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博从齐靖元口中听到‘南儿’,先是愣了一下,苑博倒想着若那呼噜声再大些,或许自己也就听不到了,可苑博不愿这般自欺欺人,何况自己也与那李家二女李凤宁已有婚约,自己没敢同二老提及过南儿,论家世单凭母亲这边也会断了自己的念想,可齐家与他们苑家不同,那可是家大业大在整个皇城边都是有头有脸的商户之家,怎得齐家会同意这门亲事,但苑博发觉齐靖元这次只带了两人,院内和正厅内空空荡荡连聘礼都没有,又不是像来提亲的,难不成是这齐家公子一意孤行,就为了南儿,若真是如此,那齐家之子的这股子魄力便是苑某所不及。
阿阳听到‘南儿’也愣了一下,莫不是少爷当真看上南儿了吧,少爷此次前来原来是为着将南儿接回去,阿阳见少爷为着南儿都从家里偷跑出来,想必少爷心意已决,可阿阳想着日后每天在齐家看到南儿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毕竟自己也是自幼便于南儿相识,但想起南儿阿爹阿娘,阿阳怕南儿日后若是知情,定这辈子都不会同阿阳讲话,会恨自己,便一声不吭的地吃着碗内的白米饭。
“齐公子,打算何日启程?”
“对了,齐某有一表妹尚未婚配,我见苑家公子倒是个好人选,不知苑家公子可否看得上齐某的表妹。”齐靖元看到苑博愣了片刻,那神情更让齐靖元觉得这苑博果真对南儿是有些不同的,便想着旁敲侧击的看看这苑家公子可有婚配,毕竟这苑家公子与自己同年,也到了婚配之际,若是还未婚配,倒也担忧这苑家会先他一步与南儿结亲。
“多谢齐公子抬爱,苑某怕是无福与齐公子的表妹相识了,苑某家中已在梨园镇为苑某寻得一桩亲事,聘礼过几日便到了。”
“那齐某便在这儿敬苑公子一杯,恭喜苑公子喜得良人。”齐靖元一听这苑公子已有婚约,便松了口气,一口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屋内的呼噜声忽然停了下来,只见那车夫伸着懒腰走出屋子,连身上的那件羊毛褂子也没穿着,只穿着一件单衣,那人见正厅摆着一桌子的酒菜,酒肉的香气飘到此人鼻中,肚子也咕咕叫的更凶一些,那人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便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见没有多出来的碗筷,便上手到那烧鸡那里撕了一个大鸡腿啃了起来。
“欸,你怎得能与我家少爷同桌用饭,给你留着饭菜,你同我去灶房用饭。”
那人也不理会阿阳的话,只管着填饱肚子,见手中的大鸡腿已啃得差不多了,便又上前撕了一大块鸡肉,闷头吃了起来。
“公子,这。”
“你去那副碗筷,再添置个酒杯,将那份饭菜也一同拿出来。”齐靖元倒也没同这车夫一般见识,毕竟也是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滴水未进,回去也要靠他赶路,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阿阳只好站起身拿了些饭菜碗筷和酒杯摆到了那人跟前,那人看了阿阳一眼,像是使唤着阿阳帮他倒酒,阿阳也只好帮他酒杯填满,那人将手中的鸡肉吃干净后,也没有净手,而是拿着沾满油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阿阳从未见过这种吃相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看了眼少爷和苑公子都只夹着跟前的菜,也没有看向这边,倒显得自己有些事多,便也坐下。
阿枉不放心少爷一人独自在外用饭,便顺着齐家的宅子走了过去,见院门大开,正厅上坐着几人,但阿枉一眼便认出少爷,径直走了进去。
苑博早已无心用饭,但又不便自己先离席,正不知该如何说时,听到脚步声看到阿枉走了进来,苑博便起身向齐靖元告辞。
“齐公子,苑某的父母派阿枉来唤自己回去,今日天色已晚,改日苑某再来同齐公子喝酒。”
“好,那齐某就不送苑公子了。”
齐靖元见苑博走后,便吩咐阿阳将院门关起来,看到桌上的饭菜都已被这车夫吃的七七八八了,想着这是得几天没吃饭的样子,连酒壶里的酒都被这人喝光了。
“饱了,多谢这位公子款待。”这车夫酒足饭饱过后,坐在椅子上,拍了拍鼓起来的肚皮,有些心满意足。
“客气了,既已相识,便是有缘,还不知你叫什么。”
“叫我张虎就行。”
“我见你体格这么好,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就是一车夫,没做过别的,我回屋接着睡了。”
阿阳见这人着实古怪得很,见他回屋,自己便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见少爷也回了屋子,阿阳便轻手轻脚的走出院门,往自己家走去。
天还未亮便已下起雪,齐靖元一夜没睡好,那呼噜声太大隔着几间屋子,齐靖元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用过早饭,齐靖元便带着阿阳出了门,阿阳见少爷并没有朝南儿院子的方向走去,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有些不明白,少爷不是去找南儿的吗?只见少爷走进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买了些红色的纸张,借了一张桌子,便开始在这红纸上写了起来,足足写了一个时辰,写满了四张红纸,少爷才停笔,待这纸上的笔墨干透了,少爷才折起来放进袖口,这才往南儿院子方向走去。
齐靖元走到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便抬手扣向院门,不一会儿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喊着‘来啦’,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跑向院门,开门后的南儿明显呆住了,那双大眼睛看向齐靖元,而齐靖元则也站在那里看着南儿,一月未见,这丫头似乎长高了一些,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现在看起来倒有些红润。
“傻了?”
“你,你阿阳哥你们怎么来啦?”
“你就让你的救命恩人在门口吹凉风,不请我进去喝口热茶?”
“那你们进来吧。”
南儿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刚走没多久的齐靖元为何会来,南儿将齐靖元和阿阳带到屋内,阿奶在里屋听到有男子的声音,便也从里屋走了出来,见是阿阳和齐家公子,阿奶便也招呼着坐在前几日找的木匠新打的几张椅子上,屋内还有些木头味,南儿将茶水倒好,便站到了阿奶身旁,那两只大眼睛倒是一直盯着齐靖元,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家公子,上次救命之事,还未好好答谢你。”
“阿奶,不必如此客气,是我齐靖元该做的。”
“齐公子,此次回来可是办什么要事?若有我老婆子能帮上的便说一声。”
“阿奶,齐靖元确有一事想要阿奶帮衬。”
“噢?所谓何事啊?”
“那我便直说了,我想与你家南儿定亲。”
“定亲?与我家南儿?”
阿奶见这齐家公子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笑,可阿阳说过齐家可是皇城边数一数二的富户,虽说自己手里握着些田产地铺,但这齐家的大门可不是南儿说进便能进的,何况南儿还小,还未到这谈婚论嫁之时。转头看了眼南儿,见南儿低着头,小脸红红的,阿奶倒有些疑惑,这齐家少爷何时对南儿有了男女之情?
“是。”齐靖元盯着南儿说着。
“那齐家长辈可知晓?”
“知晓。”
“那他们应下了?”
“应不应下,我都会同南儿定下这门亲事的。”
齐父早饭没见齐靖元,便派下人喊他来用早饭,可下人却说房内空无一人,连跟在少爷身旁的阿阳也不在房内,齐父便问下人早起可曾见过齐靖元,但下人都摇着头说是没瞧见,齐父便问云晴母子,可她俩都不知,齐父一听便丢下碗筷大步走向母亲房中,齐靖元每日都在他祖母身旁,想必齐靖元不在屋内,母亲也是知道的。
“母亲,你可知齐靖元去哪儿了?”
“大早上的就听你这大呼小叫的,你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生说着。”
“母亲,齐靖元不在屋内,我能不动怒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他娘交代?”
“元儿都大了,能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像元儿这么大,彻夜未归我都没曾训斥过你。”
“母亲,他能同我相提并论吗?他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倔的跟头驴似的,这若是跑出去不回齐家,也是有的,母亲倒是不急你的元儿万一不回来,你便也见不上他了。”
“为何我的元儿会无缘无故的跑出去?这话我倒想问问你,你同我的元儿讲了些什么?”
“母亲,难不成元儿不在齐家这事你也不知情?”
“我每日连这间屋子都懒得出,你说我去哪儿知晓此事?”
那孩儿便再唤人出去寻寻,母亲早些用饭。
齐父退到门口刚准备踏出房门,又转身回来看着自己的母亲。
“不对,母亲得知元儿不在齐家一点都不着急,母亲你定是知道些什么没同我讲,元儿到底去了哪里。”
齐父也不着急了,反倒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这般不慌不忙定是知晓的。
“我这把老骨头,再着急能有何用?你若是有这闲工夫喝茶便喝吧,总不能我拖着这把老骨头上街寻去吧?”
齐父见在这儿也问不出个什么,便将茶碗摔倒桌子上,大步向屋外走去,还是派些下人出门寻寻,若是城内没有,便是去了旁处,齐父便很难知晓,齐父又派人去齐靖元屋内搜搜看有没有留下些什么字条书信,可下人却说没有。齐父便也没有出门,坐在书房想着这齐靖元能去哪儿?大清早便出门去了,可最早起来做饭的下人都说未曾见到,难不成是昨夜便已经走了?
“母亲,你说齐靖,哥去哪儿了?”
“不清楚,你有见吗?”
“我昨晚睡前贪吃了些凉食,半夜起来跑肚得的时候,见一个影子往后门走去,那身形和齐,和哥很像,但夜里太黑,我瞧不太清。”
“昨夜半夜便出门去了?难不成。”
“母亲,难不成什么?你说他会去哪儿啊?”
“你别管了,你父亲若问起你来,你可别说你见着你哥了,你哥定会没事的,让你父亲急一急,过几日你哥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