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校门口,却不料,连保安都不在,校门已经被锁闭,原来,这间学校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人。
“轰隆隆——”天空打了一道闷雷。
时简抿了抿泛白的唇瓣,抬起头望了望,只能看到豆大的水滴砸下来。
黑云已经压顶,倾盆大雨开始下,宛如末世。
照这个趋势下去,等会儿应该会下大暴雨,她得赶在那之前回家。
她心底里也没有指望爸妈能来接她。
时简便没有耽搁,在雨中脚步加快了一点。
校门口,是没有办法了,不过她隐约记得,被植物园掩盖的后门那里,有个2米高的墙。
虫子很多,平时时简都绕道走。
不过这会儿,可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她背着书包,勉强爬了上去,因为手臂肿胀使不上力和墙有些滑的关系,所以格外费力。
在攀爬的过程中,她的裤子膝盖处被磨破了,露出的白皙皮肤微溢出了血,大雨像是发挥了盐水的功效,不留情的冲刷着。
尝试了三次,时简终于幸运的翻了过去。
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只有雨在哗啦啦的下。
膝盖上的疼痛麻痹了神经,她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耳边雨声滴答,落下的雨珠像冰雹一样狠利的砸在了她身上。
她浑身瘫软,但也只能慢吞吞的靠自己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到了家门口,整个人摇摇欲坠,脑子昏昏沉沉的,打开了家门。
没想到推开门的瞬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只打火机,好巧不巧尖利的部分的刺在了她的额头上。
“啊——”时简没忍住疼痛,轻呼了一声,手忙捂着额头。
“去哪鬼混了?!”时父劈头盖脸一顿骂,问也不问缘由。
“……”
时简微抬眸,稳了稳心神,最后缓缓放下手,只好解释道,“…没带伞,冒雨回来迟了一点。”
“以后再这样早出晚归,你直接不用吃饭好了。”时父冷冷的说。
弟弟时泽坐在旁边骑着新买的木马玩着玩具,看到她回来,只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时简轻声说。
时母从厨房冒出来,看到时简整个人都往下淌水,分外狼狈的样子,忙皱了皱眉,指着她,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回事?我刚拖的地呀!
走开走开,别弄脏了!”
时母站在原地,眉头突然皱成了“川”字,捏住鼻子,“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把屋子熏得都是!”
时父和时泽好似也闻到了,不约而同的捂住了鼻子,嫌弃至极。
时简见此,敛下眸,眼底只是一片平静,“出了点汗,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说着,她便转过了身。
“啧,这都算些什么事?!”时母幽怨着着她的背影大喊着,又憋屈的看向玄关那一滩的水。
时简装作没听到,自顾自的进到房间,点了蜡烛灯,把书包放下,在小角落里坐了下来,拿出了一面大红色的镜子。
她缓缓撩起了额前湿润粘连在一起的刘海,那本来青紫只是淤青的伤口,如今被打火机一砸,出血了。
时简小心翼翼的在额头上贴了个创可贴,又看了隐隐发疼的膝盖处,那儿出血比较严重,她贴了两个创可贴也贴不满。
进行一番简单的操作过后,她便去洗澡,当时简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弟弟他们三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估计是在聊弟弟还是别的什么事,反正不关她的事。
肚子的警铃大作,让她的视线缓缓移了移。
餐桌上的盘子里的菜基本都清光了,时简脸色平淡的走过去,舀了半碗饭,把盘子里的油倒在了自己的碗里。
细嚼慢咽起来。
她吃完,很自觉的把一切都收拾好了,然后,才招呼了一声,说:“我吃饱了,回房间了。”
时简本来以为又是往常的没人回应,没想到时父却转过头,对她说,“等等,时简,你过几个月读完书之后,就到了上大学的年纪了吧?”
“……”时简微愣,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还是乖巧的应道,“…嗯。”
时母抱起时泽识趣的退出了对话,在一旁陪他玩着积木。
时父眼睛底下锐利的眼眸闪过一抹亮光,似乎在兴奋,语调也微微升高了:“到了大学的年纪了,是个成年人了,可以搬出去了。”
看着时简略微僵硬的神情,时父抚抚眼镜,“养你,我和你妈操劳了一辈子,你现在有能力了,就应该靠自己,不该靠父母了!”
他语重心长道。
“………”半晌,时简都没有说话。
“而且女孩子大学读不读都没什么关系,你出去賺钱,比你在学校浪费时间还好,总之,快点出社会賺钱,供你弟弟读完书先。”时父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语气淡淡,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时简垂眸,“爸,我……”
其实,她不愿意。
不仅是不愿意。
是十分不愿意。
非常不愿意。
时简只说了两个字,时父就开始冷声打断她:
“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反正,你上大学的钱我是不会再供的了,有本事就自己賺,家,你也是一定要搬!”
似乎怕她在反驳什么,时父转过头,干脆不理她。
看了时父的后脑勺十几秒,时简才缓缓移开视线,她看了看陪着时泽玩积木笑得温和,一言不发还不时偷瞄这边状况的时母,眼眸微眨了眨。
她紧了紧身侧的手,努力把呼之欲出的泪水咽回心里。
最后,时简什么也没说,转头缓缓回房间了。
他下了诏书,做小的就得遵从不是?
能辩解什么?
用时父的话来说,供时简吃饭上完高中就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就应该蒙恩被德。
时简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她才狠狠地咬住唇瓣。
看着床前那笑得慈爱的老人家,她定格视线,许久才松开唇瓣,微微勾起唇。
奶奶。
看,你的小简很坚强,我没有要放弃自己。
没有。
即便格外想要逃离这种令人窒息且不受控制的人生。
很久之前,时简便答应过奶奶,在她走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时简都要坚强,不能随意放弃生命。
至于理由,奶奶只说,每个人能来到世界都是上天所给的恩赐,都要到人间历练一番,吃的苦多了,天堂的路就好走了。
时简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把奶奶的相片捧了起来,一个小角落也不放过的擦拭着。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时简都充耳不闻,她摸了摸相框里奶奶慈祥的脸,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奶奶您放心,我会带您离开这个家。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