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李煜——《长相思?云一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日,米儿出门买东西,居然有人在传燕王拒婚的消息,继续打听才知,原来燕王说娉婷生得脸大如饼,还肿胀不堪,还是一个一脚长一脚短的瘸子,直接把她气得哭了回来!
大家见她哭成那样,都不明就里,还以为她在外面遇到了流氓,只听那在说,“他眼睛瞎了呀……”问了很久才说真相,大家都无不气愤,只有娉婷安静的走开了……
后来,陆陆续续收到很多消息,如他大闹太和殿,如凤阳爬墙头……总之,收到的消息越多,娉婷的心就越加冰冷……
娉婷自那以后,便茶饭不思,整日奄奄度日!
秋风已露萧萧色,雨打芭蕉最伤情!
看着外面的月色清冷,不觉又已入秋了。僵持了那么久,不见皇上退婚,听说他便要以死抗婚,已多日未进水米,照此下去,再强的身体又能扛上几日?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说的自己那般丑陋,在凤阳?墙头?哦,原来如此!
她突然想起来,一年多前,在凤阳,那日,又家仆来报,说外面有自称是秦王殿下的人在外面要求见她!
她本想见上一见,可是,那日早上辉祖顽劣怕到院里的老树赏掏鸟窝,结果鸟窝没掏下来,却把蜂窝给摘了再来,这下可好,群蜂来袭,他自己也被吓住了,便从树上掉了下来,还好被娉婷接住,只是娉婷没站稳,又摔在了石头上,所以,那日两人被蜂蛰了一身,娉婷的腿也摔折了……
或许,那日他看到的便是她摔断腿,又被蛰后浑身发肿的样子!只是,她以为爬墙头是秦王,没想到是他,原来她心目中的那个救她于水火的谦谦君子,却只是一个以貌取人色令智昏之人!
皇上迟迟不肯开口,或许时顾及她魏国公府的颜面,如若一旦退婚,不仅魏国公府将成为全京城的笑话,而她这一生的清誉也尽毁,谁又想再娶一个被别人抛弃的女人……
她打开锦盒,拿出那块锦帕跟画好的册子,看着看着便泪如雨下已湿了脸颊,久久,她命人拿来火盆,将画好的册子扔了进去,绝美的脸庞在火焰中映得绯红,眼里也折射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也罢,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你还于我有救命之恩,那我便用这一生的清誉还你,从此,你我恩怨两消,永不相见!
她靠在窗台上,一夜未眠,无人敢劝,也无从劝起!天已皎洁,她擦干了眼泪,换上了衣裙,略施粉黛,便以国色天香!纵然要转身,应该也要有最美的姿态!
她恢复了以往的傲然,坚强,拿上拜贴与锦盒,便驾车马往皇宫而去!
皇宫,景和宫内!
皇后接到娉婷递上去的拜贴,便已知一二!她焦急的转来转去,突然,她心一横,“传燕王进宫,告诉他今天有个了断!”
他不是说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丑,那今天就让他好好看,到底有多丑!
娉婷进宫后,并没有到景和宫,而是被宫人带到了御花园的一个凉亭里,凉亭里放了笔墨纸砚,说是皇后娘娘很久没有见到娉婷的画作了,让她今天作一幅荷花图赠给皇后!
看着满池的荷花,竞相争艳,可是她却被眼前的一朵残荷所吸引,于是她便画了一副残荷垂泪图!
后来觉得若把残荷垂泪图送给皇后,恐他人大作文章,便又做了一幅何仙姑采莲图!
她作画时极为入迷,却不知她早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画卷!
话说,朱棣被宣入宫,也被宫人带至御花园另一座凉亭里,只不过这座凉亭的位置是在高处,在那里稍加留意便可以看到坐在凉亭画画的娉婷!
果然,朱棣不久便发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一女子在那作画,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其身姿体态足以看出此女子定然不俗!
于是,迟迟没有等到自己母后的朱棣,便想往前一看,看此女子在作何画,作品又当如何!
可是,越往前,那女子的面容便越清晰,神情也越动人,也越吸引他的脚步向前移去!
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了亭前,只见她眉若轻黛紧蹙,目如皎月含情,唇似樱桃点点,纤手玉指在宣纸上轻提轻落,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之范。
可能是他也入了迷,竟不知八公主早已到了身后!
“四皇兄,你在这干什么呢?”八公主故意大声的叫唤!
这一叫唤惊了两个人,看着镇住的两个人,公主却坏坏的笑,然后偷偷的溜走了!
刚娉婷虽然作画痴迷,但也清楚的听到了那一声叫唤,是他……
或许是近日的绝食抗争,虽然有些许形销骨立的病态,但依旧难掩他那英眉俊脸,高大挺拔的身材在微风中尽显气宇轩昂之势!
娉婷徐徐起身并上前来向朱棣请安,四目相对之时,娉婷依旧难掩娇羞之态,毕竟这个人曾在她的内心占据过一席之地!正在她决心放弃之时,却又让她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不,断然不可,既然决心已定,走何必回头!一个以貌取人色令智昏的人,又有何值得她留恋的!于是,便往亭子里走去,不再看他。
朱棣还没来得及问她姓甚名谁,便被冷落一边,只留他一个人站在一边!他有些苦恼,他之前见的女人都是围着他转,对他献媚施柔,可是她却对他如此冷淡。
朱棣自己都无法置信,他并没有恼怒,却去亭中拿起那画作来看,却看桌上还有一幅画,两幅画的风格截然相反!
“为何同一天,同一景,却有两种心境,一幅生机盎然,一幅满目疮痍?”
“因为,一幅为自己,一幅为别人!”
一问一答,简洁明了,两个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突然,风雨大作,桌上的画也被吹进了池里,朱棣与娉婷都想去抓住画,却都没有抓住!眼看着自己辛苦作的画就这样在风雨里化掉,就如同她原本想用力握住的感情一样,就这样一点一点在她面前化掉了!
朱棣见她的画都化了,心里觉得很是愧疚,便向她表示歉意,而她却淡淡的说,“无妨,也许是我跟它注定有缘无分吧!”虽然嘴上如此说,可是眼里早已泛起了泪花!
朱棣,平生最讨厌别人哭,可是如今看她泪眼模糊却心中备感怜悯,这种感觉很熟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一太监拿了把伞边跑便朝凉亭走来,“哎哟,我的殿下,可算找着您了,皇上正要召见您呢!”
一听皇上召见,只得离开,在离开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今日不慎将姑娘的画作损毁,改日好登门致歉!”
“只是信手涂鸦罢了,殿下不必挂心,臣女的名字粗浅,怕有辱殿下唇齿,还是不知道也罢!”
第一次,被拒绝的这么彻底,朱棣内心着实不悦,心想只不过一女子而已,竟如此傲慢无礼!便随太监忿忿离去!一路上的石子落叶尽数被他踢尽!吓得太监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娉婷的眼泪才如决堤之河奔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