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齐家只做买卖,朝廷之事,向来不知。”
黄羽看齐靖元这么避讳与他朝廷之事,倒也不恼,毕竟他也烦够了张永生拉着他说着每日朝堂上的琐碎杂事。
“但毕竟这次你的父亲也是被卷了进来,都进了关押大臣的‘诏狱’中,你若想还你父亲一个清白,就得明白如今朝廷之上的形势。”黄羽依旧很有耐心的说着,平日和张永生那样的人接触久了,碰上这样说话不费劲的聊起来更有兴致一些。
“黄兄都没问我父亲的案子,就得知我父亲是被冤入狱,看来黄兄是留意到什么?”齐靖元松了口气,面色稍有缓和的看了眼黄羽,看他的模样,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或许说有了些证据可以证实他父亲的清白。
“那就要从整个案件背着最大污点的王将军说起,如今朝廷正值繁盛,除了边境那边有个不安分小皇帝,但在王将军边境十几年,也就败过一次,也就这一次就被小人做了手脚,还被扣了‘招兵买马’的糊涂罪名,加上兵力损失几万,圣上必然是不会念王将军旧日的坚守,但圣上毕竟年事已高,皇子中大皇子不到满月就没了,五皇子尚在襁褓之中,就只剩二皇子和三皇子正值壮年,王将军与你父亲此事,皆出自二皇子之手,三皇子自幼体弱多病,皇上下令把王将军派到三皇子左右,让三皇子跟着王将军习武,一来可强身健体,二来也可跟着王将军学着些战法之事,二皇子有次斗气把三皇子推到水池中,王将军拿着皇上钦赐教训皇子的戒尺,狠狠打了二皇子二十手板子,之后三皇子躺在床榻上十日喝了好些药才调理好,二皇子的手掌肿胀了半月才勉强提笔练字,二皇子亲眼看着王将军待三皇子如此上心,即便后来王将军被派到了边境,三皇子也时常写信问候,就此二皇子便把王将军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正好送上门了一个李加才,帮着他把王将军捎带你父亲一起送到‘诏狱’。”
“那三皇子这边就王将军此事有何打算?”齐靖元听着黄羽一口气说了好些,齐靖元没敢不信也没敢全信,毕竟他能说这些,最后落到三皇子这头,定是已投靠了三皇子。
“唉,三皇子见着王将军入了‘诏狱’,当天就带着手牌进去探望,被‘诏狱’管辖使中官大人阻拦,但三皇子仍旧执意见到王将军,险些动起手来,中官大人当晚便将三皇子欲闯‘诏狱’之事禀告皇上,皇上大怒,连夜把三皇子叫到跟前狠狠责骂了一顿,不过,中管大人不是二皇子的人,他自听从圣言。倒是三皇子派到二皇子跟前的眼线找到了二皇子与李加才来往的书信,怕全拿走被起疑,只带走了其中最为关键的一封,里面写着李加才已让人写好了假的书信,并已密旨连夜递到了皇上面前。但这封书信来的不干净,三皇子怕就这样贸然呈到皇上眼前,加上闯‘诏狱’那件事,怕皇上会猜疑是三皇子自己做的手脚诬陷二皇子,那这么重要的线索就废了。”
“你说了这么多,还把细枝末节讲的如此细致,想必三皇子私下已经告你让我如何做了是吗?”齐靖元也明白若是想救父亲,三皇子这条船,是不得不上了。
“齐家被查封,能找到你说难也容易,就看你是不是个聪明人,果然你没让我白等,能找到你此事也就成了一大半了,不知齐兄可知在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身居朝廷的宰相大人,为何皇上会恩准与你们齐家结亲,并且事到如今,还没任何退婚或是解除婚事的动静吗?”
“皇上担忧宰相大人若是与朝中权位相当的人结亲,那日后无论是皇上还是新帝都会有所忌惮。若是与我们商户之家结亲,虽说在朝廷没有半点帮得上宰相大人,但以我们齐家当时的财力,也可保他女儿以及后辈衣食无忧,若如今皇上还没解除婚约,宰相大人也没提此事,难不成,难不成。”齐靖元没敢把后半段说出,若不是黄羽提了一句婚事,齐靖元险些把此事忘了,既然齐家被封,皇上还没解除婚约,宰相大人也没说,皇上虽说忌惮宰相大人与朝堂官员结亲,但能同意齐家,必然也是保他女儿不求大官也算大贵,皇上也不会让他女儿嫁给已经查封的齐家,齐靖元听了黄羽说了这么多,这趟算是没白来,怪不得张虎问不出父亲在‘诏狱’的情形,查封齐家却只派官差抓走父亲,王将军的罪行也没昭告天下,二皇子再等皇上彻底把王将军除掉,三皇子再等有人能将二皇子书信送到皇上手里,而皇上却再等,等着有人能找出证据还王将军一个清白,三皇子贸然冲到‘诏狱’,拿着那封书信,都不能彻底将王将军背负的罪名洗白,朝中小人也会不服。
“齐靖元,你带我一起走好么?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南儿抱着包袱站在马车外,眼睛巴巴的看着马车上的齐靖元。
“南儿,边境很苦的,苑兄,务必把南儿送回去。”
南儿甩开苑博拿她包袱的手,抬腿跟着马车后面跑着,齐靖元看到南儿从院子里跑出来跟着他们,敲了敲马车,张虎停下马车,齐靖元掀起马车帘子,弯腰拉着南儿的手,一把把南儿拉到马车上。
“少爷,我就说别跟过来吧,你看花枝姑娘都把你的手甩开了,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
“算了,既然南儿不愿同我回去,那我就在这儿等她回来。”苑博拍了拍阿枉的肩膀,便回屋去了,留下阿枉在原地为自己少爷鸣不平。
南儿看着马车内的齐靖元闭着眼睛,从她上了马车就没说过话,南儿以为是自己执意跟来把齐靖元惹得生气,阿阳拍了拍南儿肩膀,南儿低着头抱着包袱,天黑了马车也一路没停,南儿被马车颠簸了一路,胃里有些想吐,好几次忍了下来,一路马车内无声,南儿有些睡意的闭上眼睛,再等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马车内只剩齐靖元和南儿,南儿还靠在齐靖元的肩膀,身上不知何时披着齐靖元的冬衣,身旁的人感觉肩膀上的小脑袋动了一下,看到南儿还没睡醒的模样,齐靖元拍了拍南儿的脸蛋说道,
“下马车去客栈歇会儿吧。”
“好。”
齐靖元牵着南儿走进客栈,阿阳和张虎刚用过饭,上去客房小歇一会儿,只留下南儿和齐靖元叫了两碗面条,吃罢,齐靖元带着南儿上了客房。
“南儿,你去躺着睡会儿,过会儿走的时候我叫你。”
“好。”南儿窝到棉被中,露出一个小脑袋,在马车上呆了那么久,躺在被子里的南儿看着齐靖元还没有走的意思,不一会儿,便又睡着了,连自己怎么到的马车里也不知道,就这么没日没夜中途歇了几次,到了第四日夜里,张虎才停下马车。
“少爷,今晚就找个客栈住下吧,明日再走半日就到了。”
“好,你打听一下,哪里的客栈好些,我们今晚就住下。”
下了马车,齐靖元看到眼前的客栈挺大的,便把马车上的南儿拉下马车,走了进去,即便是夜里,但堂客内还坐了好些人,有走镖的镖师们,还有好些散客。
“老板,三间客房。”
“好嘞。”
跑堂的带着他们上了客房,齐靖元让阿阳住一间,等张虎弄完马车回来住隔壁那间,随后拉着南儿进了最里面的那间房,阿阳看少爷就要了三间客房,想着少爷今晚要和南儿住一间,只好看着少爷拉着南儿往客房走去。
“伙计,五碗面条,这客房送两碗,方才那个跟我们上来的客房送一碗,后来另一间客房两碗,再各送些你们这儿拿手的小菜,南儿你还想吃些什么?”
“我,我吃碗面条就饱了。”
“对了伙计,有什么甜一些的糕点送来这个客房。”
跑堂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给他,眼睛瞬间直了起来,来这儿的都是些普通百姓,除了来回给镖头送酒赚个几钱银子,这除了点的饭菜,自己还能再多拿三两,便点头哈腰的收了银子,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
齐靖元看了看这间客栈倒像是刚开没多久,连泡澡的木桶都没有丝毫腐朽的痕迹,崭新的像是没用过一般,整个客房很大,进门就是一张实木大圆桌,四张靠背木椅,左边拐角放着一个大木桶,整个木桶周围三面墙,一面对着一扇小窗户,连床榻上吊着青色的帘子,也是一些灰尘也没有,落地的木柜子,连人都能站的进去。
“南儿,这间客栈什么人都有,你一个人住一间客房我不放心,今晚我打地铺,这屋子蛮大,我就睡,地上这么大的地儿,睡哪儿都可。”齐靖元见南儿进了客房便抱着包袱,一声不吭的坐在椅子上,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瞟着自己,模样倒是可爱。
“你,你睡床榻,我睡地上吧。”南儿一听齐靖元睡地板,怎么说他也是齐家的少爷,哪儿有少爷睡地上的,自己倒是在哪儿都能睡着。
“你个小丫头,再和我抢地板,我就把你丢到柜子里睡了。”果然齐靖元一吓唬,南儿没再吭气。
“客官,你们的饭菜好了。”
“伙计,多热些水,这三间客房挨个送。”说罢齐靖元又给了那人二两银子,果然,那人拿了银子,便抬着水桶跑上跑下,忙活儿了半个时辰,才把三个木桶的热水倒满,虽说累的腰有些直不起来,但毕竟前后得了人家五两银子,这可是他在这儿干三个月才能赚到的工钱。
“南儿,舟车劳累,你先去泡个热水澡,我先泡个脚。”
齐靖元一说泡脚南儿就想起自己用齐靖元的泡脚水洗脸的事儿,若不是现在齐家有难,南儿看齐靖元心情不好,要是之前,南儿定要上前拿拳头捶他几下,南儿握着小拳头,把屏风挪到木桶前,三面墙一面屏风,南儿确定齐靖元看不到自己,才一层层脱下衣物,闻了闻这衣裳穿了好些天是有些味道了,便窝进木桶里,原先水有些烫,过了会儿便舒服多了,南儿闻着有股花香,扭头看到木桶旁底下木架子上摆着一篮子紫蓝色花瓣形状的东西,南儿够不着,索性站起身将小篮子拿上,才坐到木桶内,南儿把半篮子的花瓣丢在木桶里,不一会儿整个木桶里的水都散发着香气,留下的篮子就浮在水上,南儿闭上眼闻着香气,浑身热乎乎给睡着了,直到齐靖元敲着墙,喊了好几声,声音有些大,南儿才醒来,看了眼屏风后面没有齐靖元,才松了口气,赶忙擦干身子拿起要换的干净衣衫穿好,才把屏风挪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