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孩子返回客店,店家很是意外,急忙迎上前去招呼:“客官,您这是……”“我家在兖州新置了个大园子,人手不够,正好让他们前去,还能活条性命,岂不是功德一件。”刘昂搪塞道。店家不疑有他,刘昂他们给的银钱又足,便帮着一起安顿了。安顿好孩子,刘昂把贺尧鲁贺驴子叫到了房中,开门见山的问到:“封皇后现在何处?”“此地往西,顺着南阳水一直向南,有一密林深谷,因当年南燕贵族经常在此游猎,谷中遍植树木,当地土人便唤作胡林谷,封皇后和一些南燕逃人便躲在此处。”“这胡林谷可隐蔽?”贺驴子略一沉吟,回答道:“属下未曾去过,不过那青州刺史几次派兵清剿,都未曾发现,想来是隐蔽的。”刘昂又问到:“你可知道如何去?”“这个不曾知晓,不过封皇后曾对属下说过,顺着南阳水向南,迷路时寻那空心老槐树就能找到。”“好,今夜让兄弟们好生歇息,明日与我一道,送娃娃们进山。”
一夜无话,天亮时分,用了朝食,刘昂一行便浩浩荡荡出发了。出城时,守城的觉得奇怪,便去查问,刘昂出示了北府军骁骑卫腰牌,答道:“替主上往建康贩的白虏奴仆。”守城的不敢得罪,连忙放行。张癞子带着张尧鲁跟刘昂坐在一辆车上,一路上说着些建康的趣闻,时不时把张尧鲁逗得哈哈大笑。刘昂心事重重,皱着眉头,把玩着通天犀角,想着下一步的打算。张尧鲁无意间看见了刘昂手中通天犀角,惊叫道:“呀!通天犀角!”刘昂一愣,问到:“你见过?”“嗯,前年破城前,皇后娘娘出宫看我们,我见过她戴着,怎么又到了你这?”刘昂呵呵一笑:“我跟皇后娘娘是老相识,她送给我的。”说完又问到:“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吗?”原本刘昂想逗逗这张尧鲁,顺便显摆显摆自己的学问,放松一下心情。不成想,张尧鲁接下来的回答让他和张癞子震惊无比。“知道啊,要进入皇陵非它不可!”张癞子赶忙一拉他说到:“尧鲁,别瞎说。”张尧鲁倔强的看着张癞子说道:“我没瞎说,是我阿爷说的,骗你是小狗。”刘昂赶忙说到:“尧鲁,别管你阿爷,且细细说来。”张尧鲁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说了出来。
张尧鲁的阿爷,也就是死在张癞子刀下的居弥挞原是东阳殿的殿前卫,在殿门口护卫慕容超安全。慕容超登基后不理朝政,夜夜与歌姬伶人在殿中饮酒作乐。一夜,慕容超饮酒后大醉,许下要给歌姬们财物,一个歌姬恃宠而骄,不要财物,只要那慕容超最珍贵的东西。慕容超喝的舌头都不利索了,也未作他想,就要把通天犀角赏赐给她。那歌姬一听是犀角,老大不乐意,直说是不值钱。慕容超哈哈大笑道:“我大燕最珍贵的既非金银,也非珠玉,更不是千里江山,而是一尊传自上古的青铜玄鸟,其中隐藏秘密足可撼天动地,只可惜从来没有人能破解。但只要解开了,天下唾手可得。不过这玄鸟已经被葬在了先皇墓中,想进先皇的墓,就非得用这通天犀角不可。”那歌姬一听珍贵无比,立时撒娇就要,慕容超一拍脑袋才想起来,那犀角被慕容德赐给了封家,作为嫁妆现在在皇后那,想拿怕是拿不回来,于是就跟歌姬打起了哈哈。后边赏了那歌姬什么不知道,但是第二天慕容超酒醒之后非常后悔,怕泄露秘密,把所有的歌姬伶人全都杀了灭口。杀完之后顿感饮酒时没趣,便又派兵去南燕与东晋的边境抓了2500户百姓,准备训练成乐户供他享乐,这才引得刘裕来攻,身死国灭。不过慕容超那晚喝多了,忘了门外还有侍卫这茬。居弥挞害怕哪天他再想起来杀自己灭口,整天魂不守舍,家人见他不对劲,一再逼问,他这才把经过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家人。
听张尧鲁说完通天犀角的来历,张癞子问刘昂到:“哥哥,想不到这犀角还是是进入皇陵的钥匙,封皇后咋没告诉咱们?”刘昂皱着眉头道:“兴许她也不知道。”张癞子又问:“那这物件是个什么用法?”“我哪知道,到了胡林谷咱问她去吧,但愿她能知道些。”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道路尽头,再往前只能沿着河道走。河道中乱石密布,马车不能用了,一众孩子只得步行。带了些紧要东西,又留了两人原地看守马车,一行人便步行而去。越往里走越是荒凉,刚下车时还能看出有原来农人耕种的痕迹,可走了半个多时辰后,河道两旁全是深山密林,其中兽吼阵阵,全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哥哥,咱莫不是走错路了吧?!”张癞子问到,刘昂心里也没底,正四处张望时突然发现前方河道旁高地上有棵空心老槐树,一指说到:“看,是槐树!往前走就是了。”一行人接着前行,一直走到天快擦黑的时候,终于来到了胡林谷中的一个村落。
村子不大,看样子也就只有三十来户两百来口,看有生人进来,村民们很是害怕,仅有的二十几个青壮持着兵刃,护在村民前边,紧张的与刘昂他们对峙着,从相貌看,大部分是鲜卑人,也有不少汉人面孔。“阿爷!”刘昂一行人中突然有个女娃娃跑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其中的一个刀疤脸汉子。那汉子满脸的不可思议,抱住那女娃娃仔细端详,许久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孩子们中间陆续有四五个找到了自己的亲族,更多的还是举目无亲。原来谷中遗民也曾多次派人出去找过同族,可往东阳城方向关卡众多,侦骑逡巡不断,他们长相太过扎眼,引得青州府兵马屡屡前来进剿。侥幸出去过几次也是把寻找重点放在了广固废城内,独独落下了东阳城,阴差阳错下毫无收获也就慢慢绝了这门心思。
那刀疤脸汉子双膝跪行来到刘昂跟前,哐哐哐的直磕头,边磕边哭喊道:“多谢贵人救了俺闺女的性命,从今天起,俺普六茹的命就是贵人的了,但凭贵人驱使,刀山火海,死不旋踵!”刘昂乍一见他觉得有些眼熟,刚要发问,一旁的张癞子却先上来打岔道:“普六茹?大男人怎么取了个妇人的名字?不如也跟着俺姓如何?”“闭嘴!”刘昂一边喝骂,一边掺起那汉子。刚掺起那汉子,后边的村民又齐齐跪倒:“多谢贵人救我鲜卑子弟,从今以后,但凭贵人驱使,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刘昂的一句“快快请起”还没喊出声,村民中有个老者认出了他,大喊道:“不对,他是跟着刘寄奴的南蛮子!城破时我见过他!”一听是南边的人马,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双方顿时又剑拔弩张。就在此时,一个女子越众而出,说到:“不碍的,他们不是晋庭的人,都退下吧。”刘昂借着夕阳的余晖仔细一看,是封皇后,虽然布衣荆钗,却还是那么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