼命的狂追，得到的却是失落，悲伤，拒绝。
他的心底，荡成周传雄忧伤的歌曲《黄昏》：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开车行驶在公路无际无边有离开自己的感觉
唱不完一首歌疲倦还剩下黑眼圈
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黄昏再美终要黑夜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现坚决如铁
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爱情进入永夜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相爱已经幻灭
张浩唱着唱着，仿佛自己的爱情，也从黄昏到了黑夜。仿佛他的泪水，曾经这样坚硬如铁，如今，也让他有想要离开的感觉。难道他和馨儿的爱情，真的到了永夜？
怀着沉沉的悲伤，张浩望着林梢上一轮硕大的落日，他苦闷，他悲伤。他看不到爱情的光芒，看不到爱情的温暖与力量。落下去了，一切温暖与火焰，一切美好与欢笑，都落下去了——
他呆呆地转进美院的荷塘，空荡荡的荷塘，少有人影，几朵零星的荷花，孤零零地摇曳着。那不是他的馨儿妹妹，不是他曾经温柔怀抱里的莲花。这些爱情的花朵，仿佛在闪躲，在凋伤。曾经以为似睡非睡的荷花，等待着他的到来，而如今，馨儿妹妹的荷花，早已被林子涵捧走。
他想起那年，在山大的草坪上，王馨儿拿着自己信手涂鸦的那副睡莲图，张浩替他解读此画的情形。那时的天，多么蔚蓝，那时，洒落在他们心底的温暖，是多么敞亮。虽然那时，他们只是在大一，两人没有谁谈到爱情，但悄然萌动的爱情火花，早已隐藏在他们心中。他相信馨儿妹妹的荷花，等待的心爱之人，也必定是他。而如今，一切都变了，全变了。他记起有一日，馨儿妹妹在这荷塘边，俩人谈论着荷花，谈论着建筑、绘画与诗歌。馨儿妹妹说李商隐的情诗写得很好，还给他背过一首《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看着馨儿深情而投入的朗诵，张浩还大声为妹妹叫过好，俩人还谈论过李商隐的另一些情诗。可如今，一切的一切，只成了伤心的回忆！
这时，他又想起当代诗人洪烛《仓央嘉措心史》中，《乱花迷眼》的章节：
花没乱，是我的眼神乱了。把一朵花看成了一百朵花。花没乱，是我的心乱了，把一百朵花想成了一朵花。
花没乱，是我手忙脚乱，刚拾起这一朵，那一朵又落下。其实那一朵不过是这一朵的影子啊。花没乱，是这世道乱了，在乱世里是做一朵乱花呢，还是屛住呼吸，就是不开放？
你就说我是花心吧。可你真的见过我的心花吗？有数不清的花瓣？你就说我是乱花吧。可你哪里想得到：我也可以坐怀不乱。
看你的时候眼花缭乱，想你的时候心乱如麻，理还乱全因为剪不断。我怎么就是下不了手呢？对你心软也就罢了，对自己总该狠一点啊。明明转身走了，干嘛还要偷偷回头望？好不容易忘掉你的脸，一眨眼，又想起你说过的话。
花没乱，是我胡思乱想，从你身上闻到花的香，又把花看成你的模样。
他扔了块石块进荷塘，他想摇动远处一朵瘦小的荷花，想惊动它。可那荷花背向着他。丝毫不理他的凝望和叹息。他又狠狠地掷了一块石块，仍然惊动不了它。是啊，诗人说得没错，花没乱，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张浩起身，叹息着往回走。寂寂的美院，偶尔闪过一两个人影，可没有哪一个人影，是他馨儿妹妹可爱的脸庞。张浩怀揣着巨大的孤独，走出美院。
“啊，是浩子哥吗？这么晚了，没想到能碰上你！”对面，一个像叶彤的人影大笑起来。
走近一瞅，不是叶彤是谁？此时，叶彤背着背包，正急冲冲往美院走呢。
一瞅张浩淡淡的表情。叶彤就知道张浩的无奈了。
“等我两分钟，我放了画纸，一会儿咱一起找个地方玩去。瞧你唉声叹气的，哪像个大学生啊！”叶彤笑起来，不由张浩申辩什么，转身跑开了。
张浩只得在美院门口那丛竹林边站着，等叶彤。
这个风风火火的叶彤，不一会儿就放了画纸，闪出来了。
“走吧，咱们先吃晚饭，然后去电玩城打游戏去。”叶彤笑起来，“知道你肚子饿了。哪有大侠这么亏待自己的，走吧，咱饱餐一顿去。我的画作刚得了奖，有点小小的奖金，今晚我请客。”叶彤笑起来。
“哪要你请客呀，我办你招待。”张浩祝贺道，“彤子，祝贺你获奖哈，这真值得庆贺！”不知怎么的，从叶彤身上，张浩仿佛看到自己努力的影子。是啊，像他和叶彤那样，出身农村的孩子，曾经与乡村那么亲近的接触，和土生土长在城里的孩子还是有些区别的。他们的努力和勤奋，是必然的。想着将来的择业，农村学生更为艰难。而张浩，也从没想过要靠父亲来提携，对于王馨儿的母亲赵静芸，张浩现在如今也有种隐隐的距离感。虽然童年时代曾经生活在他们家，赵阿姨也对他那么好，可他更愿毕业后，自己靠自己的能力去闯荡。而他和叶彤这样的大学生，知道自己的生活背影，也就更加努力地学习，打拼，不然，将来的就业就更艰难了。不像林子涵和王馨儿之流，他们较好的家世，给他们设计好了生活优雅的轨迹。林子涵可能毫无顾忌的谈诗歌，谈哲学，谈音乐，谈世界一流的钢琴家，王馨儿也完全可以衣食无忧地进入母亲和继父打拼的公司，在地产行业做一个轻松的闲职。而他和叶彤这类学生，就完全不是这样的未来。一切，都得靠他们去努力，去打拼。也许，这就是穷二代和富二代的区别吧。
张浩隐隐地在心底，感觉到了自己与王馨儿的距离。相反，与叶彤在一起，张浩才发现，原来叶彤跟自己的生活更接近。
就让这些优雅的富二代们自己恋爱去吧。我们穷二代，也会有自己的一片快乐天地。张浩在此时，竟然在心底与王馨儿划开了界限。跟着叶彤，他融入了美食城的夜色里。虽然他们进的是一家价格低廉的小店，吃的饭菜，也许比不上林子涵挑选的那样精致与优雅，但张浩想，只要心底快乐，穷人同样也能获得幸福的。而且，他张浩也不相信，穷人就穷一辈子。他要为母亲奋斗，要为像叶彤一样的女生奋斗。将来，自己就找个像叶彤那样，跟自己家境相似的女孩子结婚，好好去奋斗一番，他不相信，穷人会永远是穷人。
夜幕来临，俩人从小饭店里迈出。他们进入了一家电玩人。俩人一会儿双人打，一会儿单人打，快快乐乐地玩起来。就像在辩论会上的愉快合作一样，一对年轻人，丢开所有烦恼，投入单纯的游戏与玩乐中，快乐的笑声，伴随着游戏的声音，俩人都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走出电玩城。张浩把叶彤送到美院，借着朦胧的月光，俩人走得很慢，也很安静，没有过多的语言，也没有重重的叹息，俩人都聆听着彼此的呼吸，仿佛不用说什么，只要彼此能相互陪伴一会儿，年轻的心，也会扔掉许多烦恼。
叶彤也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此时的张浩，内心肯定也会翻涌着许多滋味，他仍然牵挂着的馨儿，如今可能与林子涵亲密至极了吧。张浩内心，肯定仍然怀有一份沉重的叹息。
未了，叶彤轻轻地挥手道别，向张浩道了声晚安。
“看看头顶的月亮吧，多好！别用坏心情辜负了它。”叶彤微笑着，和张浩作别。
“嗯，知道，谢谢彤子。”张浩也轻轻地说。
两人就这样转身，融入自己的月色里。
张浩一路走，一路看着自己拖着长长的身影，他仿佛不知自己在走着一条什么样的路。越走越静的路上，仿佛只有他一人了。他有些想流泪，想起馨儿，心底一阵酸疼。庞大的孤单感涌上来心。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酸涩，感觉浑身有些酸软，脚步似乎了难以迈动。这时，他脑里跳出一首《江城子》，也不知是在哪个网站读到过的伤感诗词：
临窗寒意日渐凉，心已伤，情难忘。露骨秋风，白霜依屏框。相似何必曾相识，秋落叶，心悲凉。冬雪漫漫积庭院，心踌躇，路何长。炊烟袅袅，积雪映山茫。若是无缘终以去，不相见，情亦忘。
曾经的曾经的曾经，一切是那么美好。而现在，他和心爱的馨儿妹妹，却是形同陌路，咫尺天涯！他的心，怎么不疼痛，怎么不悲伤？
回宿舍的路并不长，张浩仿佛走了很久很久。他在山大一株玉兰花树下坐了一下。此时，兰花早已纷落，可他耳畔，仿佛还听见馨儿咯咯咯的笑声。那是去年三月的一天，他和馨儿来到这棵玉兰树下，俩人胡乱地侃着，张浩滔滔不绝地闲侃着各种趣闻，把馨儿逗得咯咯地笑。在馨儿的笑声里，不少玉半花瓣也纷落下来呢。张浩把玉兰花瓣抛洒在馨儿头上，身上，满天的落花，纷纷落下，王馨儿也穿着一身粉裙，像个玉兰仙子一样，飘摇在玉兰花树下。
一阵冷风吹来，林子涵打了个寒战。他正准备闪回宿舍，突然，一个神似林子涵的身影迎面走来。等那人影走近，正是林子涵。
这么晚了，居然才回来。张浩想，一定是去王馨儿那里约会去了，这会儿才回山大。这个念头升起时，张浩心中腾起一股愤怒。
“啊，怎么是你，张浩？”林子涵有些惊讶。因为之前的事，林子涵也改口，不再叫浩子了。
“怎么样，玩得快活吧？”张浩冷嘲热讽笑。
“哪有什么快活，我和同学一起去看了一场电演。”林子涵道。
“同学？哈哈，也不知是什么同学，小情人吧？说你快活你还不高兴吗？”张浩继续讥讽。
“不过是一场美国的科幻电影，哪有你说的事？”林子涵有些莫名其妙。
“还遮遮掩掩地做什么？说你风流快活你就承认嘛！”张浩大声吼道。
“你讲不讲理了。张浩，不要这样吼嘛。太没教养了。”
“哦，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就高贵，就有教养？”张浩突然一拳打过去，“我今晚就要让你尝尝什么是没有教养。”
“张浩，你疯了！”林子涵没有还手。他知道他是为了王馨儿揍他。可林子涵想，算了，忍他一回吧。
“孬种，怎么不还手？我看你抢女生还有一套。这下子又不还回了。这就是你的教养？”张浩上来，再出击了林子涵一拳。
“太不可理喻了！是你自己最初让我追你妹妹的，这下又反悔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林子涵被激怒了，反扑过来，两人就在月光下扭打起来。
林子涵打不过张浩，被张浩甩得摔倒在地上。
林子涵在地上疼痛地叫起来。
“放你一马，不经打的孬种，今天便宜你了！”张浩狠狠甩下一句话，就闪进了月光里。
林子涵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眼镜，擦干脸上的血迹，一步一拐地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