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哥哥我要金盆洗手!”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力王唐虎,终于决心改邪归正。
听说哥哥要做个好人,两个妹妹欢天喜地去置办金盆,姐俩兜里没多少钱,可这却难不倒她们,她们来到京城闹市。
一名富家公子,身穿青罗袍,手持逍遥散,头扎雁翅青纱帽,闲庭信步左摇右摆,一双寻花问柳的眼睛,绽放蹭皮剐肉的光芒。
“咻咻。”
俊俏小妮儿尤兰,吹了两声口哨,提醒表妹唐小米,时刻准备动手。
唐小米眼睛一斜,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满脸鄙夷神色。
红衣小袄的尤兰双手掐腰,愤愤道:“唐大眼珠子,你少跟我来这套!咱俩又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了,你还跟我装什么正人君子!”
绿衣小袄的唐小米也不是好脾气的,掐腰愤愤道:“尤小妖精,我给你说过多少次,本姑娘偷东西有三偷三不偷。三偷,偷那贪污受贿的官员,偷那为富不仁的奸商,偷那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三不偷,不偷奉养老人的孝子,不偷苦读书的举人,不偷所有鳏寡孤独。我偷钱,是为了行侠仗义,否则师父传授我这一身武功,岂不是传到狗身上了!给丐帮丢脸的事,我做不出来!给恩师抹黑的事,我更做不出来!”
“啧啧啧,好了不起呐,好高尚呐,看把你能耐的,你不去,我去,反正咱师父从来不说那些仁义道德婆婆妈妈经给我听,她老人家只说,人生苦短,你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开心就好。”尤兰挖苦一句,脚下踩风般一溜烟地跑了。
尤兰小妮儿修炼的是千里独行的轻功和一手逍遥飞刀的暗器功夫,属于武林中的下三流。她的武功,只适合偷袭和逃跑。硬碰硬地打,一脚就被人踢飞了。不过由于她身子轻,一般情况伤不到她。
而唐小米修炼的是实打实的硬功夫,打拳踢腿刮风带尘,恩师丐帮帮主洪十七,传授他三招《降龙十八掌》里的功夫,已经小有所成。一米九的大汉,一掌击出,打飞出去三丈多远。强横无比。
姐俩各有所长,可是在力王唐虎面前,却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了。那唐虎,一拳击出,树倒石裂人死马塌,江湖上除了四大宗师,恐无人能接得住他的一拳。
为了给三哥准备金盆,两姐妹在街头上闹起了矛盾。
小米认为,那位富家公子并没作恶,不可以偷人家的钱。
尤兰认为,既然他那么有钱,我偷点儿又能怎么的?
唐小米负气,说不跟尤兰一起去,她要走。
尤兰不信,一甩手跑向那名富家公子。
“站住!”
闹市中,俊俏小妮儿突然来到那富家公子面前,伸手,道:“你给我一两银子。”
富家公子愣了愣,一双母狗眼在尤兰身上循环打量一番,啧啧道:“我给你银子,你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好,那你跟我来。”
少女答应得也太痛快了些。
富家公子稍显迟疑,手中的扇子扇了扇,再看看少女的身段,突然扇子一合,跟着少女走了。
富家公子好像有恃无恐,看他行走的脚印浅薄,便知此人也是会些功夫的,而且京城闹市之内,更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看样子这小子出身不凡。
穷学文,富练武,有钱人家的公子,请得起名师,会武功的可是不少。
把公子引入偏僻巷弄,尤兰突然站定,手腕一抖,长袖之中飞出两把飞刀。
秀珍小刀,光芒闪闪,艳阳下分外刺眼,划过两道白线,直刺公子脚面。
公子一惊,猛地一跃,躲过两把飞刀。
“不好!”少女惊呼一声,撒腿就跑。
扭头看了看,富家公子追了上来。
少女加快脚步。
公子冷笑一声,也加快了脚步,二人越跑越快,逐渐有脚不沾尘之势。
“小丫头片子,会点儿武功就不学好,跟本公子耍心眼,今天我看你往哪跑!”
富家公子越跑越快,腹中竟然传出一阵风雷之声,可见此人内功小成,尤兰一惊。
心道:
坏了,捅娄子了。
该死的唐小米,躲哪去了?
她别不是真的走了吧?
少女有些心虚了,脸颊逐渐变得绯红,可她耐力极佳,在京城大宅院间的巷弄中穿梭,终于跑到平时她与小米设计好的地点,她开始绕圈跑。
绕着一座大院子墙边跑了三圈。
那富家公子见尤兰长得好,又是一个仙人跳的小贼,突然来了兴致,心道:逮住她,祸害死她也不怕犯了王法。
心生歹意紧追不舍。
“该死的唐小米,你到底藏哪去了!”
少女越跑越着急,开嗓叫嚷。
此时小米正坐在一座酒馆的瓦房顶上,看着尤兰在下面跑圈。
她知道,尤兰花样多着呢,而且气息极长,这样跑,她能跑上个小半天,小米不信那名富家公子能追的上她。
“累死你个小鳖人儿,我就不管你。”小米倒在了房顶上,眼皮微沉,有些困了。
又跑了不知多少圈,富家公子跑不动了,气喘吁吁,扶着墙道:“哎我说,你不是要银子吗?行行行,我给你。不就是一两银子?来,你过来,让我亲两口,便给你银子。”
“先给钱!”
“先亲。”
尤兰眯了眯眼睛,她没敢走过去,她的功法全是远程,距离近了她感到危险。
而那富家公子,眼神弥散,一看就没揣好心,绝不能过去,可是钱怎么才能弄到手呢?
二人僵持了会儿。
富家公子冷笑着向她慢慢走来,她慢慢向后退去。
突然那富家公子猛地一跃,这一跃竟然是上乘的轻功,闪电般冲到尤兰身前,迎头一爪。
少女一躲。
那一爪竟然是虚招,富家公子的脚已经飞了过来,一个鞭腿,紧接着一个侧踹,滑步上前,又是迎面一拳。把少女打得歪歪斜斜站立不稳。
“你给我躺下吧!”
富家公子面露狰狞,发狠跳起,整个人斜着飞过来,迎面一掌。
“亢龙有悔!”一个翠绿小袄的少女从胡同里杀出,猛推一掌,接住了富家公子的一掌。
只听“咔吧”一声。
两掌一碰,空气中竟然出现一道光晕。
“噗——”
公子吐血飞走了。
空中留下一团血雾。
那富家公子被一掌击飞三丈多远,滚到地上,爬不起来了。
“给钱!”尤兰跑了过去,照着富家公子的脸踩了两脚:“给钱,给钱,快给钱!”
“好,给你钱,你别踩着我的脸行吗?”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富家公子把银钱袋子丢到地上,自己扶着墙爬了起来,目光呆滞,脑袋里嗡嗡响。
尤兰捡起钱袋,取出二两银子,想了想,又取出一两银子道:“刚才你打了我一拳,踢了我一脚,这二两银子算作补偿。”
公子表情木讷,或许根本就没听清楚少女说了些什么,此时少女把钱袋子整个拿走,他也无能为力。
可是少女并没那样做,又把钱袋子丢到了刚才她捡起来的地方,临走,还踹了一脚。
“死妮子,走着瞧。”
两个少女小跑着离开了巷弄,不过此时并没走远。
这时一伙儿家奴打扮的人冲了过来,见公子受伤,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公子指着两名少女,口中有血,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在颤抖。
“他奶奶的,敢动刑部侍郎的公子,我看她俩是活腻歪了,走,把她俩给我打死!”
一群恶奴拎着刀冲了上来,少女听到脚步声,一惊,撒欢往家跑。
一群恶奴好似疯狗一般,狂喊乱吠,呼啸而来。
“三哥!救命!”
两个少女一边跑,一边呼喊。
“唔呀呀呀呀!是谁敢欺我妹!我跟他拼了!”
突然,一个身高九尺的黑大汉撞破院墙冲了出来,说巧不巧,一群恶奴刚好跑到墙下,被压了个结结实实。
坏了,有几个已经翻白眼了,剩下几个也是骨断筋折。
“哎呀,这不是扯地么……,”唐虎揉了揉脑袋:“我上午刚发誓要金盆洗手,这又弄死几个。”
“没关系,这不是还没洗的嘛。”红衣少女眉毛一挑,掐腰道。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小米震惊地看着这群人,茫然道。
“还能怎么办?跑呗。”尤兰一挥袖子说。
“不洗手啦?”小米还没从震惊中缓醒过来。
“明天再洗!”
兄妹三个又跑了,他们三个已经好久没固定生活在一个地方了,所谓居无定所,说的就是他们。
唐虎挑着担子,行走在路上,他虽身高体壮,可不生气的时候,看起来可是一个憨厚人。
为人也十分和气,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模样。
扁担里装的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有三个人的行李,和一些干粮肉干,还有尤兰养活的一只小猫,和唐小米养活的一条小狗。猫狗不和,时常还吵上两句。
担子沉重,却压不坏扁担,因为那支扁担是铁打的。也不怕累坏了三哥,因为三哥力大无穷。
小米和尤兰小时候,还经常跳进扁担里,一前一后,嘻嘻哈哈,又蹦又跳。
如今大了,再想跳进去,也装不下她们了。
三个人、一只猫、一条狗,借着夕阳的余晖,向南边走去。
京城待不下去了,而且冬天特别冷,他们决定去江南生活。
可是力王唐虎的名声太大,容易招惹麻烦,他们好不容易夜间闯入县令的家里,修改了户籍。
现在唐虎的兜里揣着的户籍册上名字叫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