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和吴欠终是顺利地升到了玄字班,待到开课的前一日,二人满心掩都掩不住的兴奋,去领了新的配饰和课程安排之后,便回到了号舍闲聊起来。
不多时好兄长吴凡果然又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祝贺二人顺利升学的同时,倒是另外提醒了他们一件事,因着他们是通过半年考升学的,其实还是比较少见,而早课方面的安排到时估计会有些为难。
因为一般来讲,各科黄字班上半年的早课还是如新学徒时那样按部就班地练拳和跑圈,一直要等到了下半年,才会开始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学习射御的方向。
想必他们明日的早课必然是会被问及此事,武家人通常可都没有什么好耐性,若是不想挨骂,务必要提前想清楚才好。听到此,麦高不禁想到新学徒时碰到的那位武都训,他那毒舌确是让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于是便问起吴凡到底有哪些可以选择的科目,也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吴欠还好,之前行科在上射御课的时候,他就已经选择好了方向,是拳法和刀法,待到明日早课的时候只需和负责的助训提一声,自是会为他安排。不过麦高这边确是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吴凡见他果然不知此事,便与他细细地讲解起来。
简单来将虽然训导负责的统称为射御课,但是其中的分类还是颇为庞杂。武家人世代习武,可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在这西北商学堂内他们敢说只有学徒不想学的,绝没有他们传授不了的。
只不过对于商学堂内的学徒,他们一般也只是传授些入门级的外家功夫,除非某些学徒能力出众进而被他们看重收入门下,不然内家功法和高深些的武学等闲是学不到的。故此之前吴凡才很看好吴欠,毕竟他从小就有些基础,运气又一直不错,若是能拜入武家,定是能成就一份大机缘。
而除了各类初级的外家功夫,学徒们往往选择最多的还是箭法,骑术,御术。主要还是因为这三项技能在日后的谋生经历中最为实用。无论是外家功夫还是骑射之法每名学徒都可以选择两门进行学习。
麦高听罢经过再三思量,也明白自己实在不是习武的那块料,若是之后感兴趣自是可以向吴欠请教些简单的,若论实用还是骑射之术更适合自己,于是也就做了决定。
果然到了第二日早课的时候,邵青等家族子弟恐怕是提前早都打好了招呼,最后难免就只剩麦高一人孤零零地独自站在原地。
负责管科玄字班的武助训见着他,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冷漠地问他要选哪两科。麦高也没做犹豫直接告诉他自己选择箭法和骑术。
因着他是初学,也不可能和已经练习有些时日的学徒在一起进行训练,因此武助训只能单独为他安排课程。可能也是不太想花费太多精力在他身上,便只给他安排的是每日扎半个时辰马步,然后再练半个时辰石锁用以锻炼臂力。
麦高听闻也只能无奈苦笑,服从武助训的安排,总之是能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也就不要管这过程如何了。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便自己默默地在一旁蹲起了马步。武助训见他也没闹腾倒是听话,便也再没有理他,转身离开去盯着其他学徒的训练了。
精疲力尽地上完早课,麦高觉得手脚酸软的都有些不像是自己的了,强打精神用完朝食,又回到号舍洗漱一番,便赶到了管科玄字班的讲堂。
玄字班的学徒人数相较于黄字班少了很多,只有不到二十人之数,而且座位都是固定的,因此也就不会出现之前因为占座而产生的纷争。麦高于是也就放心了不少,默默走到后面属于自己的位子,在整理东西的同时又暗暗地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被做什么手脚才安心坐下。心中不免希望这玄字班的人能够消停一些。
管科四个班级授课的夫子都是同一批人,为了便于穿插开来,虽然课程都是一样,但安排的时间顺序略有不同。
升到玄字班之后,学习环境和节奏果然变的让麦高舒服了许多。几天时间下来,麦高发现这玄字班比黄字班要好上不少,虽然众人对他还是冷漠以待,但是至少不像之前小动作频出,让人不胜其扰,总算是可以安心读书了。
在玄字班倒是碰到了个熟人,就是石峰,只是他故作与麦高并不熟识,麦高于此人也无多大好感,自然是不会主动凑上去自找没趣。
安稳地过了几日,商学堂内又发生了一件奇事,这消息还是八卦小能手吴欠带回来的。
概因之前麦高虽是凭白得了那一千两,但总是有些投机取巧的嫌疑,以他的为人自是不会就这般收用了。于是便让吴欠留意着打听看看,这商学堂内是否有那种为人踏实肯学但家中确有困难的学徒,打算用这笔银钱帮衬一二,因此吴欠对这方面的消息就格外上心。
此次的消息据传是助科有一名平民学徒,因着家中母亲得了风疾,一番医治下来难免有些捉襟见肘,为了能供母亲继续寻药问诊,于是他日日跪在伙房的院门口,祈求过往的商学堂内的学徒们能施舍一二。
关于风疾麦高倒是知道一些,这是类似于现代心脑血管疾病的一种,患此病的人往往都是头晕目眩,言语不利,走路不稳还动不动昏厥,严重时甚至会导致全身瘫痪不能动弹。
这种疾病之所以能被大多数百姓所熟知,主要还是因为在唐朝,李氏皇族有很多人都因为遗传患有此病,这种病一旦患上,其实就很难治愈。光是唐代的皇帝中,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顺宗李诵,文宗李昂,穆宗李恒、宣宗李忱等皆患此病。
一般来说得了这种绝症只能慢慢等死,若是想医治对普通百姓人家来说绝度是个无底洞。想来连皇家都无法根治的疾病,民间大夫怕是也没有什么良方。
这名助科的学徒的此等行为现如今已经被传扬开来,被当做致孝的美谈。麦高听闻也是无奈,只听说过行佣供母,却倒是没听过行乞供母的。
吴欠倒是很兴奋,激动地与麦高商量此事“高高,不如就用那些钱帮助此人吧,他如此纯孝,定然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麦高笑着摇摇头,倒是也没有打击吴欠的积极性,只道“不急,再看看吧。”
其实对于此事,麦高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倒不是说这学徒孝顺母亲不应该,但以麦高想来此人有很大可能是个内里奸猾之辈,麦高以为有着在商学堂跪求众人的工夫,还不如退学归家,踏踏实实地找一份活计用以供养母亲,甚至是卖身到大家族做事,都远比他现今的做法来的更为靠谱些。
且他此种行为也不好说是行乞还是募捐,这个时代不是没有募捐一说,但是大都是逢天灾人祸,在皇室的带领下,大家世族富商巨贾进行的为自家经营名声的行为。要说是在商学堂内学徒中的这种私人募捐却真是极少听说过,主要还是因为时代限制,大部分人自家的生活尚且自顾不暇,哪有那许多心思花在别人身上。
他如此行事,在麦高看来,家有余力的家族子弟大都是会对此不屑一顾,而平民学徒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如何都很难讨得了好,也不知他此番作为到底为何。就算偶有心存仁善之人给予他些许银钱,可对于风疾的治疗也绝对是杯水车薪。
且麦高被现代社会捶打过的铁石心肠,听闻这种事的第一反应绝不是可怜对方,而是经过理性分析后认为此事必有问题,不过到底不干他事,暂时听听也就罢了。
因着那学徒日日赶在用饭的时间跪在伙房门口,还时时低泣着诉说自己对家中母亲的挂念,日子久了,往来的人见他着实可怜,难免有不少好心的学徒或多或少也都施舍一二。
吴欠和李福都是心善之人中的一员,对于麦高的不为所动均感到颇为不解。麦高倒不在意被他们误会,只是笑称此事必有后续,让他们静观其变。
不过麦高心中倒是暗自决定,若最终真的证实确有其事,他自是愿意将那白得的一千两借与此人以他解燃眉之急。至于为何是借而不是赠与,自然是因为麦高了解人性,绝不愿这般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