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就在玉英拖耙载着正乐离开后不久,夜刚过半,李正恩就带着桃源县的三班衙役,快马加鞭、火烧火燎地赶到了黑狼谷。霎时间,几十支灯笼火把,将个夤夜迷蒙的黑狼谷,照了个通明。衙役们“一”字排开,高举着灯笼和火把,拉网似地向前寻找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深谷的茫茫夜空中回响。“李大人。你在哪里?我们接你来了。听到请回答!……”李正恩心急如焚、泪流满面,他一边到处找寻着,一边大声叫喊:“兄—弟—。你—在—哪—里—?大—哥—接—你—来—了—!……”总捕头张成功,带着任靖、王甫仁、李四平等班头衙差,一个个举着灯笼火把,三个一伙儿、五个一群,在石从树林中寻找。
李正恩一边找寻着来到古槐树下。一些残留在地上的碎布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俯下身来,一片儿、一片儿地捡起来,逐片儿、逐片儿地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突然抽搐了下鼻子,又忙将布片儿,一片儿、一片儿地凑到鼻子上闻。抬头呆愣似地仔细琢磨了会儿,再次把布片拿到眼前辨认并分类,眼睛逐渐地亮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手高举起火把,仰起脸,往树上察看。
任靖带着快班弟兄们,沿着道路两旁的草丛中寻找。王甫仁率领皂班衙差,挑灯照明,在崖下一大片石丛中找寻。李四平和壮班差役,个个灯笼火把、钻进了一片小树林。
李正恩依然站在古槐树下,一手高举着火把,一会儿仰脸望着树冠中的断枝发呆;一会儿又低头盯着手上的碎布片思考。张成功一边寻找着走过来。发现了正恩表情,便轻声问:“先生在想什么?是否找到线索了?”正恩一边思考着,把手上的碎布片托到成功面前,说:“我是在想这些碎布片。”将手中火把一举,指着树冠:“还有那些断树枝。”成功闻言先是一惊:“噢?”然后又举起手中火把,仰起脸往树上观察。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先生的意思是,李大人坠崖之后,落在了这棵大树上。被人用撕碎的衣服,连成布绳,从树上吊了下来,救走了?”正恩激动,含泪点头。声音颤抖地回答说:“应该是!”成功惊喜万分:“照这么分析的话,李大人应该还活着。”正恩热泪盈眶,哽咽点头:“没错。一定活着!”成功长长地舒了口气,高兴地说:“好!这回儿好了。咱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寻找了!”正恩稳定了下情绪,擦干眼泪,问:“总捕头。这附近,都有哪些村寨?”成功不加思索地回答说:“回先生。由此向前,谷口东边,刘家寨。拐弯儿往上走五里、旺梅山庄。向后五里出谷,‘十’字路旁,石马寺。路口往左十五里,望风崖。右边二里两条路,一条通往欧阳小寨。另一条,就是咱们头顶上方的断魂崖。”正恩想了想,商量地:“我看,咱们还是让弟兄们先休息一下,天亮之后,再分头寻找。黄昏时分,‘十’字路旁,石马寺汇合。总捕头,你意下如何?”成功点头:“行。就按先生吩咐的去做!”
就在正恩和成功率领桃源三班衙役,在黑狼谷寻找正乐的时候。福旺身穿夜行衣,蹿房越脊,来到洛阳城内,在刘锡海御史行辕对面的房顶之上。卧身脊后,向行辕偷窥。
行辕门前亮着灯笼,灯下门口有四个亲兵站岗。徐靖王宁骑马顺街走来,在行辕门前下马。两亲兵上前接马,牵马往马厩走去。徐靖王宁快步走进行辕。
福旺环首四顾,见四面漆黑寂静,便弹身越过大街,落足行辕门顶。蹲身向四面观察了下,然后顺脊而行,来到书房房脊止步。朝院中各处观察了会儿,轻步挪到房檐,翻身藏于廊下。听到房内有人说话,便侧耳注听:王宁的声音“回大人。圈地现场,卑职与徐大人实地勘察过了。出城向西约四十余里,四面环山,一条深谷入内,选址十分隐秘。”徐靖的声音“占地面积,约四百余亩。谷内可囤积粮草,四面山峰之上,均可设楼布岗。以卑职之见,此处选址,绝非用来扩建军营。十有八九,是一处秘密兵站!”福旺闻言神情震荡了下,神色慌张。他努力稳定了下情绪,侧耳又听。
书房内,徐靖王宁在案前两边站立。刘锡海从案后椅子站了起来,一边思考着踱到案前。不无忧虑地说道:“看来此事,远非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秘设兵站,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备兵变起事之用!”徐靖说:“卑职以为,小小绿营守备,即无此谋略、更无此胆量。双虎寨不过一伙毛贼,虽然口号喊的山响,却是一群志大才疏的乌合之众。他们不会有此远见,也无此实力。至于洛阳知府吴通,人称‘官场泥鳅。’贪财好色、处事圆滑。一天到晚,处书法文章之外,就是不忘安乐享受。此种老谋滑刁之人,绝非不自量力、做此傻事!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定大有来头!”王宁提议:“那就从速抓捕贺世雄,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真凶!”刘锡海经过一番思考后,摇头说道:“不行。当务之急,是为朝廷追回被劫国宝、避免天竺国兴师问罪。至于这个贺世雄,目前不但不能动他,而且还要按抚于他。要他好好带兵备战,等破了双虎寨,再抓他不迟!”王宁问:“强圈土地、强抢民女,已是蜚声四起。此案,大人准备如何安抚百姓?”刘锡海笑了笑说:“强圈土地,既然无人出来承担责任。咱们就不妨来个顺水推舟、物归原主。被抢民女,至今仍是下落不明。可加派人手、加大力度,继续寻找。”徐靖问:“秘设兵站一事,大人该如何奏明朝廷?”刘锡海答:“六百里加急,交李光奇大人,秘呈皇上。本宪担心,此事根源,来自于皇室之中!”徐靖说:“大人之见,与卑职和王大人一致。只是如此一来,卑职担心,奕山王爷、与几位亲王贝勒,还有军机处一班大臣,会对大人、和李光奇大人不利!”刘锡海无奈一叹:“那就由他们去吧!”
福旺皱起眉,仔细琢磨了下,连忙又翻身上房,越过房顶,悄然顺脊而去。乘着月色,来到城外诸葛明秘密住处。驻足窗外,观察了下四周。见无动静,便轻轻推开窗子,跃窗而入。
屋内,诸葛明皮衣下床,点灯抱怨:“不是有言在先,为防不测,福大人不得擅自到此处来找在下。福大人为何不守规矩?”福旺急道:“情况紧急,福旺来不及相邀,不得不打破常规,匆匆赶来,请示先生,是否连夜动手!”诸葛明问:“这么说,福大人是要急于杀人灭口了?”福旺回答:“为了王爷千秋大业,贺世雄必须死。而且越快越好!”诸葛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不。既然刘锡海不急于动他,我们又何必急于除掉他?”福旺茫然、一头雾水。问:“福旺不明白,先生用意何在?”诸葛明神秘又笑:“刘锡海用他来率兵剿匪,我们又何必阻止他去为国捐躯?”福旺着急一叹:“先生错了!护营兵马,训练有素;刘锡海、徐靖王宁指挥有方。两营合兵,双虎寨区区百余蟊贼,根本不是对手!”诸葛明城府再笑:“双虎寨区区一伙儿蟊贼不是对手,难道你福大人躲在暗中,也没有办法?”福旺眼睛霍地亮了,?然省悟。又惊又喜地说:“福旺明白了。先生高明!”诸葛明欣然笑曰:“福大人不亏是在王爷身边长大。真是聪明绝顶、一点即通啊!”福旺面红过耳,尴尬说道:“先生拗赞,令福旺羞愧万分。王爷了解付旺,更清楚先生。”诸葛明洋洋自得,却故作谦卑地说道:“所以么?王爷才令在下,与福大人通力合作、完成大业!”福旺口服心服,坦然作揖道:“先生请放心,福旺一定事事谨遵先生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