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南儿便被阿奶叫醒,喝了一碗粗粮稀饭便背着酸枣筐和秤子去早市,一路上南儿脑子里都是阿奶脚上破洞的布鞋,心里盘算着卖了枣的钱给阿奶买一双新布鞋,昨天把阿奶鞋还回去的时候还偷偷比对了一下码数。一想到可以给阿奶买双新布鞋,便脚步更快,更想将酸枣卖个精光。
平日里买南儿酸枣的都是一些怀孕的孕妇,和年纪大的老人,因喜食酸物,便托家里人早市买些,南儿家的酸枣从阿娘开始就卖了很多年,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卖起来也不费劲,大部分都是空筐回。
因为早市离南儿家也不算远,加上南儿小脚步倒腾的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自己平日里的摊位。
南儿将背上的酸枣筐取下,从筐内掏出一大块黑色的粗布,把称放在旁边,小袖子一挺,熟练地抱起酸枣筐把酸枣全倒在粗布上,一堆新鲜的酸枣像座山一样,枣香味混着清晨空气中的露水味,自然又香甜。
“南儿,都好几天没见你了,还以为你家酸枣都卖完勒!”说话是隔壁摊卖鸡蛋的王二婶。
“王二婶好,前两天忙着给阿奶收土豆,今天得空便来了,这也是最后一些枣子了。”南儿从筐底拿出一小块粗布垫在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才仰着小脸回复二婶的问题。“少爷,给夫人买的糯米糕咱也买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回了?还有你昨天私自去庄里,也没拉上我,是不是嫌我跟着少爷烦了?”在苑博一旁嘟囔着的便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小厮阿枉。
苑博昨晚主动和阿娘说今日早市给她带她最爱的糯米糕,阿娘还夸了苑博一晚上,儿子长大了知道关心阿娘了,殊不知苑博也有自己的小私心。
“阿旺,时间还早,早市里这么多小贩,看看还有什么吃食给阿娘带回去。”苑博边说眼神边看着周边小贩。
听家里的下人说,最近几年这个时间段会有一个小女孩背着酸枣来早市上卖,食材采购的下人看到小姑娘卖酸枣不容易,也买来给他们尝过,味道也是不错的,近几日正是酸枣成熟的日子,应该也能见到那个卖酸枣的小姑娘。“卖酸枣咯,两钱一斤的大酸枣咯!”听到一声清脆明亮的小姑娘的叫卖声,苑博顺着声源回头一看,是从东北方药店偏门旁边一个小角落里传来的,周边都围满了人,看不到小姑娘。
“阿旺,我们买些酸枣回去吧,阿娘这几年也在夸奖她家的酸枣好吃。”渊博还没说完便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因为说的太快,阿旺只能听到“好吃”两个字,便一头雾水的跟着少爷过去了。
“小姑娘,你这酸枣还是去年的价格吗?”说话的正是苑博家里采买食材的下人。
“阿婶,我们这几年都是这个价,两钱一斤,概不还价噢!”
苑博大步走来,终于挤出人群看到那个卖酸枣小姑娘的样貌,白净的小脸抬着头看向刚询问价格的大婶,额头有几颗汗珠子顺着细短的眉毛划向纯净的一双大眼旁边,微挺的小鼻子,粉红的小嘴巴,乌黑的头发被两根水蓝色的布条绑着,青色的布衣,因为盘腿坐地上,所以隐约可见一双粉红色的小布鞋,鞋头露出一半动物的头,旁边还有几根小胡须,倒像是老虎的模样,咦,这身打扮倒像是昨日午后遇到的小姑娘。
刚刚讲价时被推了一下的张婶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少爷不免吃惊了一下。
“苑博少爷今日怎么也来到早日上,您要是想吃酸枣奴婢采买便是,哪能让您亲自来买。”张婶看着自家少爷,认真的说道。
“张婶,我今日来给娘亲买糯米糕,顺便想起近日是酸枣成熟的日子,阿娘也喜食,便想着过来买了,张婶这里我来,你去买别的食材吧。”苑博边说边低头看这座像山的酸枣,枣香味飘进鼻子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
“小丫头,你今日的酸枣我全要了,你给算好价格,我好把钱给你。”南儿吃惊的顺着声源一看,一位长相清秀,身着水蓝色的袍子的少年,用一双丹凤眼紧紧盯着她。
“这位哥哥,这些酸枣全买了能吃得完吗?枣子的树是我爹娘用心栽培,才能每年结出这么多好吃的枣子,一颗也不能浪费的。”被苑博的请求吓坏的南儿认真的盯着他说出这段话。
苑博看到这小姑娘这么认真的说着,便说道“小姑娘,我们家人和下人有20个左右,你这些枣子说不定都不够分呢!”
“你这哪里来的小伙子,我家媳妇孕期就想吃点酸食,你全买了,我媳妇吃什么。”一听苑博要全买了,旁边的一个壮些的男子说道。
“我也是,我家老母最近口苦,想吃点酸枣提提味。”另一个男子也说道。苑博只知道小姑娘家的酸枣很多人都喜欢,没想到自己一说全买,旁边的人便不同意了,便说道
“这样吧,我全买了,匀给你们一些,小姑娘你且称着,我等你。”渊博说完眼神就一直落在南儿身上,旁边的阿枉看见少爷第一次这么感兴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不免有些奇怪。
南儿听到今天有大单子,想着可以给阿奶买新鞋子便手脚麻利的开始专心称枣了,可是枣太多了,只能一部分一部分的称,南儿把枣挪到麻布右边,称好的枣挪到左边,拿起旁边的小石头开始在空地写数字,等到称完最后一部分的酸枣,才开始把目光放在地上的几个数字上,嘴上嘟囔了一会儿,便抬头看向苑博,用清脆的声音说着“一共是20斤3两,给20斤的价格4两银子便是,那3两枣子送你了。”
苑博低头看着这小姑娘不一会儿便把那座山一样的酸枣算好了,细短的小手拿着秤砣居然可以这么稳,熟练地样子让人心疼,看见她这么大方的不算那三两酸枣,便让旁边的阿枉掏出5两银子向小姑娘递过去。自己拿起地上的枣给刚刚买枣的两个男人分了一些,没要他们的钱便让他们走了。
南儿抬起小手去接阿枉的钱,放在手里一看,多了一两银子,便站起来伸手放在苑博的胸前,“是四两银子,你多给了一两。”
苑博看到坐在地上的小人站起来也就到自己胸前,右手手心里躺着一两银子,“这是给你的枣钱,你这么小,我怎么好意思占你枣的便宜。”“说了那余出来的三两枣是送的,不花钱的。”说罢便把钱塞到了苑博的手里。“对了,你们没有带筐子吗?这么多枣怎么拿走呢!”
“这样吧小姑娘,我借用一下你的筐子,我回家把枣拿出来,再把筐还给你,我家就在这条街后面,你意下如何?”
“好吧,记得把筐还给我哦,我家就这一个大枣筐了。”
“好,我答应你!”说罢便让阿枉把枣都倒进枣筐里,便让阿枉背着枣筐一起回家去了。南儿看着他俩走远,想着这小哥哥都买了这么多的枣,应该不会不把枣筐还回来,便蹲下开始把称放在大粗布上,自己坐下的粗布也打了打灰放进去卷起来,准备抱着走。
“南儿今儿这么早就卖完了?”旁边卖鸡蛋的王二婶边收钱边问南儿。
“是的,南儿今天就收摊了,下次再来。”和二婶打完招呼,南儿便想着给阿奶买鞋的事情,眼珠子便开始巡视周边小贩,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个卖鞋子的摊位,便快步走了过去。
“少爷你还别说,这筐酸枣还是有些分量的,我背这一会儿便开始有些喘了,你说那小丫头看着身板那么瘦小,怎么能背得动。”阿枉背了一会儿便开始擦汗,虽然立秋了,但还是有些热的。
“那小丫头啊,肯定是吃了很多苦,练出来了吧!你啊就是平时干的重活少了,背了一筐酸枣都觉得沉,快些回家去吧,人小丫头还等着还筐呢!”苑博这句话也是说得极快,到阿枉耳朵里就又剩下了两个字“还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