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车辆不断驶过,匆匆留下残影。
天早已经进入黑暗,但路灯重新给与了街道光明。
这是一条旅社街道,一整条街道都是规模不一的宾馆酒店。这里属于城市的边缘地带,这个时间除了店家开启的昭示彩灯还算热闹,剩下的也就只是行车匆匆的声音。
轶语坐在酒店前台,默然的看着这一切。
偶尔低头刷着千篇一律的视频,抬头就能看到街道对面的夜宵店,想着什么时候去尝尝。
还在脑子里盘算着思考着什么时间去那吃点什么,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堵住了她的思绪。
轶语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但是她不能责怪来人打断她的思绪,毕竟现在的她是个服务人员,不能让任何潜在客户有所流失。
轶语现在是在叔叔的酒店里帮忙,主要是在前台。
小县城的酒店并没有很正规化,多是私营,没有成系统的服务质量,也没有很规划的酒店系统。
轶语说是在这帮忙,其实觉多时候都是闲着,更多的其实就是混吃混喝,因为这并不缺人。在此之前,大姑家的表姐一直都是在这上班的,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然后会有一个上夜班的来接替她。所以说,怎么看轶语都是个多余的人。
但轶语也不觉得什么,大概是脸皮够厚,也许是真无知无觉。
轶语就这样在这混吃混喝了一个多月,偶尔表姐有事出去她就顶着看店。
这几天表姐都有事没来,丈着轶语差不多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直接就放纵了。也是,能理解,她都在这做了好几年了,有什么事总是走不开,现在有轶语在,倒是方便了不少。
轶语也倒是很乐意的,毕竟她除了玩手机刷视频也没什么事做。用自己无聊无用的时间给她人自由活动的机会,这真是件值得歌颂的事!
大厅的灯很亮,轶语看来人的脸看得并不清楚,可能是灯光的原因,也可能是轶语有近视眼的原因。但这都不重要,看不看清脸都不影响她买房。
她稍微眯了眯眼后道:“住房吗?”
来人走近,轶语几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还好她戴着口罩,她眨了眨眼,眼里透露疑问的眼神,自以为的疑问。很多时候表情脱离了嘴部是很难辨别情绪的,而此时她戴着口罩,显然并没有让人读到所有的表情。
来人也是戴着口罩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轶语觉得这一定是错觉,为什么会觉得那眼熟得过分?肯定是因为前几天他来过,所以眼熟的。
轶语有一个不明显却又不太礼貌的习惯,就是觉得眼熟的人都会习惯性的多瞅几眼,不只是瞅,还会睁大眼睛瞅,边瞅边想,想不到线索还会皱眉。
来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跟着她干瞪眼了片刻。
轶语其实已经认出来人了。
她就是习惯性的皱眉呈思考状,而在认出来之后,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的想表现出“你看着很眼熟,但我并没有认出你”,即便这些都是无意义的,没必要的。
“是要住房吗?”轶语再次出声询问。
对方看着她,点头道:“是。还有房吗?”
“身份证拿来登记一下。”
轶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都有十年了吧?自己怎么还能记住一个十年未曾见过的人,这太不像自己了,何况他还戴着口罩。
在拿到对方身份证之前轶语还想,一定是自己魔症了,才会觉得对方真的是邓涛。
轶语看着他身份证的照片,内容。
姓名邓涛
出生 xxxx年12月09日
……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什么几乎夺眶而出。
还好今天没戴隐形眼镜,不然眼睛会很不舒服吧。
还好一直戴着口罩,还好散着头发几乎把整个脸都遮住了。不过也没什么,就算现在自己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吧!
轶语把身份证拍了照后,惯常问:“单间还是标间?”
她头都不敢抬,假装在找房卡。
对方没有很快回答,可能是在思考。
轶语正疑惑抬眼去看,她已经压住了心里不适宜的情绪,“要单间吗?”
“双人间有吗?”
这种问题轶语总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不同的人对双人间的理解不同,她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要面临这种问题。
“你是想要有两张床的?”
这是一个小县城的宾馆,肯定是没有完善的各种房型,只分为了两类。单间,一个房间有一张床;标间,一个房间有两张床。
之前轶语就遇到过说要双人间,指的是大床,也有指的是两张床。
这是轶语很讨厌遇到的问题。
“两人,的。”
听到这,轶语几乎已经忘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直接爆了。
她默默的深呼吸,然后说:“那就单间?床都是大床足够两人。”
“那就这个吧!”
“两人是吧?另外一个人的身份证也要登记。”
接着她看着他走出去,过了大概两分钟,带来了另一个人,是个女生。
……
所以说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至少轶语觉得自己很奇怪。
轶语多年来从未真的谈过恋爱,给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喜欢他”,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所谓“他”不过是用来给自己自圆其说的。
就像现在,他到了她面前,她不过也就是被某种不知名状的情绪差点流泪,但也只是眼睛突然酸涩瞬间而已。
她甚至不想让他认出她,事实上就是没认出来。她也没想过要“老同学”寒暄一下,这不过是徒增尴尬而已。
原来,他们只能用“老同学”那么生疏的称呼了。
“我去。”
轶语轻声说了一句,擦了擦眼角,揉了揉鼻尖。
继续登记刚拍下来的身份证。
其实一切都没什么,这是她能想到的结局,也是她知道的必然的结局,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另一半,以这种方式。
她曾在某个犯病的夜晚突发奇想: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是,你已经忘了我,而我依然爱你。
但到现在,也就实现了一半吧!
你已经忘了我,
而我,并没有爱你。
要释怀一些事情很难,可能穷尽一生也没办法,要释怀一些事也很容易,可能就是再次见到的那一瞬间。
最后一阵冬风吹过,春照常来。
有些重逢代表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