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明媚的阳光,洒满县衙后花园。李正乐身体虚弱,慢慢顺着院径散步。他一边观赏着园中风景、转过假山,在一簇花丛前停下。望着一朵朵盛开的月季花儿,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渐渐地,他眼前一朵白色的月季花儿,幻化成了一簇白色的小绢花儿。绢花儿戴在玉英的发结上。玉英素衣素裙,楚楚动人地站在船头,河风轻轻栉理着她额前秀发、飘摆着她身上素裙。李正乐又惊又喜,如醉如痴地朝幻觉中的玉英看;幻觉中的玉英,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李正乐突然欣喜若狂,不自主地去拉幻觉中玉英的手。幻觉中的玉英,却突然消失了。她发结上的那簇小绢花儿,也幻化回了眼前白色的月季花儿。正乐惊异,使劲眨巴下眼,注目细看。眼前依旧是晨曦普照下,盛开着的月季花儿。正乐叹息,自嘲地摇头一笑,慢慢往凉亭走去。他迈上凉亭,放眼远望,顿感心旷神怡。
李正恩急急忙忙地赶来,老远就叫:“大人!”正乐吃惊地迎上去问:“大哥。何事让你如此神色匆忙?”正恩声音沉重地说:“大人。总捕头,派人回来了!”正乐着急地问:“情况如何?”正恩答:“昨夜,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费通,偷偷潜入刘府,王班头被他飞镖所伤。”正乐关切地问:“伤的严重吗?”正恩沉痛回答:“正中咽喉。”正乐吓一跳:“什么!”正恩沉重地点了点头。正乐低头沉默了会儿,无奈地抬头吩咐说:“通知家人,安排后事吧。”正恩叹:“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亲人没有。十五岁入衙当差,十多年来,一直跟随总捕头身边,情同手足。”正乐问:“大哥的意思是……?”正恩商量地:“要不,就运回县城,请总捕头出面,在附近买块墓地,厚葬了吧?”正乐沉重地点了点头:“就按大哥的意思做吧。”正恩回答:“是,大人。”正乐问:“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费通,抓到没有?”正恩惋惜地:“被总捕头镖伤右手手腕,又击一掌。虽说伤的不轻,可还是让他给逃走了!”正乐叹:“可惜了!”接着又问:“他身负重伤,又能逃往何处?”正恩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石马寺!”正乐大吃一惊,盯着正恩问:“怎么,大哥。你还是……?”正恩严肃地说:“他伤势严重、命在旦夕。只有去找他的同伙儿,以图施救!”正乐生气,抱怨道:“大哥。你为何还是认定,法慧大师就是吴良!”正恩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说:“是的。”正乐气愤地指责道:“大哥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是这么不依不饶地往牛角尖里钻?总捕头不是去青州卧马寺查对过了吗!”正恩答:“查,是查过了。不过,在下还是不能相信。而且在下断定,真正的法慧,可能已经死了!”正乐惊讶地问:“什么?大哥的意思是;吴良杀了法慧,然后来个冒名顶替?”正恩点头:“正是。”正乐又气又急:“简直就是笑话!世上哪有如此巧事?两个人不仅相貌、和身材特征相同,而且还要相互熟悉对方。还有,寄回青州给智真长老的那封信。这字迹,可不是哪个人随便就能模仿的了的!大哥不要忘了,法慧大师,可是智真长老一手带大。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智真长老!”正恩无奈一叹:“是啊。要是有确凿的证据,就好了!不过,在下还是请大人下一道搜查令。”正乐闻言惊地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地问:“大哥。你还要入寺搜查?”想了想,生气地摆下手:“不行。这也太荒唐了!”正恩自信地分析说:“大人你想,只要费通去了石马寺,他伤的那么重,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正乐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如若费通不去石马寺,寺内寺外证据全无。你让本县,如何向大师解释?”正恩说:“那,在下就以外出办案为由,入寺讨碗水喝,巧妙与大师周旋。总捕头他们,可乘机四下转转。如若大师发现什么,在下也可向他解释。”正乐无奈一叹:“好吧。不过,定要格外小心!”正恩施礼:“是!在下小心就是。”
顺着上坡大道,“疤脸”心急如焚地往回赶。他来到石马寺前,顾不得四下观察,便迫不及待地奔上台阶,跨过门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着观音殿跑去。“疤脸”迈进观音殿,眼睛直接往供案上看。只见供案上香烛高烧、青烟缭绕,香炉前又摆满了供果。“疤脸”愣了,气不打一处来。他低头寻思了下,便怒气冲冲地转身出了观音殿。来到后院,直向禅房扑去。
禅房内,吴良端坐在椅子上,闭目捻佛珠。“疤脸”推门闯进屋,怒声问道:“我兄弟费通呢?”吴良眼也没睁,继续捻着佛珠问:“老二,你回来了?坐吧。”“疤脸”急了,骂:“吴良。爷爷日你祖宗!你把我兄弟费通弄哪儿了?”吴良却仍旧眼也不睁地念:“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疤脸”愈加火冒三丈,上前一步,大环刀指着吴良鼻子骂:“吴良。爷爷日你祖宗!你今日如若不把我兄弟交出来,爷爷跟你拼了!”吴良睁开眼,严肃地说道:“老二。不可鲁莽!愚兄已将三弟遗体,安置在一个安全隐蔽之处。等风声过后,再行葬礼。”“疤脸”蔑然怒吼:“你甭他娘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把他还给我,爷爷即可就要带他走!”吴良:“不行!此时风声正紧,官府到处搜捕。你此时带他出去,便是自投罗网!”“疤脸”抖下手中大环刀,大声吼道:“爷爷不怕。谁敢挡爷爷的道,爷爷就一刀砍了他!”吴良蔑然而答:“就你那两下子,一个李正恩,就足以能将你缉拿归案。何况他们人多势众、官府撑腰。你此时已是过街老鼠,人见人恨。还是收敛一下你那臭脾气,好好呆着。或许还能多活几天。”“疤脸”更是恼羞成怒:“放你娘的屁!爷爷今天先将你这秃驴砍了,再杀李正恩不迟!”“疤脸”还没有发泄完,就听前院传来人嚷马嘶声。急忙一个转身奔向门口,贴着门板往外观察。吴良迅速跟过来,一把抓起“疤脸”:“老二,快躲起来!”“疤脸”着急地眼往四下看,心烦意乱地叫嚷道:“躲?往哪儿躲!”把心一横,发疯道:“爷爷跟他们拼了!”吴良厉声吼道:“老二。不许胡来!”硬是将他拽到衣橱前。移开衣橱,按动机关,橱后墙上现出一扇暗门。吴良将“疤脸”推入暗室,警告地嘱咐说:“好好呆着,不许出声!”随即按动机关,橱门自动关好。然后又将衣橱移回原处。扑打扑打身上泥土,从容大方往外迎。
悟真引李正恩、张成功等快班衙差走进后院,来到禅房门前。吴良笑容可掬迎出屋:“不知诸位施主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阿弥陀佛!”正恩还礼:“大师一向可好?”吴良高兴地回答说:“好、好。托诸位施主洪福,贫僧安好。欢迎诸位施主光临敝刹,阿弥陀佛!”正恩解释说:“在下与众弟兄追查逃犯,顺着血迹,一路追踪至此。发现寺门上下,有擦洗过的血迹,便入寺一问。大师不会在意吧?”吴良从容大度:“岂敢、岂敢,施主公务要紧。”像突然想起什么,问:“哦,对了。诸位施主要查之人,是否是一右手手腕有伤,年轻之人?”正恩回答:“正是。难道大师见过此人?”吴良坦然回答:“岂止见过?今夜过半,贫僧熟睡蒙眬之中,隐约听到山门被人敲响,急忙穿衣开门。见一右手手腕有伤、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中等个、皮肤白腻、说话娘娘腔,黑衣黑巾之人,躺在寺门前。是贫僧将其救起,扶进禅房,敷药包伤、茶饭相待。本想留他在此休养几日,无奈他坚持要走。贫僧实在挽留不住,也就只好随他去了。难道此人,便是诸位施主要缉拿的逃犯?也不像啊!”正恩:“正是此人。勿看该犯文弱秀雅,其实十分凶狠歹毒。屡屡犯案,今又杀人在逃。如若潜回寺中,定会危及大师师徒、及诸多香客安全。依在下之见,不如让弟兄们四下找找。一者敷衍公事;二来,也可为大师排忧解难。不知大师意下如何?”吴良故作吃惊道:“听施主一言,贫僧倒是有些后怕。诸位施主定要仔细查找,勿让此贼藏匿寺中,危及贫僧师徒、及诸多香客安全。”成功冲吴良作揖道:“大师如此通情达理,真乃出家人之典范。令在下由衷的佩服!冒犯之处,还望大师多多见谅!”吴良从容大方:“施主不必客气,请!”成功再次向吴良施礼:“谢大师!”随即向众差下令:“大家分头查找,查仔细了!”众差领命,四散搜查去了。正恩对成功说:“总捕头。我看,你我就不必跟去了,咱们同大师说说话如何?”成功高兴:“好哇!”正恩以客代主,指着禅房,冲吴良礼让地:“大师请!”吴良还礼:“二位施主请!”三人进屋,正恩成功都不自主的眼往四处寻视。两个人的目光,最后不约而同都落在了衣橱上。暗室内,“疤脸”听到正恩和成功进了禅房,不由得紧张起来。一手握紧大环刀,耳朵贴在暗门上,向外注听。暗室外,吴良从容一笑,主动上前打开衣橱的门,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礼让地请正恩和成功往衣橱内看。正恩冲吴良作揖一笑,以表歉意。成功装作满不在乎地摆手笑笑,以表大方。吴良大度一笑关好橱门,转过身来冲着正面椅子指:“二位施主请上座用茶!”暗室内,“疤脸”慢慢放松下来。暗室外,正恩和成功在正面桌两边椅子坐下。悟真三人面前献上茶。吴良端碗让茶:“二位施主请用茶!”正恩和成功同向吴良拱下手,然后各端面前碗,喝起茶。暗室内,“疤脸”见外面一切平静下来,便向暗室内各处观看。突然,他身体震荡了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一处角落看。只见黑影中,“粉头”的尸体停放在桌案上。霎时间,“疤脸”脸上肌肉抽搐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然而下。他不顾一切地朝着“粉头”尸体奔来过去。不小心脚下一绊,弄出声响。暗室外,正恩和成功正端碗喝茶,忽听橱后“噗”地一声响,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一楞,眼睛都迅速地朝衣橱注视。吴良心中暗吃一惊,表面上却故意装作平静,漫不经心的往衣橱看。暗室内,“疤脸”惊出一头汗。急忙提刀拉开架势,严阵以待。暗室外,吴良匆忙站起来,上前打开橱门,装作在橱内翻找。从橱下层拿起一件袈裟,冲着正恩和成功抖了下说:“吓贫僧一跳,以为又是老鼠。原来是衣钩松动,袈裟脱落,弄出声响。”挂好袈裟,关好橱门,又回到原来位子坐下。正恩和成功又都端碗喝起茶。正恩一边喝茶、一边心存疑虑地思考着什么。吴良见状,便没话找话地说:“老鼠实在可恨。就在前几日,旺梅山庄的梅大官人,派人送来一些米面,放于厨房。不想一夜之间,粮袋被咬。米面撒了一地,糟蹋不少,实在让人心疼!”成功附和道:“如今米面,乃稀罕之食,这老鼠,也实在让人可恨!”暗室内,“疤脸”又松了口气。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暗门旁,侧耳外听。暗室外,任靖进屋汇报:“启禀师爷、总捕头。寺内各处均已搜查完毕,未见逃犯踪迹。”成功与正恩对视了眼,成功起身吩咐:“集合人马,到寺外继续搜查。”任靖应声出屋,正恩圆场道:“逃犯狡猾,望风又逃。在下回衙之后,定会禀明大人。大师积极主动,配合官府,搜捕逃犯,精神可嘉。”吴良谦然摆手一笑说:“协助官府治安,乃贫僧本份。施主夸奖了,阿弥陀佛!”正恩站起来,向吴良作揖告别:“大师保重,在下告辞了!”吴良还礼:“阿弥陀佛!贫僧恭送诸位施主。”
告别吴良,离开了石马寺。正恩和成功率队往回走,正恩一边打马往前走着,一边将入寺前后的一系列事情,逐一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头。却苦于没有证据,要顾及正乐面子。无奈,目前还不能把事情做的太过,也只有以后再找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