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你今日真的要上街给南儿买梅花香饼嘛?”南儿拉着阿奶的手,心里想道上回尝到梅花香饼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今天听说阿奶带她出门去买香饼,南儿二话不说便拉着阿奶的手上街了。
“你今日这么辛苦,阿奶必要犒劳你一翻了!”阿奶低头看了一眼南儿,宠溺地说道。
南儿也和同龄的孩子一样,也喜食甜点,虽然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只有每年去苏宅的时候,宴席上的饭前点心就是一盘盘的香饼和各种糕点,但是,看到宅里其他孩子都一副吃腻的样子,怕被其他孩子看笑话,笑话她没吃过,所以只能故作矜持地吃一块,那个味道让她永生难忘,她第一次觉得,世上还有如此酥脆的饼子,淡淡的花香配着甜甜的味道,便是让她抱着一盆糕点,也不会吃腻,临走时还偷偷问了下人,才知道那个香甜的饼子叫梅花香饼,是大伯母雇了一个做南方糕点的师傅,连配料都是最好的,怪不得那入口即化的香甜,可以这么迷人。
那时回家后就缠着阿奶来到街市,来寻寻有没有卖梅花香饼的小贩,没想到还真有一家,买了一些回家尝了尝,发现商贩卖的梅花香饼比苏宅做的整整大了两圈,饼子没有苏宅里的那么酥脆,味道嘛,感觉糖份很大反倒盖过了花香的味道,但是不同的是,阿奶带她买的吃起来要比在苏宅小心翼翼吃起来更香,更自在,所以即使没有苏宅的味道香甜,正宗,但是也算解了馋瘾,成为了南儿一年中最奢侈的吃食,所以南儿更加珍惜阿奶带她上街买玫瑰香饼。
但南儿看到阿奶领着自己径直走向前方的衣料店,便得知阿奶还是要给她买新布料,便开始赖在门前不走了。
“阿奶骗人,我不要梅花香饼了,我要回家!”南儿拉着阿奶的手死活不肯往里走,路过的人看着倒也奇怪了些,平日自家孩子是死活拉着自己进去,这小姑娘倒是反过来了,果然还是别家的孩子懂事些,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我说给你买香饼,但是香饼之外的也要买给你,南儿乖听话,阿奶给南儿挑件好看的布料好不好,咱们祖孙俩省吃俭用些,也是能凑出来一块布料的。”阿奶耐心的拉着南儿的手对南儿说道。
南儿也知道在外面和阿奶拉扯是有些不像话,便依了阿奶,挑一身便宜的粗布料也是可以省一笔钱的,南儿跟着阿奶走了进去。
阿奶进了柜台,店家打量了一下这祖孙俩的打扮便拿出最便宜的粗布料,谁知阿奶看了眼粗布料便转眼看向别的方向,“店家,有比粗布料更好的布料吗?”
“那就是丝麻了,比粗布更好一些。”店家看了一眼老人,便拿出了一摞丝麻放在了柜台上,南儿一看阿奶这次要下血本了,便拉着阿奶的衣角想要离开,谁知阿奶并没有理会她,认真挑起来,拿出了一块珊瑚红的布料,“店家,这块布料多少钱?”
“这块布料得看用多少尺寸的,你家孩子的尺码你有吗?“店家边说话边把柜台上其余的衣料收起来。
“这孩子长了一些,以前的尺寸不够数了,劳烦店家亲自量一量。”阿奶摸了摸手里珊瑚颜色的丝麻的布料,看了看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南儿。
店家拿出了布尺开始给南儿量尺寸。
“一共需要七尺布,一尺一钱。”
南儿一听这个价格,觉得这些钱都够祖孙俩吃四个月的饭了。店家看着祖孙俩不吭气,便说道:“这个布料深色的因为需要染色,过程比较复杂,所以偏贵,你们也可以挑着浅色的。”边说边拿出一摞浅色的丝麻布料摆在了柜台。
南儿知道店家看出了她们的难处,便仔细看了一眼,挑上了一匹浅鹅黄色的丝麻布料,“阿奶,南儿还小,刚刚那个颜色不适合南儿,这个浅鹅黄色布料做成了衣裳,南儿穿上肯定更好看。”
店家很难得看到这么懂事的小姑娘,便说道,“这匹布料50文钱一匹,七尺布下来你们给3钱就行了。小姑娘皮肤白,穿这个浅鹅黄色肯定也很俊俏的。”
“那劳烦店家帮我们包起来吧。”
店家看到这对祖孙俩也不容易,就多扯了一尺布,用麻绳捆好,接下了老人手里的钱,把柜台上的布料都整理回去了。
“阿奶我们回家去吧,南儿想吃阿奶做的粗面汤了。”
“南儿不想饼子了?”阿奶看着南儿的眼睛从店里出来,就直勾勾的看着对面卖饼子的铺子,便听到小丫头肚子里的馋虫叫了。拉着南儿走向了铺前。
“客官,您要些什么,这都是刚做出来的饼子,您瞧,还冒着热气呢!”卖饼子的小厮热情的和对面祖孙俩打招呼。
“店家,一份梅花香饼。”
“好嘞,30文钱,您拿好这是您的饼子。”
南儿左手抱着纸包着的梅花香饼,右手紧紧拉着阿奶的手,阿奶胳膊夹着那块浅鹅黄色的布料,祖孙俩走过热闹的街市,小贩的叫卖声围绕在她们耳边,可她们并没有再为哪个小贩的叫卖声动容过,坚定而又齐心的向回家的道路上走去,梅花香饼的香味围绕在这对祖孙俩的身边,傍晚的太阳落山前会有一道很美的晚霞,晚霞闪着金灿灿的光投射在了这对祖孙俩的脸上,一个稚嫩一个老成,她俩分别迈着轻盈和沉重的步伐,走在了回家的道路上。
苏宅内,“阿娘,听说您前几日派人去南儿家了,让她中秋节来咱家赴宴,听说您还专门派了辆马车在中秋那日接她。”
说话的正是南儿的表姐筝儿,芳龄十二岁的她一身紫色丝绸衣衫,头戴一支垂吊着珊瑚的银钗,盘起的秀发用紫色丝绸带系着,整个人的气质和一身紫色服饰一般,温婉优雅。坐在闺房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一边描眉一边询问阿娘。
“是啊,南儿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爹娘,她爹娘走的那段时间,三番五次去她家想把她领回来养着,谁知道小丫头抱着阿奶死活不松手,看着她哭的那么伤心,我也就舍不得再拉她,只得放手,便送些吃穿用品过去,小丫头看了一眼居然说没有她阿奶给她做的衣裳好看,就让下人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后来你爹知道了,说她和她爹一个样,脾气倔的要死,便训斥我说我多管闲事,便再不让我送了。”
提起南儿的旧事,身为姑母的苏允玉,垂下了眼皮看向筝儿的凳子腿叹了口气。“阿娘,您也别难过了,中秋家宴就可以见到南儿了,这次家宴上大伯父伯母还邀请了尹家的夫人和他家小女儿。”
筝儿看到母亲难过,便从梳妆台的椅子上站起来,去阿娘坐着的旁边摸着肩膀安慰阿娘。阿娘抬头看了一眼安慰她的筝儿说道“宴席上的客人都是你大伯父伯母说的算,邀请谁也是他们拿主意。”
“阿娘,邀请谁都事小,重要的是您刚刚说,因为阿爹的缘故,你没办法再给南儿送东西了对不对,这次家宴就是个好机会,大伯父伯母和阿爹都好面子,你当着他们面送南儿东西,外人看来也会赞扬苏家,南儿近两年也懂事许多,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推脱,定会收下,我昨日还去首饰店给南儿挑了一个珊瑚手镯,也一并送给她。”
“还是我们家筝儿懂事,做事周到细心,不像你妹妹芊儿,每次见到南儿,都会围着南儿嘲讽,训斥了芊儿多少次,还是改不了,还有你哥烁儿,每次见了南儿就连正眼都不看上一眼,定是你阿爹挑唆的。”
苏允玉一想起自己相公,大儿子和小女儿对待南儿那般薄情的感觉,心里就不平衡,就连大哥大嫂也是这般态度,哎,上一代的事情连下一代也要跟着,难道就不能一家子和睦融融嘛?“现在时间还早,我去街上铺里看看有没有可以给南儿带上的,你一会儿还要练字,不用陪阿娘出门了。”
筝儿看着阿娘说完话就离开了自己的房门,她抬眼望出去,这么偌大的宅子在太阳的照射下,看似每个角落都充满了阳光,平静,气派,实则呢?筝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去书桌前,摆好笔墨纸砚,将今日练毛笔字的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