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凉得很彻底.
差点忘记已经是冬季了.
口袋里大把的都是零钱,把裤子胀得鼓鼓的.
李童趴在地板上咬着吸管喝罐装咖啡,冰冷的感觉一直透到心底.房间里还是和往常一样阴沉,没有开灯,墙壁上贴满周
笔畅和<翼><寻找满月><神风怪盗>之类漫画的海报.画面华丽优美.
床上堆了几件衣服,看上去是刚买回来的,还挂着服装品牌的标志.电脑主机发出低低的“嗡嗡”声,应该是开着,但是
屏幕已经暗了.
至少半个小时没有动它了.
桌子上摆了高高一层书,最上面一本是绿色封面,<左耳>.
地板上很乱,吃了一半或刚打开的食物袋到处都是,垃圾桶里已经满了,可是趴在食物袋中间的人还没有要去倒垃圾的
意思.
她在用红色笔写些什么.
似乎是那个动作保持得太久了,她很吃力地支着手换一个姿势.
把喝完咖啡后空空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她忙着找另一样让她比较感兴趣的东西吃.
在最大的两个白色塑料袋里翻来覆去找了很久,才不甘心地找出一包话梅,于是用力撕扯开包装袋,抓一颗塞进嘴里.
胃里很不舒服,像被东西堵满了,食道口梗着东西,里面有冲动跃跃欲试地往上钻.
话梅也已经阻挡不住那样的感觉.
然后突然就哭出来,先是抽泣,慢慢地哽咽出声音,压抑的细小的声音.
为什么只能是这样,要在你看不见的角落哭.
房子里因为太寂静,传出声音撞击墙壁的微弱的回声来.
耳朵里有一时间的幻听,似乎是敲门声,她停止哭泣,走过去开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整栋楼都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楼下烤鸭店还在打他们一成不变的广告,说他们的烤鸭经过什么什么制作,加入什么什么药物,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夸得
跟仙丹神药一样,接着就开始放音乐,还是前段时间流行的歌曲.
还是有乱乱的声音,人声,汽车声,摩托车,自行车,或者小孩子哭闹的声音.
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两米外的东西就已经看不清楚,像被水浇开的毛笔字,模糊了轮廓,斑斓起来.
关上门,走到电脑面前戴上耳机.
电脑应声而亮,屏幕在阴暗里发出幽蓝色的光线.
你现在在哪里.
我要去拱北.
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车站.
哦.
做什么?
不做什么,以后保持联系.
手指敲击键盘把手机号码打过去,说,有事没事给我来个电话.
那边回道,我会.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再见.
再见.
李童又笑了笑,点开空间.
那里有张漂亮的图片.
女孩子修长的腿,腿上有大红色的蝴蝶,金黄色的婚纱被压坐在腿下,枕一片灰暗的背景色。血红色的字体在黑色里
更加刺眼.
“在手臂上划一刀,不够劲.
吃几十片安眠药,还是不够劲.
要怎样才能冲破大气层冲破大气层.
那就跟着陨石一起坠落,轰轰烈烈,多带劲.”
耳机里在放<飞向别人的床>.
那个叫沉珂的地下歌手,大概也是用最带劲的方式走向死亡的.
她的声音安静平和,却诡异非常,像站在高处云层召唤魂魄的冥音,像一直以死亡旋律著称的<黑色星期五>.
轻灵沉着,柔软随意.
她低调地追寻她最爱的音乐,低调地唱她自己的爱情.
她说,我多爱音乐啊,音乐也会爱我的.不爱我的人都是傻瓜,可是我偏偏爱上了一个傻瓜中的傻瓜.
那个傻瓜中的傻瓜不爱她了,还有音乐爱她.
可是,她还是抛弃她最爱的,或者是最爱她的音乐走了.
她把手腕割得支离破碎,在医院拔掉了拯救自己的针头.
她走了,留下仅有的几曲天籁.
那些辞藻,似杜鹃泣血。
你有自己的立场,可是怎么才能够阻挡,别飞向别人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