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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天

我叫楠,今天我将要离去,在无数个黑夜,我感受到滚动的风从耳边流窜,不断轻轻呼唤我的名字,像古老传说中的海妖,极具诱惑力,我深受蛊惑,于是在这个秋风凛冽的日子我来向老桥告别。

我是一座老桥,我见证了这座小城镇至少十几代人的生活。今天那个面色浓重的女孩又走到我这儿。我认得她,她总是穿着暗沉,没有与同龄人一般的朝气,她坚毅棱角分明的脸庞像极了她未曾谋面的父亲,她沉着冷静的心性又像弃她而去的母亲。她总会在每天早上踏着微亮的晨光来这儿,轻轻抚摸我的纹路将头靠在木柱上呢喃到:老桥老桥。这时她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金色的气息中,发光发亮。洗的发白的仔裤蜷曲的毛边已经宽大的不合身的外套,无不提现着女孩生活的窘迫,她是不易的却又像一颗坚韧的苔藓类生物,默默在角落独活,细长的身躯包含辛辣的褐色汁水。

我是楠,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邻居们总说他抛下母亲与我在外独自远行,母亲总会对我说他一定会回来。最终母亲却也离我而去,临走前她对我说:小楠,记得每天去桥上看看,我与你父亲一定会从桥上归来。我于是每天清晨总喜欢站在桥上等待,轻轻的用手掌抚摸老桥上细细的纹路,将头靠在木柱上,缓慢的煽动鼻翼细闻木头陈年的芬芳。这样的仪式仿佛能带我回到过去,那些属于父亲母亲的时光。

我是老桥,今天有一对年轻人在我身上刻下了印记,是一个土气的心形标志,他们轻轻抚摸着凹凸的深褐色木纹,深情凝望着对方,将头轻轻靠在木柱上,不断诉说着爱的誓言。我就是他们爱的标志。

我是楠,我即将远离这座小城镇,我踏着清晨微冷的气息,来向老桥告别。我讨厌这里,每天小镇的日子生生不息,车轮走马,宣告属于自己的繁华,人们随波逐流,像没有方向的鱼,带着闪着亮光的五彩鳞片,眼神缺空洞的像无尽的黑夜。我时常驻足凝望,时常逆流而行,我始终无法跟上他们的步伐。今天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我是老桥,今夜我感到一阵强烈的风暴,我底下的河流在不停的奔腾叫嚣,河流泛着暗沉的光泽狠狠拍打我的躯体,我知道我大限将至。

暴雨过后的小镇,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小镇的老桥被冲毁了,整个桥身完全的被撕裂,河流中飘着四散的木板。一块布满细腻纹路的木片顺河流缓缓流动,上面是画的拙劣的一颗心,即使是这也没有让他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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