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于是便散了。塔里怛剌跟村人们嘀嘀咕咕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啥,冯茹和慕容珍在一旁帮腔,到用夜食的时候,村民们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为了欢迎慕容珍回来,村民们杀鸡宰羊,整治了流水席面,准备款待慕容珍和刘昂他们。
趁着没开席,张癞子抱着张尧鲁,对着一群半大小子和苏勒雅琪大吹特吹起来。“当日,某拿出那东阳宝镜,对着插旗山山门一照,那群山顿时翁然作响,不多时便裂开一道大口子,我与众位兄弟拾步而上,取了另一面宝镜,还有这金瓜。”说着便把他从贺驴子那死皮赖脸要来的金瓜拿出来炫耀。听他吹牛的还没表示,一旁正在布菜的塔里怛剌听不下去了,揶揄道:“还是你们这些南蛮子厉害,居然用翻山镜盗出了如此宝物。”张癞子大大咧咧的没听出他意思来,还要吹,贺驴子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张爷怎么不说裤裆…”一听要露丑,张癞子赶紧打断,“贺驴子,不是说过不提了吗?你怎么还说?!”“你这吹的,老人家都听不下去了,你不吹了我便不提了。”张癞子准备了半天的腹稿,一下子被堵了回去,浑身不自在。瞅见塔里怛剌正在忙活,就没好气的说道:“老头,当日张爷心情不好,没听出来,你说张尧鲁从今以后就是你亲孙子,那他是我儿子,我岂不成了你儿子了?!”“然也!”老者捋着胡子说到:“儿子嘛,不嫌多,不过你以后得听老夫的话,多读读书,别整天跟个粗鄙村夫一样,丢老夫的人。”“嘿!你看张爷我这暴脾气!要不是看你快进棺材了,我非拆了你这把老骨头不行!”“阿爷,不许对爷爷无礼!”“你怎么还吃里扒外了?”爷仨打起了嘴皮子官司,一旁的苏勒雅琪倒是噗嗤乐了,张癞子一看她那样,眼角都耷拉下来了,一个劲的样她那蹭。
还没等张癞子开口,村外两个身影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张癞子定睛一看,是刘昂派去盯梢的两人,看样子似是十分紧急。张癞子赶紧把张尧鲁丢给他姐姐,引着他俩去见刘昂。刘昂正在和冯茹、慕容珍、普六茹他们商量下一步的打算,老远就听见张癞子扯开嗓门大喊:“哥哥,大事不妙!打起来了!”刘昂迎出门外,把那两人接进屋内,细细听了回报才明白了事情经过。谭斌的人马中午时分过的临朐城,刚入平昌郡北边,还没到大岘关就在山中遇到了一票精骑。这些人大约有两百左右,甲具精良,训练有素,其中还有五六十匹具装甲马,也就是重骑兵。谭斌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且战且退,妄图退回临朐城,不料却被截了后路,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死在了深山荒沟里。刘昂背着手,来回踱了半天步,思虑良久才问那两人:“一个没跑?”“一个没跑!”“如此一来倒省了咱们的事了。可曾探得那些人马什么来历?”那两人神情古怪答到:“隔得太远,看的不甚清楚。不过他们人马穿的都是鲜卑衣甲,打起来用的也是鲜卑人连环甲马踹阵的法子,倒是有点当年像在大岘关跟咱们交过手的段宏。”这下刘昂心里有了计较,“这便巧了,我只是随便诓骗那谭斌,不想他还真个遇到了段宏的人马。”那两人想了想又说到:“谭斌临死前曾对那票人马大呼朝廷三万兵马不日便到,这样一来怕是要打草惊蛇了!”刘昂听了心里暗道不妙,转身对普六茹说到:“普六茹,可去愿跑一趟?”“但凭贵人差遣!”普六茹拱手暴喏。刘昂坐回主坐,沉声下令:“你二人随他去用些吃食,今日再辛苦一趟,带着他一并返回,务必要探得那票人马动向!普六茹,此间地形你最是熟悉,一旦探知了段宏部具体动向,立马回报,不得有误!”三人暴喏一声便纷纷下去准备去了。刘昂又对冯茹和慕容珍说到:“此地怕是不能久留了,从村中拣选二十名精壮随我行动,其余人等收拾行装,随时准备出发。”冯茹和慕容珍应允了便去准备,刘昂又对张癞子说到:“张癞子,去告诉弟兄们,今夜不可饮酒,早早安歇,等探路的兄弟们一回来,立即出发!”张癞子知道事关重大,没再言语,下去通传去了。
用夜食的时候,村中众人也觉出了事情不对,无论怎么劝,刘昂他们就是滴酒不沾,村里为数不多的壮棒后生也被拣选出来,匆匆忙忙的在准备。塔里怛剌满怀心事的问刘昂:“贵人,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刘昂叹了口气说到:“刚刚探子来报,青州府的兵马在大岘关以北山中遇上了段宏的人马,这次怕是打草惊蛇了。老人家,散席后你们也要抓紧打点行装,随时准备走。”塔里怛剌也叹了口气:“天下虽大,哪里才是我等容身之所?!”刘昂安慰了他一番,临走前又交代他务必派人盯紧东阳城方向羊穆之的动向,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他,塔里怛剌应了之后就去找张癞子他们协调去了。
一连三天,众人都在紧张准备,到了第四日下午,正当众人等得抓耳挠腮之际,大岘关方向普六茹传来消息,段宏所部人马大约有四百多人,人马俱被甲,悄悄避开临朐城守军的侦骑,已经在逄山一带秘密扎下营盘,整日里在山上搜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东阳城方向,因为快出正月了,农人要准备春耕,民间民怨沸腾,民夫征集很不顺利,原定七日之期怕是要往后拖。入夜之后,刘昂召集众人,仔细研究插旗山宝镜。从舆图上来看,下一面宝镜的位置并不在逄山,而逄山距插旗山并不是很远,甚至就在同一条山脉上,段宏一伙子在逄山究竟在捣鼓些什么,众人一时没了头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此番前来必是与玄鸟有关。
刘昂见实在讨论不出什么来,就随便问了塔里怛剌一嘴:“老人家,你上次说插旗山是九将军的墓,这九将军是何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塔里怛剌被他这么一问,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许久才答到:“昔年,我大燕起家之时,先帝麾下连他自己共有燕云十二骑,纵横天下,无人可当。当时我等只称呼他们为大将军、二将军,一直到十二将军。年岁久了,除了先帝,其他十一将的真名倒被人忘了。后来众将慢慢凋零,先帝据广固复国后,秘密遣人四下收拢了十一将的骨骸,随他一块葬入山中。因我跟过九将军一段时日,先帝在世时曾对我提起过他的墓穴大体位置,好叫我日后逢着年节前去祭拜。”“那有没有提及其他墓穴的位置?”刘昂接着问到,“这个倒不曾提起,寿陵之事,向来是皇家至密,外人哪敢打听。也就先帝感念我们这些老臣的功绩,偶然间提起罢了。”说完便不再言语,似是又陷入了对往昔辉煌岁月的回忆中了。
看从他那再问不出什么来,刘昂一抚掌,下定了决心:“明日下午酉时初刻动身,天亮前务必埋伏进逄山。众人多带干粮,一旦进山,任何人不得动火。胡林谷就拜托给茹姑娘和老人家了,务必要盯紧了东阳城方向。我们到达逄山后,我会遣普六茹回来,一旦羊穆之有异动,火速报我!”众人领命后纷纷散了,冯茹却留了下来,待众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从贴身的一个包袱里摸出来一双薄底快靴,一把塞进刘昂手里就跑开了。刘昂想要追她,一看慕容珍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了出来,撇着嘴站在旁边,“看我作甚?我脸上又没花!”刘昂被她瞧的心虚,故作镇定的说到。“你脸上是没花,可靴子上的并蒂莲倒是绣得真不赖,你可别糟践了。”说完便一脸坏笑的跑开了,留下刘昂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