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刀没进了肉里。
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刀刺入肉中那一刻,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猛地弹坐了起来,用力的将任葵推飞了出去。
任葵专注于手术,毫无防备的便被推倒了,这一摔,让她连自己爬起来都困难。
听到任葵这边的声响,几个郎中过来将她扶起来。
“任葵姑娘没事吧。”其中一郎中问。
任葵摇摇头,但额头上却因疼痛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一跤摔得不轻。
来探望杨锐的嬴政恰好看见了这一幕,眼看着葵儿受伤了,他心疼的想过去将任葵带走,却被张卫拦住了。
“张叔叔?葵儿她受伤了!”嬴政不解张卫为何要拦着他。
“莫要心急,且看下去,丫头有自己的决断,不要打扰她。”
那少年颓唐的坐在那儿,面如死灰,目光呆滞,不住呢喃着:“我不想活了,让我死——”
小景拍了拍任葵的肩,道:“这种事常有的,大多数人都忍不了剜肉之痛,这种医法,对他们来说好比在再死一次,任葵姑娘你就别管他了,随他去吧。”
“怎么可以——”任葵挣脱扶着她的人,用一只脚撑着走过去,用尽浑身力气,狠狠甩了少年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震住了整个医署的人。少年的脸歪向一边,身体也歪了一下。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愤怒、不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以为你的命是属于自己的吗?说弃便弃!”
“你可知你父母担忧你的安危,为你日夜寝食难安,他们可曾希望你立下赫赫战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他们不过是想你平平安安,健健康的活着,可你呢?你做了什么,自暴自弃,一心寻死!”
“剜肉之痛你受不住。可是你娘十月怀胎生你时所承受的痛,比你现在多上几十倍。她那时的痛不欲生换来的就是你这一句放弃吗?”任葵这些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男孩的痛她岂会不懂,在没有麻醉剂的古代,剜肉之痛,又有几人能真正受得住。她心疼少年,但绝不赞同他的想法。所以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想要骂醒他。
少年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悔恨的泪水缓缓流下,他哭诉着内心的悲痛:“爹娘,孩儿对不起你们,孩儿想见你们。”
任葵半蹲下,与他平视,轻抚着男孩的颤抖的背。“会的,一定会的,这要你熬过这一关,姐姐就送你回家。”任葵眼眶湿润,哽咽着说。
少年眼中满含泪水,却不再绝望。
“姐姐,我能忍住,你剜吧。”又对其他郎中说,“请各位按住我,我怕我会再伤到姐姐。”
“好。”任葵回以坚定的眼神。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关注着任葵,注视着因疼痛而憋红了脸的少年。他们不怀疑任葵的医术,也相信少年可以挺过去。任葵的行动告诉他们,所谓医德,就是不放弃任何一个还有救的患者。
知道手术结束,少年都没有再说放弃,任葵处理完伤口后,取下少年口中的含着的纱布,温柔的拭去他额上的汗珠,少年已经疼到脱力,昏昏沉沉的了。
任葵轻轻地说:“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周围的人都为她的勇敢与不放弃鼓起了掌。
任葵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要往前走几步,让大家都散了吧,但刚迈出了步子,脚腕处便传来了钻心的痛。她神情一变,额上直冒冷汗,站在那里,半分也不敢挪动。
正在她疼痛不已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笼罩了她,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打横抱起,带出了医署。她似乎看见笑的一脸暧昧的师父,给她做出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蒙恬,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的。”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任葵讪讪的说道。
“脚都扭伤了,还要自己走吗?我昨晚不是让你回房吗?为何还是跑到了这里,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嬴政气她不好好在房间待着,气她让自己受了伤,气她总是为了别人不顾自己。
声音冷的像冰一样,但话语却是暖的。任葵甜蜜的笑了。
“笑什么?”他这么生气,她居然还笑。嬴政已经起了不惩罚她一次,她不会长记性的想法。
任葵用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上。说:“我就是高兴,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人心疼我的。我并非孤单一人,我有归宿的啊!”
嬴政那张万年冰山的脸,竟微微泛了红。这丫头真的是不知羞,这种话也说得出。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直率的任葵,不像其他女人,总是扭扭捏捏的,故作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