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快步穿过小圆门,追至衙后偏院,见后门大开,刚要往后门追,忽听马厩方向传来马蹄声。吴良循声急望,看到李正恩坐下一匹枣红马,打马朝后门飞驰而去。吴良一着急,纵身蹿起。弹身飞至正恩马前,反手钢刀冲正恩面部削来。正恩迅速在马背一仰躲过。枣红马离弦之箭般地,驮着正恩急驰出了后门。吴良落地欲追,听到马蹄声已顺街而去。想了想,急忙扭头朝马厩跑。从马厩拉出一匹大白马,飞身上马。打马追出后门,顺街追去。
北京内宫,嫔妃与众臣簇拥在养心殿门外,一个个焦急不安。殿内龙床上,道光奄奄一息。太监总管陪皇后守在龙床前,焦急地看着太医为道光诊脉。太医诊完脉,一言未发地走出大殿。皇后跟出来,妃子们也一个个急切地围过来。太医在皇后跟前跪下请罪:“启奏娘娘。臣无能,请娘娘降罪!”皇后无奈,挥泪仰天长叹。
河南至山东官道上,灯笼火把将原野照亮。御林军日夜兼程,一路急匆匆地往北京赶。奕山和诸葛明,分别被关押在两辆囚车上,随着疾驰在坎坷道路上的车轮,剧烈地颠簸摇晃着。李光奇坐在轿车内,心急如焚。他苦思冥想,泪流满面。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皇上,臣来了。皇上啊,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啊!臣,快要到了!”
桃源县城大街上,李正恩骑马摸黑向城门奔来。在门洞前跳下马,快步跑进门洞。门锁着,两个看门老军在门洞一侧呼呼酣睡。正恩顾不得叫醒老军,便瞅准门上大锁,轮起烟袋就砸。只听“啪”地一声,烟锅将大锁砸开。李正恩急忙将门闩扛开,打开大门。匆忙反身回到马旁,听到后面不远传来马蹄声。急忙跳上马,打马往城外奔去。吴良飞马追来,见正恩早已骑马出了城门。钢刀猛拍马屁股,快马向城外追去。
顺着城外大道,李正恩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回头往后看。透过迷蒙夜幕,隐约可见,吴良骑马追了上来。正恩着急,烟袋猛敲马屁股。枣红马驮着正恩撒开四蹄,风驰电掣般地往前跑去。
洛阳至桃源大道上,徐靖王宁二骑带队、仪仗队一路奔跑,轿夫们气喘吁吁地抬着轿子,轿内刘锡海随轿颠簸。仪仗队风风火火往前赶。宛如火龙般的队伍,奔腾在山间大道上。
茫茫黑夜中,李保牵马驮着刘诚;刘鹏牵驴驮着刘晋,顺着梁后大道,一马一驴上了霸王梁。马驴不停蹄,下梁一直往前走。
北京内宫,众臣子在养心殿外列队静候。众嫔妃簇拥在大殿门口。太监总管陪皇后在殿内道光床前伺候。床上的道光,弥留中仍在念叨着:“李爱卿啊。你在哪里?李爱卿啊。朕想看一眼国宝;朕想亲自给天竺国王,一个圆满的答复。李爱卿啊。你在哪里!……”
东方天边,渐渐地出现了一小片鱼腹般的白色。山东至河南的官道上,御林军人骑队伍,顶着满头的露珠,一个个面色疲倦,却仍然全速前进着。奕山和诸葛明被关在囚笼里,随着疾驰的车轮,狂颠乱晃。李光奇坐在轿车里,焦急不安地念叨着:“皇上,臣来了。皇上,臣回来了!皇上。逆党反王伏法了,国宝就要找回来了。皇上,案子破了!皇上,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哇!”
桃源至洛阳大道上,大白马驮吴良追上了李正恩。二马并进,吴良在马上抡刀砍向正恩;李正恩烟袋相迎。随着一片震耳欲聋的“叮叮当当”声,两人在马上边跑边打。打着打着,李正恩突然将烟锅黏在了吴良的刀刃上,顺刀刃往下一滑,“啪”地扣在大白马的额头上。大白马疼痛难忍,摇头晃脑一声嘶鸣,猛地转弯朝旁跑去。吴良急忙勒住马缰,将马圈了回来。着急地顺道寻望,只见正恩飞马向着山顶奔去。
洛阳通往桃源的官道上,徐靖王宁二马齐头并进。后面的军士们,一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们扔掉了灯笼火把,顽强地前进着。
光明顶下,李正恩不停地烟袋催马。枣红马发疯似的驮正恩奔上光明顶。吴良着急地用钢刀猛拍马屁股,大白马一路疾驰狂奔跟上山顶。接近正恩马后不远的时候,吴良纵身从马背弹起,离弦之箭般地朝正恩头顶飞近。钢刀自上而下,冲正恩当头就剁。正恩急忙翻身躲刀,跌落马下。吴良双脚刚一落地,就急忙向正恩出招。不料,一把利剑,突然从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吴良吓一跳,匆忙收起势,慢慢转身看;福旺手握利剑冲他威然冷笑。事到此时,他方才恍然大悟。不禁自嘲摇头一笑,痛苦无奈地叹息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上次大侠不杀吴良,就是利用吴良找到国宝。大侠,我说的没错吧?”福旺蔑然又笑,说:“你还不算太笨。”吴良憾然仰天长叹:“吴良一生自为足智多谋,总是算计别人。可事到如今,却还是一步步,自己走进了别人设下的圈套。真是可悲、可叹、可笑!”福旺蔑然再笑:“可惜呀,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说完,不快不慢地抽剑在吴良脖子上划了下。吴良晃了晃,带着满腔的遗憾与不甘、睁着眼睛,尸体朝旁歪倒。
刘家寨刘府门前,玉英怀着满腹的心酸与期盼,扶着母亲、带着刘民,母亲仍然满脸的傻笑、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大纸蝶。三人等候在门前大街上。
李保牵马驮刘诚、刘鹏牵驴驮刘晋,一路风尘地进了刘家寨。顺着大街继续往里走,只见玉英扶着母亲、带着刘民迎上来。李保扶刘诚下马,刘鹏扶刘晋下驴。一群人亲如一家,朝家门走。上台阶,进了刘府的门。
光明顶上,李正恩一手拄着烟袋站起来,上前一步,刚要冲福旺施礼,答谢相助之恩。福旺却迫不及待地亮出腰牌说:“御林军三品副统领、御前带刀侍卫,福旺在此!”李正恩急忙跪下:“桃源幕宾李正恩,参见福大人!谢福大人相助之恩!”福旺回答:“分内之事,李先生不必客气。本官奉旨查办国宝被劫一案,前来取回国宝。”李正恩未加思索,就欣然答应:“李正恩遵命!”两手刚要去解肩上包袱,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愣住想了想,站起来冲着福旺施礼说:“请福大人原谅。在下是奉知县李正乐大人之命,赶赴洛阳,须将国宝亲手交于刘锡海大人。他,才是此次皇上授权,查办此案的钦差大臣。还望福大人能够理解!”福旺原形毕露,大吼一声:“李正恩!你敢抗旨不遵?”正恩争辩道:“既然福大人与刘大人是同受皇命,李正恩愿陪同福大人,一起赶赴洛阳,当着刘大人的面,将国宝交于福大人!”福旺破口大骂:“好一个胆大刁顽之徒。为了此物,你难道不怕死么!”李正恩理直气壮地反驳说:“同为朝廷效命,福大人何出此言?”福旺被噎了下,刚要发作,忽然灵机一动,一条毒计涌上心头。他装模作样地点头答应说:“好!本官就依你。”转身冲洛阳方向一指:“请!”李正恩不知是计,向福旺施礼:“谢福大人!”匆忙转身,朝枣红马走。可就在李正恩转身迈步的一瞬间,福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剑从后插入正恩身体。正恩身体震荡了下,低头看。剑尖贯穿身体、从胸膛刺出。福旺猛地抽回剑,正恩前后伤口血流如注。正恩身体僵硬地转过来,一手指着福旺问:“福大人。你……!”福旺狰狞一笑回答说:“本官是奉王爷之命,夺取国宝。”随即一咬牙:“逆我者,死!”李正恩咬牙切齿地骂:“乱臣贼子!只要我李正恩一息尚存,就绝不让国宝,落入你这国贼之手!”福旺又气又恨,却又不得不用敬佩的口气说:“好一个侠肝义胆的李正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你想当英雄,本官就成全你!”迅速上前一步,冲正恩胸膛举剑又刺。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把飞镖一并飞来,同时插进福旺脊梁。福旺哆嗦了下,手松剑落。他身体不灵便地回转过去,循飞镖飞来的方向看。
徐靖王宁二马并进上了光明顶。众护卫迅速上前,半圆形将福旺围住。徐靖在马上冲福旺一指:“大胆福旺!还不快快认罪伏法?”福旺见大势已去,禁不住憾然仰天长叹:“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哪!福旺自诩武功盖世,可到头来,还是拗不过天意弄人!”徐靖厉声训斥道:“福旺,你还瞎嘟哝什么?奕山老贼逆天而行,必自食恶果;诸葛明自诩再世孔明,却助纣为虐。明知天意不可为而为之,现已被俘。此二人均已被李光奇大人押解回京!福旺,还不束手就擒?”福旺无可奈何地尴尬大笑。笑罢,冲着徐靖和王宁拱了拱手说:“二位大人。福旺已无退路,只能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后又仰天作揖大呼:“王爷。恕福旺先行一步,到那边,再继续为王爷效力了!”随即,步履踉跄地走向崖边,冲悬崖一头栽下。
天亮了,北京内宫养心殿外。众臣子一个个疲惫不堪,仍列队在殿外继续守候着。嫔妃们都围坐在大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殿内龙床上,道光弥留中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李爱卿啊……国宝……天竺国……国宝……”
山东至河北的官道上,李光奇的御林军骑队,押解着囚车,全速朝着京城进发。
洛阳至桃源的山路上,刘锡海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开上了光明顶。在崖顶一处平坦地落轿,侍从撩开轿帘,刘锡海走出轿子,在轿前正正威仪。李正恩两手哆嗦着在地上撑,咬牙站起来,挣扎着走到刘锡海面前跪下。解下肩上包袱打开,双手将宝匣托过头顶:“启禀钦差大人。桃源幕宾李正恩,受知县李正乐大人之命,护送国宝到此!”刘锡海两手去接宝匣。
北京内宫养心殿内,传出太监总管的呼叫声“皇上,皇上。皇上驾崩了!”守候在大殿门外的嫔妃们,都急忙穿上准备好的孝衣,跪地恸嚎:“皇上!……”大臣们戴孝列队恸嚎:“皇上啊!……”
丧钟响了。肃穆庄严的钟声,在宫廷内外回响。钟声悲壮凄怆、如滚滚闷雷,在京城内外、在崇山峻岭、在汹涌澎湃的江河湖海、在水天一体、地天混沌的天际间,隆隆轰响。
山东至河北的大道上,御林军押解着囚车,向着京城进发。李光奇坐在轿车里,仿佛听到了从天边传来,那滚滚闷雷般地丧钟声。他心神不安,默默流泪念叨:“皇上,皇上啊!”
河南桃源山区的光明顶上,刘锡海开匣验宝。他搬去匣盖,现出玉雕。突然,他仿佛听到,天际间隐隐传来,丧钟的隆隆轰鸣声。钟声时隐时现、时近时远,如滚滚闷雷,震得他心神不安。李正恩在滚滚丧钟声中慢慢闭上眼,身体渐渐朝旁躺下,留下了解脱后安祥的遗容。天际间的钟声仿佛还在响,钟声肃穆庄严、钟声悲壮凄怆。钟声如滚滚闷雷,若有若无、时隐时现。钟声透过天边的云层,传进了天下人的心中。刘锡海两手颤抖、热泪盈眶,慢慢转过身来,向着北京方向跪下,双手将国宝举过头顶。太阳出来了,晨曦普照。在阳光的照耀下,国宝玉雕晶莹剔透、五彩缤飞,仰首展翅、凌驾于群峰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