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欠很是卖力地打听了一圈,目前被众人所知的据说都是被委派做事的学徒,至于互助会的创始人和实际负责人到底是谁,商学堂内众说纷纭,始终也没有打探出任何准确的消息。麦高不禁想,越是如此,这事情恐怕就越是不会简单,看来只能自己找个合适的时机,动作一番,看看能不能把这幕后之人给炸出来。
这几日种种流言蜚语在商学堂中愈演愈烈,连邵斋长都忍不住在课上敲打了几句,“在商学堂进学期间尔等当以课业为重,万不要效仿某些人仗着一些小手段就这般搅风搅雨,未免贻笑大方。”
麦高对他的冷嘲热讽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做理会。
而邵青在课下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酸了麦高几句,“我等竟然不知麦兄有如此手段,不过尚在商学堂进学,便这般行事,未免太过急躁了些。”
“话说回来,好歹你我也算同窗一场,怎的如此发财的机会竟不叫上我等,麦兄未免也太凉薄了些。”邵青语带讥讽地道。
麦高故作不知他话中所指,回道“我真真是不知邵兄何出此言。”
“互助会办的如此大张旗鼓,据说经营的也是风生水起,麦兄何必故作谦虚。”一旁亦有人附和着邵青挤兑道。
“虽不知这互助会是何人所为,但确实与我无甚干系。”麦高着实不愿与他们浪费时间掰扯这种毫无意义之事。
邵青见他如此,轻嗤一声道“麦兄何必如此藏头露尾,我等也不是要贪图你那蝇头小利,无非是出于同窗之谊,劝说麦兄行事莫要如此张狂罢了。”
“我这人向来是不屑于做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行径,相信邵兄也是知道的,此事若是我做的我绝不会遮遮掩掩,但不是我做的我又何必贪图那个名声,还望邵兄慎言。”麦高对他们的纠缠也颇感不耐,语带讥讽地回道。
邵青被他言语中的暗讽激的面红耳赤,其他诸人见麦高如此言之凿凿,也不由得面面相觑,不免也是信了几分。
当日夕食之时,吴凡也找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起互助会之事,麦高想到此时此地正是个好机会,于是便将声音放大了几分,概因尚不知这创办人目的为何,他也没有语带偏颇,只是客观地道“凡表哥,互助会一事确是和我无甚关系,说实话,我也不知为何商学堂内具都传言此事为我所创,如今搞得我也是一头雾水。想来还是要与监理院的师长们分说一二,最好能出一个告示,也免得众位师兄弟们有所误会,毕竟我也不想抢了旁人的风头,若如此创办这互助会的师兄们岂不是为人做了嫁衣。”
吴欠在一旁也是连声附和道“表哥,确实如此,此事断断不是高高做的,我们日日在一处,也很是奇怪商学堂内为何会有那些传言。”
正在伙房用夕食的诸人均是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听闻麦高所言,又观其神态坚决,具不免都有些神色莫名。
麦高相信今日这一番话必是会迅速传播出去,若是还要有人想打着他的名头行事也应该要有所动作了。
果然,当晚,便有人找上门来。来人麦高并不认识,观他身材高挑,面容白净,一副温文尔雅之态,上来便自我介绍道“我乃财科天字班漠北林杰,久仰麦师弟大名。”
麦高微微躬身应道“林师兄过誉了,不知师兄此来所为何事。”
林杰温声道“却是有一事想要拜托麦师弟,不知师弟此时可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
麦高也不推辞,随着林杰便出了号舍,向路旁无人处行了几步,待二人站定,林杰便道“想来麦师弟也听说了些互助会的事了。”他边说边观察着麦高的神色。
“不错,却是听到了那么一点风声。”麦高淡淡地道。
“麦师弟以为此事如何?”林杰又试探道。
“师弟我只是觉得很是奇怪,此事为何会与我扯上关系。”麦高也不谈此事好坏,单是就牵扯到自己一事提出了疑问。
见他神色喜怒难辨,林杰忙道“我与几位同窗初时确是依着麦师弟的想法行事,但也绝不是想欺瞒着麦师弟作为,只是也不知道如何就被传成了如今的模样,师弟万勿见怪。”
“倒也不至于,如此还请林师兄帮忙澄清一下,也避免日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麦高见话已至此,也就不再遮掩,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自是要将自己从这里摘个干净。
“此番前来,一是要与麦师弟解释一二,另外却是师兄我有想拜托麦师弟之处,只是之前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如何和麦师弟说及此事,才耽搁了这许久。”林杰忙道。
“林师兄但说无妨,若是力所能及,师弟我自是愿意为帮助家境贫寒的同窗们出一份力的,绝不会推辞。”麦高倒是想看看此番之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既如此,那师兄我也就不客气了,我等虽说是依着麦师弟大比中的思路行事,但是直到今日着实也是没有什么好的挣钱门路,想来还是要麻烦麦师弟指点一二才行,且此事本也是麦师弟最先想出来的,师兄们也必不会让你白白辛苦,定是要酬谢一番的。”林杰终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麦高虽然觉得他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怪异,但是也没多想,只是道“若是此事,林师兄着实是高看我了,之前大比中获胜师弟我也只是运气好罢了,如今的局面我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且众位师兄劳心劳力,我却没出力半分,自是不敢居功,谈不上酬谢二字,想来还是需要师兄们集思广益才好,师弟我怕是帮不上这个忙了。”
“若是麦师弟担心这酬谢的金额,这些你我都可以再行商量,无需担心,目前互助会的资金还是颇为丰盈的。”林杰见状急忙道。
“师弟我绝不是与林师兄讨价还价,着实是帮不上什么忙,还请师兄见谅。”麦高怕再生误会,连忙解释道。
林杰见麦高态度如此坚决,颇感无奈,如今也只能是无功而返了,遂向麦高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麦高与林杰这一番沟通,不知为何心中总还觉得有些别扭,又说不出是为什么,回去号舍就和吴欠说了林杰之事,让他第二日打听一二。
果然有了方向就好办事,接下来有很多消息就被吴欠打听了出来。
这林杰乃是漠北林氏的偏远旁支,此次和他一同管理互助会的,除了平民学徒还有不少其他家族的旁支子弟,人员结构比较复杂,不过就目前来说,他算是站在台前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且这林杰和旁的家族子弟不同,并没有和平民学徒诸多对立,想来也是所在的旁支势微,不免要谨慎些。平时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从不与人交恶,人缘还颇为不错,因此在互助会中如今也算是如鱼得水。
此外吴欠还打听到目前互助会的会主是林讲书,这个消息倒是给麦高吃了个定心丸。在近半年的接触中可以看出,林讲书为人谦和,专注于做学问,待人接物又不是那等捧高踩低之辈,平时对麦高也是颇多善意,如此想来此次互助会一事的初衷应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既是知道了这些,麦高决定还是要去寻林讲书恳谈一番为好,和他沟通一下此番互助会之事的疏漏之处,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免得日后出现问题林讲书反而会受连累,一个不小心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相信以他的为人当不会误会自己的用意才是。
打定主意,麦高也不多耽搁,刚好第二日就有林讲书的课程,课下与他约定好时间,待到用罢夕食,便前往夫子们所在的院子去寻林讲书详谈。
监理院所在的院子,除了安置监理院下辖的一应理事堂,还为在商学堂教书的夫子们各自设立了居所。寻到林讲书所在的小院,入眼是一座一进的三合院,正房和东西厢房呈品字形排列,入得院门可见院内栽种着几棵造型独特的松柏,院子正中还设有石桌石凳,此外就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和花草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简单干净。和山长所住的独立居所不同,这个院子内的正房和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屋,此处正是用以供等级不高的讲书们合居之所。
林讲书便住在东厢房的居中一间,上前轻叩门扉,随着屋内和煦的声音传来,麦高应声推门而入,便见坐于桌旁的林讲书笼罩在透窗而入的殷红夕阳之中,方桌上已然备好了茶点,似是已经等候他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