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辆豪华轿车驶入沙溪市。
停在一个宾馆的门前,一名老者从车上下来。
他满头白发,穿着朴素的真丝唐装。
脚下一双布鞋,手上一串玉料珠子,显得很气派。
只是面貌有些凶悍,双目透着一丝戾气。
守候在此的几名男子,冲老人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坤叔……”
“老疤还没找到吗……”
看到几人摇头,坤叔眼神一凝,吓得他们瑟瑟发抖。
“去吧,尽快找到他……”
听了他的话,几个人顿时一哄而散。
坤叔扫了眼几个人的背影,转身上车。
上车后,霸气十足的坤叔,像换了个人,神情紧张。
车内坐着个中年男子,面貌普通,眼神阴鸷。
脸色苍白,看起来有着几分病态。
大热的天,居然穿着一件长袖的黑色中山装。
一看就是地摊货,洗的泛白,像个民工。
肩上斜挎着破旧的旅行包,始终抱在怀里。
坤叔小心的打量对方一眼,道:“大师,我会尽快找到老疤。”
黑衣男子沉声道:“找几件老疤的东西,越快越好……”
坤叔连忙打电话吩咐下去。
自从几年前见识了这位奇人的手段,他在对方面前就一直战战兢兢。
一会的功夫,有人送来个袋子。
“大师,东西送来了……”
黑衣男子一摆手,道:“你们出去……”
坤叔不敢有丝毫违逆,和保镖下了车。
尽管几步外的宾馆有冷气,但他却忍受着闷热,规规矩矩的守在车外。
突然,一股阴冷的风从坤叔的身边吹过,让他打了个冷战。
过了一会儿,车窗摇了下来。
“上车,人找到了……”
郊外乡村,轿车来到一座院子,黑衣男子指着前面的铁门。
“就是这里……”
保镖下车用铁锤砸开铁门,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保镖走出来,冲坤叔点了下头。
没等坤叔说话,黑衣男子就一摆手,道:“外面等着……”
走进院子,来到里面的仓库。
刚进门,恶臭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因为天气炎热,老疤等人的尸体已经腐烂。
突然,一道灰光凭空出现。
凝聚成一个面目狰狞的大头鬼娃,悬浮在黑衣男子的身边。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来到库房中间。
从旅行包拿出一根红线,在地上摆个圆圈。
又拿出三张黄符,右手做了个诡异的手势,嘴里念叨起来。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
话音刚落,库房内刮起一阵阴风。
三道面目狰狞的虚影凭空出现,正是老疤等人的阴魂。
他们非常畏惧大头鬼娃,虽然跃跃欲试,却不敢扑过来。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下,咬破右手中指,在三张符箓上分别点一下。
猛的一甩,符箓迎风自燃。
“天法锁,地法锁,一指束符,再指破心,三指鬼门上神锁,四指邪灵困此厅,吾奉祖师爷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双手接连做出几个诡异手势,伸手向前一指。
老疤等人的阴魂,瞬间被困在红线围成的圈里。
无论他们怎么挣扎,依然困得死死的。
黑衣男子掏出一张符箓,甩了过去。
“嘭……”
符箓轰然爆裂,老疤身边的一个阴魂,瞬间灰飞湮灭。
老疤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下不断磕头求饶。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开始询问老疤。
老疤不敢隐瞒,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询问完,黑衣男子将老疤的阴魂收进瓷罐,用符箓封住。
右手掐了个指诀,嘴中念叨了几句,意念一动。
悬浮的鬼娃在库房中飞了几圈,嘶鸣着冲出库房。
黑衣男子闭目站着不动,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变得阴冷了起来。
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刚接通,话筒就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声音。
“浩武,照片我看了,玉佩的法纹和仙书上一样,东西到手了吗?”
黑衣男子有些沮丧,摇头道:“我晚了一步,东西被人拿走了,对方可能有法器,鬼童找不到他……”
“浩武,让你几个师兄过去帮你吧……”
“师父,‘鬼王派’在西南的仇家不少,他们过来恐怕会引起麻烦,有坤叔帮我就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你要小心……”
豪华轿车进了市区,在一条街道的边上停下。
道路两侧围满了人,一辆面包车倒扣着翻在路中间。
不远处的那座办公楼已经被封锁了,门前停满了警车。
李浩武摇下车窗,看向马路对面。
“坤叔,你找人了解一下情况,越详细越好。”
坤叔不敢怠慢,掏出电话安排下去。
过了一会儿,坤叔手机响了。
听了几分钟,他脸色苍白的撂了电话。
“昨晚那座楼里死了两个保安,据说案子交出去了,但具体交到哪个部门,就没人知道了。”
李浩武脸色阴沉的点了下头。
刚才鬼童追踪到这里,对方的气息就消失了,肯定是法器遮掩了气息。
看这情形,昨晚这里一定有修士在斗法。
而且事情闹得不小,把“民俗局”的人都惊动了。
自己正被这帮家伙通缉呢,先离开吧,时间应该来得及。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坤叔,帮我找一个人,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他找到……”
…………………………
雨后的早晨,朦胧雨雾已然散尽,天地间一片清明。
清新气息弥漫四野,大山里的枝叶嫩草,绿意葱葱的随着微风荡漾。
李逸按照导航冒雨驱车几个小时,来到沙溪市东南部的惠安乡。
这里是山区边缘,人烟稀少,交通闭塞,但周围群山环抱,沿途的风景极美。
远方那片连绵不绝的大山,就是风光秀美的雾灵山,依稀可见一座座朦胧的高大山影。
云雾飘忽不定,如同人间仙境。
大山深处人迹罕至,遍布着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是国家级自然野生森林保护区。
李逸离开主道,沿着一条狭窄崎岖的土路向山上驶去。
小心翼翼的开了一个多小时,才被一道破烂不堪的围栏挡住去路。
前面是一个废弃的采石场,远处植被繁茂的大山,仿佛被生生撕去了一块,露出一片怪石嶙峋的灰色陡壁。
李逸下车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把车停在采石场的空地上。
这里杂草丛生,乱七八糟的堆放着各种锈蚀的设备,一看就废弃了很久。
旁边有一条小路,他背上双肩包,顺着泥泞的小径往山上走去。
大概半个小时,过了一个山坳弯子,看到前面山脚下的几间土屋。
土屋依山而建,外面用栅栏圈成个小院,周围还栽了不少老槐树。
房子建在山坳背面,终日不见阳光。
山坡上密林茂盛,周围万籁俱寂,显得阴气森森。
李逸从包里拿出五连发,小心的走过去。
越往前走,就越感觉不舒服。
如此闷热的天气,他浑身上下却冷飕飕的。
打开土屋的门锁,推门走了进去。
因为常年没有阳光,房间里非常昏暗。
好在从山下那个废弃的采石场接了线,几间屋子都装了电灯。
虽然陈设简陋,但与外面破旧的土墙相比,屋内收拾的倒是挺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
堂屋没有别的家具,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已经泛黄的人物古画,画中人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
下面是一张长方形的老旧堂桌,摆着一座李逸叫不出名字的神像。
桌上并排码着一溜符纸,还有一堆供器、法器、香炉和蜡台,并供着几盘新鲜的水果。
另外,桌上还有几个黑黢黢的瓦罐。
外表斑驳破旧,像在土里埋了好些年。
左边房间一条通铺,占了半间屋子。
放着四方形的矮桌和蒲团,靠里面是一排炕柜。
右边是厨房,里面堆放着各类食材和杂物,还有一个厕所。
李逸在屋里四处转了转,然后推门出去,绕过土屋来到后院。
这里除了一个压水井,还有一个半米高的四方形水泥垛子,像是个地窖口。
上面盖着一块厚厚的铁板,四面都用锁头锁着,周边还封着几道黄符。
李逸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挨个锁头打开。
轻轻的扯开黄符,将铁板轻轻的挪开一点。
他哈下腰,刚把头凑到黑洞洞的地窖口。
一股混合着硫磺、香料的尸臭味道,熏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呼呼……呼呼……”
紧接着,地窖里传来一阵低沉嘶哑的喘息。
那动静儿,就像在用力的撕扯着一张牛皮纸,听着就瘆得慌。
李逸猜到地窖里关着的是什么玩意儿。
连忙拉过铁板盖上地窖,又把黄符重新贴上,将四面的锁头锁好,才松了口气。
回到屋里,他往东屋的铺上一躺。
看着黑黢黢的屋顶,李逸心里油然生出一丝落魄江湖的孤寂感。
没想到仅仅一天的功夫,他的生活就乱套了,以后就算想过安生日子都难了。
从昨晚到现在,尽特么瞎折腾来着。
虽然这里阴森森的,后院地窖里还养着僵尸,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个落脚之地。
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下来,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蒙蒙之间,李逸睁开眼。
就见一个灰蒙蒙的人影伏在他身上。
屋内漆黑一片,人影慢慢抬过头,李逸清晰的看到一张白惨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