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教师例会。在司空见惯的程序之后，罗天明征询大家意见，问诸位还有什么话要说，不甘寂寞的林子瑜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必修课选修化”的理论，并声明这是他近日上网研究的最新成果。
李永和弄不清林子瑜又整什么妖蛾子，让他说说清楚。
林子瑜也不推辞：“众所皆知，宏远的师资力量比较雄厚，每个学科都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师，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每位老师只能教一两个班的课，学生在校期间最多也只能接触到几位授课老师。我觉得，这是一种严重的资源浪费，所谓‘必修课选修化’，就是打破这种模式，一方面，老师们可以倾囊相授，最大程度地向学生传授知识，另一方面，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学习进度和个人趣味，有鉴别地选择老师。”
在座的人都被林子瑜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说迷糊了，只有李永和保持着几分清醒：“你讲了这么半天，说白了，不就是让学生选老师吗？”
老师们经李永和点拨，终于悟出味来。“如果这么整，那还不乱了套了？”
李永和看有人支持他，更加坚定了把这种奇思怪想掐灭在萌芽状态的想法：“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教育这一亩三分地，我自认还算个内行，就说几句倚老卖老的话吧。衡量一个学校的知名度，靠什么？绝不靠那些花拳绣腿的形式，而是靠实实在在的高考升学率！这件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不必去当什么出头鸟。”
林子瑜不甘心煞费苦心的改革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据理力争道：“李主任，我提这个建议绝不是为了标新立异，有很多东西，像素质教育、人文精神和选课制度，从短期来看，对高考确实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从长远来看，对一个人综合素质的提高，人格理念的培养绝对有好处。”
在林子瑜的煽乎下，教师们不由得分成两个阵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李永和估计卢小波绝对会站在自己一边，便点名让她发表意见。
卢小波不愿总被人说成是保守主义的代表，于是把辩证法的精髓灵活运用到发言中：“我看嘛，你们说得都有道理，集中上课有集中上课的优势，选课制有选课制的好处，各有千秋。”
李永和失望地摇摇头，叹卢小波关键时刻抹稀泥。
最终拍板的权力还是落在罗天明身上。他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座的老师，按他内心的想法，他是支持林子瑜的，但这毕竟是一个直接涉及到教师利益的敏感话题。罗天明思忖片刻：“要说呢，所有改革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弄不好，就有掉进河里被淹死的危险，可要是不动弹呢，这河永远也过不去。所以说，问题不是过不过河，而是能不能摸准每一块石头。我的意见是，选修制可以搞，但不要过于激进，可以在语文、政治、历史这些科目中先试行一段，试行期不和教师的待遇挂钩。如果可行，再制定详细的方法，大家看怎么样？”
见众人一致点头，罗天明又趁机灌输竞争意识：“大家不要小看这个改革，选择权一旦下放到学生手中，老师们的压力肯定会增加。所以，每位老师要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我建议你们，除了教授书本的知识外，还应该适量加进一些趣味性和实用性的内容，比如网络、人工智能、自然灾害的发生与防治等。要贴近学生的生活，如果哪位老师的选课率长期低于平均值，学校将考虑他是否适合留在教学岗位上。我这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当然了，我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
散会后，不少老师纷纷指责林子瑜，怪他哗众取宠，吃饱饭没事找事。卢小波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加入到这反林的大合唱中。
林子瑜心有灵犀：“小卢老师，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卢小波被林子瑜问懵了。
“平时开会都是我说东，你和李主任肯定说西。你今天怎么不和他一唱一和了，搞得他怪孤单的。”
卢小波脸颊微微一红：“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么说，你支持我的建议？”
“你别臭美了，我只是希望你好自为之，别犯了众怒！”卢小波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卢小波在选课问题上之所以保持中立，并不是想给林子瑜多大面子，而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也同样涌动着一股企盼改革创新的激流，只不过这股激流埋得太深，很少被人洞悉罢了。然而卢小波万万想不到，这个制度实施的第一天，便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尴尬和难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