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声混着仓促的脚步声响起,我翻了个身继续睡,并没有开眼。
咦?我能动了。这个意识让我瞬间清醒了。
我看看身侧,床上除了我自己外,连蒼月的半个影子都没有,他躺过的地方也没有半点温度,或许,他昨晚就已经离开了。
此时,“砰”地一声响,门被推开了,一人影闪过,眨眼已到了我跟前。
我待要去看清时,木若姐姐已经拿一把匕首抵在了来人的脖颈前。
我的内心波涛汹涌的,月猗宫的人走路都不用脚的么。
我更惊讶的是木若姐姐,怎么看,都是柔柔的倾城佳人呀,却不想身手这么好,还这么……凶残?!
来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衫,衣摆绣着繁复的芙蓉花,金红丝线勾勒,腰间一枚龙纹玉佩,坠着黄色的流苏。身形挺拔修长,与蒼月不相上下。
头发一半束在头顶,插着玉簪,一半自然散在身后,可能因为来的急,几缕头发垂在胸前。
肤白如雪,五官线条柔和,眉若远山,眼似三月桃花,尾部细长轻挑,鼻如玉锥,两片薄唇轻抿,左侧唇下一点红痣。
整个人妖媚无双,尽得风流。
啧啧啧,我从未见过如此妖孽的男子,总觉得把木若姐姐比下去了。
又觉得有些遗憾,若蒼月能摘了斗笠,与此人并肩站着,不知谁能更胜一筹。
来人站直了身体,一脸痞样,左手瞬息抓住木若姐姐的手腕,把匕首挪开,然后缓缓侧头,一脸幽怨。
“若若,为何你每次都如此,不是说好不动刀的么,女孩子家要学会端庄持重,否则……谁敢要你!”
他说到最后,声音有丝诡异的颤抖。
木若姐姐干净利落地抓住他的手腕并曲肘提到他的后背上,他“嗷嗷”地叫了起来。
“钟离汜,你要再敢乱说话,小心老娘直接废了你!”
木若姐姐额头轻蹙,这一字一句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已确定,她跟这个钟离汜有过节。
“若若,你快放手,你都把人家弄疼了!”
钟离汜说完,就委屈巴巴地撅着嘴,大有“你不放开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你少来,一个大男人每次都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辱没了你安王府的名声,小心你祖父被你气的从土里钻出来!”
他一副惊弓之鸟状,讶然道:“你,你莫不是觊觎小爷家的祖坟?”
呵,我突然想起了某人也说过类似的话,真是人以群分啊。
木若姐姐恼了,迅速撤回手,欲往钟离汜脸上挥去。
他一个反手,就将木若姐姐扯进了怀里,他们俩愣了,我也愣了。
我用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悄悄地隔着指缝偷看。
一年前,村里来了一位说书先生,虚发皆白,他在村里待了一月有余。
每日未时,他便在村西的空地上支桌开讲,一时间吸引了半个村的人。
我跟狗蛋他们也总是拿着小板凳,挤到前排津津有味地听说书,其中一段就说到这个情景。
木若姐姐的耳尖悄悄地红了,钟离汜的脖子也敷上了一层胭脂。
莫非这就是说书先生讲的“郎有情,妾有意”?我揣度着,越发觉得有道理。
突然间,一道白光袭来,钟离汜猛地后退,待他站定后,我方看见他原先站的地方正中间插着一把匕首。
“月月,你这混蛋!小爷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想毁了爷下半辈子的幸福。”他盯着那匕首看了一瞬,突然生气地大骂起来。
我不明所以。此时,木若姐姐踹了钟离汜一脚,用手遮着半边脸跑了出去。
“嘶,若若,你……”
“哼,没事就滚回你的安王府,少在本尊的月猗宫拈花惹草!”蒼月清冷的声音传来,似乎不加一丝感情。
钟离汜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揉揉刚才被弄疼的手臂和腿,又扭过头盯着我看了许久。
“月月,得亏小爷得了情报,才知道你小子抢了个绝色美人,撂下政务就飞了过来,此时看来,你简直就是禽兽啊,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钟离汜刚说完,椅子就碎了,他迅速移到床边,就势坐了下来。
“不是小爷我说你,天天火气这么大,这月猗宫的樱落泉都得被你给烫熟喽!”
他一边晃着二郎腿,一边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风骚的折扇扇着,对着虚空继续不知死活地说着。
一道劲风袭向钟离汜,他用扇子堪堪挡着。
十息内,那扇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成一条一条的,分外齐整。
紧接着,他一个侧空翻,才避开了这力道。
然后,他可怜兮兮地看向我,眼里已经续了一汪春水。
美人含泪,总是分外惹人怜,何况是只妖孽。
我心下着实不忍,我打不过蒼月,甚至连他的只影都碰不着。
可是,看他辣手摧花,我心里忽地涌出些惺惺相惜的情愫来,于是我做了一件找死的事儿。
我跳下床,用被子盖住美人,然后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指着门口道:“蒼月,你给我滚出来!男孩子家家的,要懂得以礼待人,这藏头露尾的,谁敢娶你!”
我说完就怂了,空气静的十分可怕。
“哈哈哈哈,月月啊月月,你也有被人呛的时候,果真报应不爽!”
我转头看钟离汜,他已经把被子放在了床上,坐在床边,不知又从哪里摸出把扇子扇着,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我一阵冷颤,还未转回头,蒼月已经站在了我跟前,用手提起我的后衣领,逼我贴紧他胸口。
他似乎被气笑了,幽幽道:“阿得,你倒是越发长进了,都学会帮着外人出气了,嗯?”
他的尾音上扬,像锤子一样从我头上重重落下。
我大觉不妙,想后退,下一步,他就拦腰抄起我向门外闪去。
我猛地回头,怒瞪了钟离汜一眼,他摸摸鼻子,脸上尽是讪讪之态。
我心下了然,自己这是被美色所误了,我暗暗思忖,想着下次该如何好好整治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