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是那个夜晚的月亮,月光照进了石马寺的禅房。吴良和衣躺在禅床上,圆睁着双眼,不能入睡。解州夺宝、刘横与赵翠屏反叛,以及黄河渡口父亲惨死时的样子,历历在目。他咬牙切齿。发誓不找回国宝、报杀父之仇。誓不为人!突然,听到门闩轻轻地响了声。他警觉起来,侧耳细听。一手悄悄伸向床边,拿过禅杖。
一把尖刀从门缝伸入,一下一下地把门闩拨开。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一粗一细两条人影摸进屋。吴良闭上眼睛,佯装睡熟,一手却将禅杖握紧。两条人影各执刀剑,轻腿蹑脚地向床边运动。吴良偷偷睁开眼缝主-注意来人。两条人影摸近床头,不约而同一声嚎叫,各抡刀剑向吴良脑袋砍下。吴良大吼一声抡起禅杖,将刀剑格开。随即挺身而起立于床头,居高临下,日头铲向粗影脑袋铲去。粗影匆忙仰身一个翻滚,躲过一铲。吴良迅速调转禅杖,月牙铲冲细影脖子切下。细影慌忙举剑,将禅杖拨开。粗影跳起来,乘机抡刀往吴良小腿削来。吴良纵身破窗而出。
院子月光如昼。粗细两条人影相继跟出窗,各挥刀剑,冲吴良扑过来当头便砍。吴良横起禅杖,将刀剑架住。缓过神来定神细认,惊喜万分:“老二老三,怎么是你们呀!”粗细两条人影不约而同地愣住。细影“粉头”注目细看,高兴地问:“大哥。原来是你呀?难怪一照面,就觉得有些眼熟!”随即收势抽回剑。吴良兴奋地叫:“老二。还愣着干嘛?”一抖禅杖,将大环刀推开。粗影“疤脸”依旧不敢相信似地,呆愣望着吴良在打量。性急问:“大哥。怎么会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还是这般模样?”吴良深沉一叹:“一言难尽!还是先说说你们吧。你们两个,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粉头”嘴快,:“那还不容易?解州古庙一别,小弟左肩被那姓赵的娘们儿镖伤。多亏二哥一路照顾,才……”吴良着急问:“三弟受伤了?伤势如何,快让大哥看看!”一边说着,伸手去往“粉头”左肩上摸。“粉头”轻松一笑说:“没事儿!”将吴良手拂开,又满不在乎地说:“大哥,没事儿。就划破一点皮!”吴良放下心来:“那就好。哎,快往下说。”“粉头”接着说:“二哥带着我,一路匆匆忙忙往回赶。想尽快赶回山寨,与大哥干爹汇合。不想在黄河渡口,与刘一伙儿相遇。我和二哥杀的兴起,一场恶战,将十几个红衣喽啰全部杀光。然后抽身而去。夜渡黄河……”尴尬一笑说:“差点儿没被淹死,多亏二哥水性好。可回到山寨一看,山寨一片大火。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受伤的兄弟一问。才知道是刘横夫妇,杀了留守兄弟,放火烧了山寨,不知去向。”吴良急着问:“那个受伤的兄弟,你们把他安置好了没有?咱们东山再起之时,他可是有用之人啊!”“粉头”叹:“他死了话刚说完就咽了气。”吴良咬牙切齿骂:“一对儿狗男女。不将她们碎尸万段,我吴良誓不为人!”“粉头”说:“我和二哥也是那么发的誓。才一路跟踪,来到此地。在断魂崖偷听到路人的谈话,说石马寺近来一云游高僧,专与江湖人士过不去。二哥脾气上来,非要过来会会不可!要不,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里来呢!”“疤脸”气愤地抱怨道:“大哥。我与老三夜渡黄河,差一点儿就被淹死。好不容易一路打听,才寻找到此。这些天来,餐风露宿、度日如年。靠拦路抢劫,才活了下来。你倒好,躲到这里吃斋念佛、做起了和尚。还行侠仗义,好不快和逍遥!”吴良自觉委屈,却又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只好摇头苦笑地说:“二位贤弟。咱们还是屋里坐下,听大哥慢慢儿跟你们说吧。”
回到禅房,吴良点亮桌上蜡烛,三人绕桌而坐。吴良献上茶,三人一边喝着茶,吴良从解州带父携宝突围,讲到黄河渡口遭刘横夫妇埋伏,易宝丧父。又从茶摊巧遇师兄法慧取而代之、讲到石马寺佯装行侠仗义、重修寺院、普度众生。直讲的“疤脸”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羞愧难当地向吴良作揖赔礼:“原来大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巴连误会大哥了,还望大哥念及昔日兄弟之情,不要怪罪巴连。”吴良大度抱怨道:“老二。说什么呢!都是自家兄弟,大哥怎么会怪罪你呢?再说了,咱们吃苦受累,还不都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夺宝之恨,以图东山再起?一点小小误会,二弟又何必耿耿于怀?”“粉头”连忙圆场道:“对对,大哥言之及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认真?二哥,你就不要再自责了!”“疤脸”难为情地说道:“大哥。兄弟还跟以前一样,事事听大哥的就是!”吴良高兴:“这就对了嘛!从今往后,二位贤弟,就不必再在外受那餐风宿露之苦了!夜晚回到寺院来,吃点热乎的,睡个好觉!”“粉头”手快嘴快作揖道:“谢谢大哥!”吴良:“贤弟不必客气。只是出入寺院须小心,万万不可被人发现。兄弟会面,要选择僻静之处。举止谈吐,更要慎之又慎。”“疤脸”不耐烦:“麻烦、真他娘的麻烦!”“粉头”劝:“二哥。你就忍一忍吧,大哥也是为了大家好。听说,洛阳府已将咱们图影画形,四处张贴,悬赏缉拿。以后,咱们还真的要多加小心才是!”“疤脸”又气又恨,瞪眼拍案大吼:“怕他个鸟!俺巴连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怕过啥!这无酒无肉无女人的日子,我看你这和尚能装多久!”吴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有啥办法?能装多久、就装多久吧。还好,幼时青州卧马寺出家,随师所学的那些佛家礼法,今日正好派上用场!”“粉头”提议:“大哥二哥,咱们不要总提那些烦心的事情了,说点别的好吗?”此话一出,正中“疤脸”下怀,大叫大嚷道:“对对。就让大哥说说,是如何得知,那对狗男女隐居桃源的。”吴良答:“愚兄也是无意中得知。”“粉头”兴起:“大哥。不妨说来听听。”吴良点头:“好!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记得那一天,逢巧愚兄多贪了几杯。听说洛阳城内怡春院,新来一农家女,有几分姿色,就想去寻个乐子。可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以惧内而闻名山寨的刘横,却是捷足先登。先是独占其心,后又为其赎身,安置在了城外的一家客栈内。有一次,愚兄去客栈踩盘子,无意中偷听到了那妓女和刘横的谈话。才知道,刘横与赵翠屏成亲多年,却未曾生下一男半女。为延续香火,赵翠屏无奈默许,让刘横将那妓女收房纳妾。随之,也知道了刘横祖籍桃源。”“疤脸”拍案大怒:“大哥。你告诉俺,那狗男女现在何处?待俺连夜赶去,一刀砍了她们。以解俺心头之恨!”吴良忙摆手:“二弟万万不可鲁莽。那刘横身怀绝技、赵翠屏智勇双全。别说二弟你一人前去,就是我等三兄弟联手,胜算能有几成?”“疤脸”愤怒,暴跳如雷:“大哥。你为何长他人志气,灭咱自家兄弟威风!你贪生怕死,俺巴连不怕。当年,俺巴连夜闯青州府。一把大环刀,砍人头就像剁西瓜,如入无人之境。!”“粉头”意识地揪“疤脸”衣服一把。说:“二哥。别说了,咱们听大哥的。”“疤脸”却说的兴起,一把拉起“粉头”说:“老三,走!跟二哥联手,去杀了那对狗男女!”“粉头”挣脱“疤脸”的手,又用力将“疤脸”按回椅子上。说:“二哥,别闹了。咱们听大哥如何安排。”“疤脸”又急又气,恼怒地瞪了“粉头”一眼:“老三。你也……,唉!”吴良泪流满面,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弟呀,别这样。看到你这样,大哥心里比刀绞还难受哇!大哥又何尝不想一刀砍了那对狗男女,为惨死的父亲报仇?寻回国宝,给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可是不行啊!二贼精明过人,我们对其近况又是一无所知,更不知国宝现藏何处。冒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二弟呀。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才是!”“疤脸”心烦意乱,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事儿,还真他娘的麻烦!”泄气地耷拉下脑袋。吴良耐心开导说:“二弟呀。此事万万不可性急,待大哥探明情况,再与二位贤弟商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