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儿从李婶那里没打听到齐靖元便离开,又回到齐靖元的院门外坐着,两只小手托着脸蛋,直到太阳落山南儿都没等到齐靖元和阿阳哥,南儿怕回晚了阿奶担心,便起身低着头往回走,那个手镯上的小铃铛在南儿摆手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音,南儿摸了摸镯子,鼻子一酸,不知怎的眼泪便跑了出来。
阿奶看南儿回来后便闷不做声,晚饭也没用几口,喝了汤药便搬着小板凳坐在院门口,那模样像是以往从苏家回来时一样,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阿奶唤了好几次,南儿才关好院门回屋去。
齐靖元带着张虎阿阳跑了好几趟才将剩下两个茶庄的茶叶全部搬回,几十箱茶叶全都摆到院内,齐靖元和阿阳在院子旁跑了一圈,有个空院子没人住,打听了一圈说是这屋子几十年都没个人,阿阳推开院门,尘土从门缝中落下来,阿阳揉了揉眼睛,便走了进去,他们两人见这院子有三间大屋子还可以放茶叶,剩下两间房梁都塌下去一半了,阿阳让少爷先去让张虎搬来茶叶,自己拿起沾满蜘蛛网的扫把把那三间大屋子扫干净,又去帮了两趟,才将放茶叶的箱子都放在屋子里。
“少爷,你多吃点,今日累了一日,明日还要想办法将这些茶叶卖出。”
“好。”
“哥,这么些茶叶咋卖啊?谁能一口气买这么多茶叶,这得卖到明年去吧,那明年还要长出新的茶叶,这茶叶和咱家绸缎可不一样,绸缎是能放个几年,这茶叶放久了就不能给人喝了。”
“齐靖杰你也养尊处优了两日,也该帮着卖卖茶叶了。”
“我都没卖过,要指望我可能一两也买不出去。”
“不急,明日给你带箱茶叶,我们把你拉到周边的集市上,你能卖多少是多少,我和阿阳张虎去前面镇子上,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况,到时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茶了。”
齐靖元就压根不指望齐靖杰能卖出什么茶叶,就是想着既然云姨信任自己,能将齐靖杰跟来,便也就磨一磨这小子的心性,对齐靖杰也是有益的。
“哥,我一人去,我都不明白这些都是什么茶叶,多少银子一两,我也不会使秤砣,这。”
“皇城边的浮来青是一钱银子一两,咱这卖不了那么高,且品相一般,就买个一钱银子二两,我们来时买了些纸张,一会儿用完饭我和阿阳将那箱茶叶称好包好,你直接去了卖就行。就是这不夜侯,这茶叶喝了让人难以入睡,倒不知谁会买这些茶叶了。”
“还有这种好茶?若我知道有这不夜侯,那我夜里喝了岂不是能一夜都能写完先生给我留的书背好,也就能不被父亲责骂了。”
“背书?读书?考科举?我明白不夜侯怎么卖了,齐靖杰,你这小子有些时候还是有些用的。”齐靖元被齐靖杰这么一点,便明白不夜侯可以卖给谁了,齐靖元摸了摸齐靖杰的脑袋瓜,露出了一丝慈父的笑容,这齐靖杰没白带着,若不是齐靖杰这么一点拨,这些个不夜侯也要砸手里。
齐靖杰一听,有些云里雾里,我说的背书和卖不夜侯明显不是一回事啊,但难得齐靖元夸自己一次,也就傻笑了一声,有些受宠若惊的被齐靖元摸着脑袋瓜。
“张虎,你拿一床被褥去方才院内住下吧,明日我和阿阳再去喊你。”
“好,那我先去歇下了。”
“阿阳,咱们去包些茶叶。”
“好的少爷。”
“哥,那院子搬了那么多茶叶,你不怕这张虎半夜给你偷偷搬走跑路啊?你怎么,你没走啊?”
“我去了趟茅厕,既然少爷信下我,那几屋子茶叶有我张虎在,一片茶叶都少不了,你若信不过我,今夜同我去,看着我便是。”
“我信你,我弟平日对谁都这样,别放在心上,就当他放了个响屁。”
齐靖杰瞥了瞥嘴,被张虎方才瞪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快,可见着这张虎人高马大的不好惹,若是惹急了一拳估计都能将自己捶到土里,也就不做声的躺回自己的那张简陋的木床,两眼虎视眈眈的盯着齐靖元的那张大床,想着他们去那屋子里包茶叶也得费一些功夫,趁他们没回来我就躺一会儿也不会被看到,便鬼鬼祟祟的走到齐靖元床前,把靴子一脱,四仰八叉的躺倒齐靖元床上。
“还是这大床舒服啊。”
齐靖杰晃了晃身子这床都不像那床一般发出‘吱吱’的声音,眯着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少爷,这。”阿阳和齐靖元分了半箱茶叶,想着也够这齐靖杰卖个十天半个月了,天也黑了,两人跑了一日,身子都乏了,便洗漱了一番回屋歇息,阿阳见这二少爷躺在少爷床上,想着上前喊醒,却被少爷拦下。
“不妨事,就让他歇着吧。”齐靖元拉起棉被帮齐靖杰盖好,又把齐靖杰伸在被子外的大腿拉近被子里,直到把齐靖杰裹得像个粽子,才停手走到齐靖杰睡得那张木床上,褥子有些尘土,是昨夜齐靖杰抱到地上弄上的,齐靖元也不顾这些,脱下鞋袜,上床歇下了。
“卖,卖,卖茶叶。”齐靖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的人,小声结巴的喊着,身前堆了一桌子的茶叶包,他只记得是一钱银子一包,数了数也就不到几两银子,还没有平日跟母亲要的多,要是母亲在,齐靖杰就可以全被卖给母亲,然后收摊回去,可母亲在家中,齐靖杰有些想念母亲,低着头连吆喝都不吆喝一声了。
“小姑娘,这茶叶是什么茶啊?怎么卖啊?”
“大爷,您瞅清楚了,我这是小伙子,不是姑娘,茶叶是,一钱银子一包。”什么茶?忘了,齐靖元说了吗?没有吧,齐靖杰本来被叫姑娘有些火气,可是叫不上什么茶,就呆住了,火气也没了。
“这茶能打开给我这老头子瞅瞅吗?”
“大爷,你自己选一包打开看看吧!”
“这茶闻着到不错,这样吧,你给大爷拿上一包,大爷手里就几文钱了,你等大爷回去再给你取些。”
“大爷,那我在这儿等您,你取完再拿茶叶。”齐靖杰将大爷手中的茶叶拿回包好,坐了回去。
“好好好,那你要等着大爷。”
齐靖杰见大爷走远了,便拿起一包茶叶跑到不远处一间茶水铺子。
“小伙计,你知道我手里拿着是什么茶不?”
“什么茶?天王老子茶?你跑我这茶水铺子不喝茶就出去,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人,见了鬼了真是。”
“阿勇,怎么同人说话的,平日说了你多少次,还不长记性,再这样我就扣你工钱了。”
“嘿,你这小厮,张口不说好话,我就是忘了这是什么茶叶以为你会识得,你倒好大的口气,你信不信我把这茶水铺子买回去,天天扣你工钱,看你吃什么穿什么,你就,你就跑到那街头张着大嘴喝你的西北风去罢!”齐靖杰气着红着脸朝着小厮嚷嚷。
“好大的口气,那你拿银子出来啊,就你这装模作样的人我阿勇见得多了。”
齐靖杰急着掏袖子,袖子空荡荡,齐靖杰慌了,在齐家齐靖杰出门都会带些银子,有时还会带几张银票,可这回母亲给自己留的银子在包袱里没拿出来,见小厮嘲讽的看着自己,像是看笑话一般,更火冒三丈。
“你等着,有本事别走,等小爷明日拿银子过来砸你!”
齐靖杰抱着茶叶气着从茶水间铺子走出来,回到摊子上,正巧那大爷在那摊子旁等着。
“小伙子,老头子都在这儿等了你一盏茶的功夫了,这是一钱银子,我老头子拿包茶叶回去。”
“老头子,呸,老爷子,我方才办了些事,耽误了些功夫,这包茶叶您拿好。”
齐靖杰将一钱银子收好,坐在摊子前,摆弄着摊上的茶叶包。
“杰儿,哪有你这样卖茶叶的。”
“母亲?刘妈?母亲你,你怎得找到这儿的,母亲你带银子没?”
“杰儿,我是趁你父亲出门才偷偷跑来的,问了那日送你们来的车夫,去了茶庄见没人,在这几个街跑了一圈才来的,也没拿多少银子,就带了一百两,下次母亲再多带些。”
“一百两够了,母亲在这儿等下杰儿,杰儿去去就来。”
“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去把那间茶水铺子买下来,那小厮方才对着杰儿蹬鼻子上脸的,杰儿这就去买下那间铺子好好收拾收拾那小厮。”
“杰儿,我拿银子是帮你哥周转用的,你切不可乱用,一间茶水铺子罢了,你若这般脾气下去,岂不是日后整条街都要买下?那你来是帮你哥还是出气来的?”
“少爷,夫人说的极是,你切不可意气用事。”
齐靖杰用力握着钱袋子,想了一圈还是算了,等齐靖元赚下更多的银子再买这间茶水铺子也不迟,便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
“杰儿,母亲得赶在午饭前回去,就不能再多逗留了,你照看好自己的身子,别让你哥太累,下回母亲再来看你。”
齐靖杰看着母亲和刘妈走远,想着今日有了母亲给的银子,也够和齐靖元交差了,让齐靖元看看自己也是可以赚银子的,便翘起二郎腿,哼着小曲,等着齐靖元来接他回去,可这些茶叶要怎么处理呢?齐靖杰想了半日也没想出来,倒是齐靖杰闻着炖猪蹄的香味飘来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齐靖杰隔着油纸啃着大猪蹄子,三五下那只大猪蹄子便进了齐靖杰肚子。
“我说这是谁在这儿摆摊子呢?原来是你这个装模做样的家伙,你不是有的是银子?还出来摆摊,还口出狂言买下茶水铺子,你倒是拿出银子啊?”阿勇被老板训斥了一顿,被老板使唤着出来买些茶叶,铺子茶叶没多少了,便看到今日在铺子里同自己吵架的人,站在摊子旁对着齐靖杰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嘿,小爷有的是银子,气不气?来给你看看?一百两见过没?”齐靖杰也不气,站起来便炫耀着方才母亲留给自己的银子,打开钱袋就差把银子贴到阿勇脸上了。
“你也不看看你的钱袋子,一个大老爷们用着这玫红色的钱袋,绣着花里胡哨的,娘们唧唧的,还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看。”
“你,小爷我今日不拿银子砸你,小爷我,我。”齐靖杰见这厮敢拿母亲的钱袋子笑话自己,齐靖杰听从母亲的话将钱袋子放好,便看着正好不知怎么处理的一桌子茶叶包,随手拿起几个便往那厮头上砸去。
“阿阳,快去拦住齐靖杰。”
齐靖元想着忘了给齐靖杰拿银子,担心齐靖杰若卖不出去茶叶饿肚子,便早早就赶了回来,可刚下马车就看到齐靖杰站在摊子前挥动着双臂拿着茶叶包往那人身上砸着,眼看砸的就没几包了,便赶忙让阿阳上去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