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梅雨时节,南方郡一连飘了七八天雨,连带着苹城附近的南湖涨起了水,使原本的水面开阔许多。
细雨蒙蒙中,南湖上飘浮着一艘画舫小船,在碧清的湖面上惬意的游荡着。
小船不大,两丈来长,中间有一个遮雨亭子,亭子中间摆放着一张两尺见方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壶老酒,几个杯子,一碟茴香菜,还有几个普通的下酒菜。
桌子的两边个各坐着一个老人,一个丫鬟,总计四个人。
其中一个老人面皮发黄,眼眸也发黄,身材又高又瘦,手背脚背上青筋隆起,皮包骨头,不过给人的感觉并不弱,反而是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只见他紧皱眉头缓缓端起酒杯,小心翼翼的眯了一口,顿时眉头骤然展开,脸上洋溢着陶醉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味深长的说道:“还是水师兄这里的梅子酒最好喝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近些年,我每年都盼着这时候能来你这里喝上一杯,啊——这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也。”
另一边坐着的老人笑道:“哪里的话,千山师弟你要是喜欢,我每年给你寄两坛就是。”
千山立即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可别忘了。”
“哪里的话。不就是两坛酒吗?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要是你不嫌弃,我这酒都给你也行!”千水哈哈笑道。
“嘿嘿。见笑见笑。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好这口。”说完,他就端起酒壶给自己满满倒上一杯,一口气干掉。
千水摇了摇头,笑道:“你呀你呀,说吧,到我这里来干嘛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想陪你喝顿酒,你也知道,酒这种东西,和朋友一起喝才够滋味。”
“别打混,你谁啊?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要没有事你这尊大佛可动不了。”千水笑着摇了两下蒲扇,“说吧,除了喝酒,还有什么事。”
千山搓了搓干枯的手,不好意思道:“是有件事想要麻烦师兄,那好吧。我也不瞒你,这次来是来借你徒弟一用。”
“借我徒弟?”千水面露惊讶。
千山顿了顿,道:“我听他们说,你三年前得了一个新徒弟?”
“嗯。”
“而且天资聪颖,实力不俗,短短三年就已经有了入阁实力?”
“不错。”千水点了点头,警惕的望着千山:“怎么?嫉妒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可别打我徒弟主意。我不像你们,门下有好几个。现在,他就是我唯一一个徒弟,我这一脉全指望他呢。”
看着千水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千山笑出气:“你呀你呀,别的都好,就是太惯徒弟了。你说,我们两脉属性相差这么大,我打你徒弟的主意干嘛?就是要他过来他也练不了我们这一脉的功夫啊!况且我自己有徒弟,用不着跟你争。”
千水放下心来,“那你借我徒弟干嘛?”
“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始进行入阁考试了吗?我就想找你徒弟来试试我家里那个的水。”
“就借我徒弟试水?”
“可不是嘛?”
“外面的高手那么多,干嘛非得找我家徒弟试水?”
“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小一辈里能有几个是咱们九大脉弟子的对手?更何况咱家实力摆在那里,那些所谓强化营的精英没一个能打的,全给她揍趴下了。
如果要找同等级的高手,那岁数就又会上来。
上个月,我专门找人教训她,可没想到教训完,她非但没有服气,反而沾沾自喜起来,高傲得不得了,唉,这可愁死我了。你也知道,修行一事最忌骄忌躁,所以,这次就麻烦你了…叫你那徒弟好好教训教训我家那个混世魔王。”
这回千水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想借自家徒弟教训一下他的徒弟。
这种要求在九脉弟子当中不可谓不多见。
因为九脉弟子数量非常稀少,通常一脉当中也就五六个弟子,多的八九个,少的就像之前的千水一样,一个没有。
所以他们的竞争压力会很小。加上同辈当中鲜有对手,往往会让他们产生无法无天、天下第一的错觉,进而出现骄傲自满的现象。
而骄傲自满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要不得的,尤其对于追求剑道巅峰的人来说是更这样,剑道修行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修行者出现骄傲自满,那他的修行自然就会懈怠下来,进而造成修为后退。
说实话,千水最近也逐渐担忧起他那宝贝徒弟——葛叶也会变成这样。
毕竟修行太快很容易让人骄躁。
这个送上门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一来可以测试一下葛叶的修行进度,二来可以让他产生紧迫感。
千水心里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不过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滴,可不能做亏本买卖。
千水摸摸鼻子笑了笑,“可以是可以,不过完事之后你要帮我徒弟打造一口上好的秋山剑。”
秋山剑是千山一脉独有的神剑,是千山门用独门秘术打造而成。这种剑不仅坚固锋利,还善于发挥剑气威力,最是适合他们九脉弟子使用。如果说,凭空使用剑气的威力为一的话,那么使用了千山剑以后,剑气的威力就能变成二三,甚至是四五六。这中间的提升太恐怖了。
不过秋山剑虽然好,但其做工复杂万分,而且其锻造的最主要原材料之一的秋山石因为连年开采,很早就变得稀少了,甚至听说就快要采完了。所以,如今的千山一脉多年前便决定封山不炼,只给自己门下极为优秀的弟子打造一柄。
这使得原本就稀有的秋山剑变得更加珍贵,甚至是可遇不可求。
果然在听到千水的要求之后,千山把眼睛一瞪,“师兄,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你也知道我的家底,现在让我打造一柄秋山剑不就是要我把家底掏空吗?不行,绝对不行。”千山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你有多少家底我会不清楚?你就别在我这里装穷了。”
“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老规矩不是?为兄我不会让你白干滴。”千水笑着给千山斟满一杯酒,朝身后的丫鬟一招手。“白姬,东西。”
那名叫白姬的丫鬟便捧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放在桌上。
解开包裹一看,是两块通体天蓝的石头,如同蓝宝石一样,但又比蓝宝石更透亮更迷人。
千山见到这两块石头眼睛都直了,叫道:“这是海气石!”
“好眼光,正是海气石。是我从南海深处的海眼里捞上来的,当时费了好大劲,才从两头海王妖的眼皮底下掩盖气味,偷偷带出这两块。”
“乖乖。难怪,啧啧,这么大的海气石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要是答应下来,这里面的一块就是你的了,另一块帮我加进这次的秋山剑里。你看怎样?”
“好说好说。”千山迫不及待的就把两块海气石收下。
千水叹了口气,一副肉疼之色,“那好吧,这事就这样定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两个月吧。到时我让人给你送去。”
千水算了一下,差不多能在入阁考试前半个月打造好。
“这事谈完,接下来,该让你我两个徒弟出来见见面了。”千山说道。“毕竟切磋才是我这次来的目的。”
“嗯。”千水点点头。
“去,把混世魔王叫来。”千山对身后的丫鬟说道。
这时,船外远远传来一个珠盘玉落般的声音,“师父,你怎么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哦?我什么时候说你坏话了?”千山脸皮一绷。
“还说没有!我都听到了,你左一个混世魔王,右一个混世魔王的。真是气死我了。”
只见湖面上一个黄色的倩影在快速接近,一个妙龄少女张开双臂,一双玉足交替点在水面,如蜻蜓点水般在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每次点在水面上后,她那曼妙的胴体便飞出老远。虽然她移动速度极快,但在外人看来,不见其快,只见其美。
“我说的混世魔王难道就一定是在说你吗?”千山笑道。
“哼。还在狡辩,不理你了。”说完,少女就落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