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酣睡时,感觉有人在晃着我的胳膊,柔柔的声音拂过我的脸颊,痒痒的。
“莫姑娘,莫姑娘,快醒醒!”我睁开一条眼缝,便看到了木若姐姐。
身体着实有些发沉,脸皮儿发木,我费了些劲儿才挤出几丝笑。
“木若姐姐,喊我‘阿得’便好,其他姐姐也可如此,往后我还有的要折腾你们。”
好难受!
浑身酸软得厉害,一点儿力气都提不上来,头晕眼花的。
我挺难受这股劲儿,怎么就虚弱至此了呢!娘亲若是见着我这般,定要哭死了。
“快别说话了,省些儿力气。”
我点了点头。
木若姐姐身后还跟着榶华姐姐、丹茱姐姐。
待我恢复了些力气,木若姐姐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扶着我去了趟东圊。
回来时,我刚踏入门内,肚子里的馋虫便被饭香给钩了出来。
唔,好香啊,有好吃的!
远远看去,红烧鲫鱼、焖豆腐、土豆炖排骨、盐酥鸡、酱香猪蹄、青椒炒牛肉……碗碗复盘盘,色泽鲜美,香气一下子窜进肺腑,吐纳间,唇齿染香。
“榶华,你看阿得的眼睛都直了,哈哈哈……”木若姐姐边扶着我在凳子上坐下,边跟布菜的榶华姐姐笑闹着。
我羞赧地收了收赤裸裸的眼神,看向别的地方。
木若姐姐拿沾水的热毛巾细细地给我擦了脸和手,赞叹道:“丹茱、榶华,看看阿得这五官,长开后定是要冠绝天下的!”
丹茱姐姐忙应道:“可不是么,咱们这是捡到宝了!”
我下意识地摸摸我的粗糙干巴还发黄的脸,实在跟“美”这个字搭不上边。
我傻傻笑着,不好驳了她们这一番心意。
“阿得,快吃饭吧!”榶华姐姐给我盛了碗汤,软软说道。
她的声音若风拂铃铛,清脆动听。
我唤她们一起吃,丹茱姐姐回道:“现下已过午时了,我们都吃过了,你快些吃,小心凉了。”
她说话的时候额间的朱砂熠熠生辉,衬得整个人灵动活泼。
我笑笑,先喝了口汤,入口绵长,满口生香,于是端起碗一饮而尽,连连赞道:“这汤实在是太好喝了,榶华姐姐,我还要喝!”
我举着空碗,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瞅着她。
榶华姐姐拿帕子遮着半边脸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眼尾的泪痣仿若活了一般,蝶戏牡丹,更添一段风流。
饶是笑着,她还是接过了我手里的碗,又给我盛了碗汤。
她轻推木若姐姐的肩膀,佯嗔道:“阿弥陀佛,这阿得真真是我命里的谐星,可叫我笑出了眼泪,都快岔气了。”
木若姐姐和丹茱姐姐微微低着头,肩膀抖个不停。
这可真是冤枉了我,我以前也是这个样子,但是“鱼丸”他们从来都不笑。
有次我讲了个笑话,我自己先笑得不行了,他们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从此,只要我讲笑话,他们就直接把耳朵堵住。为此,我颇为气恼。
有次我们一起钻狗洞,他们都先于我,我直接把他们一个个给踹了过去。
从此以后他们改了不少,但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我这里片刻间喝下去第二碗汤,又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桌子菜,然后拍拍肚子,甚觉满足。
桌子上一片狼藉。
三人愣了一瞬。
“阿得,你这是要长身体呢!”木若姐姐欣慰地说道。
“这下后厨的张师傅可要把心塞肚子里了!”
“榶华姐姐,这是何意?”
“阿得,你是不知,咱们吃得很少,以致张师傅常常觉得生不逢地,每日都吵着要收拾包袱,离家出走。”
“哈哈哈哈……”
这时,隰荷姐姐正巧进来,痛心疾首道:“这下,得砸锅卖尊主了。”闻此言,我们又笑作一团。
饭后,木若姐姐扶着我在庭院里走了走,消消食。
这庭院假山堆叠,小桥流水,花木繁茂,小径通幽,见之忘俗。水流潺潺,隔径花分一脉香,偷得笑靥金十株,装点九曲回廊。
又见鸳鸯抱团,倦鸟相依,满屏苍翠色,渐染金黄。一檐一瓦,鬼斧神工之造化,一楼一宇,巧夺天工之笔法,盖十步一景,处处皆画。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我实在累了,就折了回去,木若姐姐她们各自去忙了。
我斜倚在床头,隔窗望着天边的晚霞从浓妆艳抹到略施粉黛,再到退去,几道光景轮转间,天已暗了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木若姐姐过了来,在我床尾悬挂了一颗鹅蛋般大的夜明珠,屋内与屋外顿时仿若两重天。
不多时,隰荷姐姐为我送来了晚饭。因着我中午吃的太饱,此时只喝了一小碗山药小米粥,配着一碟清炒小白菜。
饭后,我们闲聊了半个时辰,木若姐姐照顾着我漱了口,给我擦了擦手和脸,又叮嘱了些事,便各自散去。
我躺在床上,心里连连叹气,待这事过了,我定要缠着蒼月教我些强身健体的功法,现下这不堪一击的小身板儿,实在愧对我堂堂“狼把子”的称号。
我欲宽衣睡觉,低头一看,这内衫还是我来之前穿的那件,闻了闻,感觉快馊了,就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件。
待我将脏的内衫退去后,突然看到肚脐处有一蓝点闪烁,不一会儿,它向后腰蔓延出了茎叶,并开出了一朵蓝色的六瓣花。
一瞬间,我以为出现了幻觉,连忙取了铜镜照着,反复看了几遍,确实无疑。
我连忙穿上新的内衫,系好带子,钻进被窝,蒙住头。
心里有些害怕,因着想起了“泥鳅”跟我讲过的鬼故事,说的好像是有的鬼会在选定之人身上做好标记,待时机成熟时,便会来取其性命。
我在被子里打着哆嗦,双手搓来搓去也不管用。
想我“狼把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恐高、怕鬼,我实在喊不出声。
我越想越害怕,着实躺不住,就裹着被子,赤着脚,窜出了门。
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了在对面屋顶上喝酒的蒼月,我欲转身,已来不及。
我心里默默哀叹,这脸是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