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极尽广袤的冰山雪原,小嫣终于来到了其边缘地带,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了,且体内的灵气本应该早已耗尽,灵海内却总有那么一丝灵气不多不少的存在着,支撑着自己走出了茫茫冰原。
这里的地形走势是慢慢抬高的,依稀望去,视野的尽头处可以看见寥落的几棵树木,点缀出了些许生机,小嫣别无选择地朝那方行进。
到得近处,才能看见上前方是一片好不密集的雪中盛林,地面的雪层显见稀薄,偶有大块的无雪带和蓄水的土坑。
踏着积雪走进树林,看着这些并不是很粗壮的树木,小嫣也叹服它们的生命力,要说这个地方是极冷的,根本不适合普通的植被生存,可这些奇形怪状的林木却俨然成长的还算不错。
寻找着并不算陡的地方继续前行,小嫣很快绕到了高地的另一侧,虽仍是在树林之中,但眼前的景象已是大不相同,白雪仍然覆盖着绝大多数地面,但也有了些稀疏的花草在雪少的地方存活着,更有一条涓涓长流从上面流淌下来,延伸进无边的黑暗之中。
小嫣来到水旁,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残留血迹,然后顺着溪流逆行而上,进入密林深处时,地面植物更是开得茂盛,溪流也不在是蜿蜒细长的一支,成片河塘水洼或独立,或相连,与白色的雪沙共同构成清幽静谧的丽色。
流水潺潺的悦音让小嫣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心神放空下来,小嫣突然听到耳边似有鹿兽发出的哀鸣,她心中一动,迈步向声源来处走去。
果见一处水塘的岸边,趴着一只受伤很重的野兽,头上高高的鹿角表明它的确是一头鹿,这让小嫣十分欢喜,第一次在九冥见到熟悉的动物,一下子让她充满了亲切感,脚不停步的向鹿兽走近。
可很快,小嫣的感觉就都没有了,因为她看见从鹿兽伤重的脖子上股股溢流的居然是蓝色的透明液体,不仅没有血液的腥臭,还散发着特异的奇香,引得无数白虫从四方汇聚过来吸食,它们垒成小丘,群群蠕动,甚至附在鹿兽伤口处大快朵颐,让小嫣很是恶心。
而鹿兽却是奄奄一息,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背上生着的巨大的翅膀被齐根撕裂了一只,当然,脖子上的一大片肉不见了,才是致命的所在。
看着垂死的鹿兽,小嫣幼小的心灵略微凄然,蹲下来看着它哀伤的眼睛道:“很痛吧!若是小师父在的话,肯定能治好你的,可惜,我也找不到他了……”猛然想起,叫了一声对了,从怀里拿出一颗红色药丸,递到鹿兽嘴边道:“这是小师父给的,一种能够闭塞身体痛感的药,你吃了吧,可能救不了你的命,不过应该可以让你不再痛苦!”鹿兽貌似听懂了,低首道小嫣掌心中将药丸吞服了。
“你想要救它吗?”一个稚嫩的男童的声音在上面响起。小嫣抬头望去,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小男孩又道:“有什么难的?你怎么连这都做不到,可真没用!”
小男孩从树上飞下来,来到小嫣旁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鹿兽和白虫,叫道:“哎呀!真恶心!”张开小口,吐出几缕金色鳞粉撒了下去,那些贪婪吸食蓝液的白虫立刻如临大敌,一阵骚动后四散得无影无踪。
小嫣赞叹小男孩手段高明,道:“谢谢你帮忙!”同时也看清了的样子,道:“你和那个鱼女姐姐是一伙儿的吗?”
小男孩蹲下来查看鹿兽的伤势。回答道:“当然啊!他是我邻家姐姐,你知道这么解除她身上的术吗?”
小嫣不解道:“什么术?那位姐姐不是跑了吗?岚儿姐姐可没有伤害她!”
小男孩抬头看了小嫣一眼,道:“就是珊儿姐身上中的冰术啊,她现在连血液都冻成了冰,痛苦异常,我们族人都束手无策!”
小嫣恍然大悟,道:“哦,那真可怜……你有办法救这只鹿吗?”
小男孩问道:“鹿是什么东西?”指着地上的兽,道:“它叫鹿吗?它是九冥中央大堰泽的珍兽,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用手指沾了沾鹿兽伤口的蓝液,送到嘴里含住,惊叹道:“真香!”对着小嫣道:“你也来尝尝?”
小嫣小眉一皱,道:“你在干什么?不是说赶快救它吗?”
小男孩无邪的一笑,道:“这可是极好的东西,反正马上也要吃,我先试试而已!”说完俯下身,伸出舌头在鹿兽伤口处舔舐,那样子完全像是在吸食鹿兽的透明血液一样。
小嫣大吃一惊,结巴叫道:“你……你……”可你了好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男孩抬起身,神情向喝醉了一样沉迷,半张脸都糊上了蓝色液体,道:“你什么,你看看它的伤口是不是好了?”
小嫣低头看去,果见鹿兽脖子上的那么大的伤口奇迹般的结痂了,再也没有血液外流。她疑惑的看着男孩,等着他的解释。
“我们族类需要进食一种特殊的藻植,它使得我们的口涎具备妙用,能令血液极速结痂只是其中之一。”小男孩简单诉说一下,就又去舔鹿兽其他的伤处了。
花了一些功夫,将所有的伤口处理完毕,男孩掏出一枚紫色的果实,喂鹿兽吃了下去,鹿兽舒服的鸣叫了两声,即从地上窜起,来到小嫣身旁,低头蹭着她的肩膀,逗得小嫣一阵轻笑。
男孩用袖子擦干净脸后,问道:“接下来,你要到哪里去?是去找口中的那位岚儿姐姐吗?”
小嫣摇头,看着他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难道要跟着我吗?”
男孩眼珠一转,道:“当然了,找到她,我就求求她,让她帮帮珊儿姐。”指着与小嫣亲昵的鹿兽说:“而且你必须帮我,它可是你求我救的!”
小嫣心地善良,听他描述小鱼女的现状,的确不容乐观,觉得岚儿姐姐肯定愿意施救的,答应道:“好吧!看你救了小鹿的份上,我会跟岚儿姐姐说的,可我不知道姐姐在哪里,而且现在也不能立刻去找姐姐,所以你不用跟着我了。”
男孩听她这么说,可有些不高兴了,道:“珊儿姐的事儿刻不容缓,你小小女娃,有何事比此事儿重要?”
小嫣指着肩上的神弓道:“它控制着我的方向,我们应该是要去找什么东西?”
男孩不以为然,嗤道:“瞎说!哪有一把弓能操控人的?”说着伸手要去碰那弓弦,可在将触为触时,黑色的弓弦震颤了一下,小男孩剧痛的大叫声跟着响起。
小嫣吓了一跳,因为男孩伸过来的四根手指,全部被从中削断,断指合着鲜血掉到了地上,赶忙焦急道:“你……你……没事吧!”
男孩抬头盯着小嫣,眼中见到那黑色的弓弦,异样的神采一闪而过,大叫道:“你竟让它伤我!”
小嫣连连摇头,辩解道:“没有!没有!不是我让它伤你的,它可不听话了,它从来没听过我的话,你的手怎么办啊?”
男孩忍痛哼了一声,口里喷出金色光粉,下一刻,金粉在四只断指前端长成了金色的鳞片,覆住伤口,止住了流血。
小嫣又十分诚恳的道了歉,道:“我要走了,你好好歇息!”说完拔步快跑,很快离得小男孩远了,仿佛怕他责怪一样。
跑了好一会儿,小嫣停下来,想回头看看男孩,哪知后面声音响起,是鹿兽和男孩一起跟了上来,男孩的声音道:“你生气了吗?我不该那么凶你!”
小嫣停下来,有点想哭,道:“是我不对,是我的弓伤了你,可我真没有让它伤你!”
男孩看了小嫣片刻,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你去哪,让我陪着你吧,还能说话解解闷儿!”
小嫣听他不怪自己,有些感动,说道:“好啊,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呢,那你的手……”
男孩不在意道:“没事儿,断指而已,是可以接上的,等回去了再说,那我们走吧!我叫海火儿,你叫什么?”
小嫣听了很是高兴,可以接上就好,也向他介绍了自己,两人加上一头鹿兽,一起赶路,路上说说笑笑,真像两小无猜的玩伴,倒也十分欢乐。
地形越来越陡峭了,有时还需要手脚齐用的攀爬,是在过不去就飞行一段,等灵气耗尽再重新攀登,可是按照路程和时间来算,小嫣觉得应该走得极高了,却除了山石林木,仍然什么也没见着。
小嫣奇怪的问道:“你来过这里吗?上面到底有什么?”
海火儿觉得有些累,停下来喘了口气道:“你问我!我可比你还小,去过的地方没多少,这里我没来过。”
小嫣明显不信,道:“姐姐说,妖族就算看着很小,其实很可能已成百上千岁了,你说,你到底几百岁了?”
海火儿直呼冤枉,道:“话是这样没错,可我真的才五岁啊,是真正的小娃……”
时间在两人的质问与辩解中度过,脚下的行程却并未因此而慢下来。
……
站在奇伟绝耸的山巅之上,小嫣与海火儿不得不震撼于眼前的云海,股涌沸腾,飘飘渺渺,一切仿佛皆在其笼罩之中。极目眺望,仿佛天地间除了翻腾的云气外,就再也没了任何东西,他们低头甚至都不能再看见自己的脚。
可前面已没有了路,海火儿问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啊,现在怎么办?”看着神色颇为平静的小嫣,海火儿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我要道那里去。”小嫣手指着前方的云海说道,声音很镇定,镇定的不像是一个小小的人族女娃。
海火儿奇道:“你疯了?我看这云海除了很大,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去干啥?难道又是这把弓指引你的?”
小嫣转身对着他,道:“是,我感觉到哪里一定有东西在,我要带它去。”有看向身旁的鹿兽,道:“你们不能跟来,这次我想一个人去。”
海火儿还想劝她,到底没有说出口,只道:“你要回来,我还等着和你去找那位岚儿姐姐呢?”
小嫣点头,跨步走入云海,本来想要御空飞行,但还没动作,迈出的脚下忽然聚集了一团云雾,竟将小嫣身体稳稳地托起,如同踏在坚实的石头上一般,小嫣惊奇又欢喜,又走了一步,脚下依然如此,回头向海火儿和鹿兽瞧去。
海火儿当然也见到了这番情景,惊讶的合不拢嘴,没想到九冥还有这样的地方,连忙自己也试试,没有到一脚踩空,一下子栽了下去,很快又飞了上来,看着云雾中的小嫣,道:“只有你可以,那此处必有你的机缘,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小嫣点点头,回身走向云海深处,每一步都落在云团之上,然后漂移出很远,再由得小嫣踏出第二步,感觉比腾云驾雾更要轻松许多,小嫣眨眼间即消失在了漫漫云海之内。
……
黑暗总是能勾出人内心许多不好的想法,小嫣在云海中穿行,一丝丝的孤独和害怕悄然袭上心头,可出于对神弓的敬畏和信任,她依然坚定地朝着指引的方向前进。
云海之上,再无他物,小嫣也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要去寻找什么东西,心里正转过无数念头时,突然发现前方的远处有一块石阶,真正平整方正的石阶。
怪异与喜悦同时狂涌,小嫣没有迟疑,加快速度奔向石阶,在即将到达时,也不想耗费灵气的问题了,直接飞过去,稳稳实实的踏在上面。
当小嫣站在这诡异出现云海的石阶上的一刻,眼前的世界亮了,刺眼的光芒从前方传来,小嫣睁不开眼睛,可心里的不敢置信难以用语言形容,因为照在她身上的光芒,是阳光啊,那分外刺眼的所在,是太阳啊!
好一会儿,小嫣侧头睁开眼睛,看见下方密实浑厚的云海,身边普照万方的阳光,心情从未像此刻这般激动,难道自己出了九冥吗?难道这里是九冥的出口吗?可冷静下来后,就算她只是不足十岁的女娃,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的所在,应该是一处异境而已。
但心里的欢喜不曾稍减,定了定神,重新回头看向太阳高悬的地方,这一下,久违的太阳与所看到的东西想比,都算不得什么了!
从小嫣所站立的石阶开始,每隔不远的距离,都有一方完全一样的石阶存在,一路望上去,怕是有上千块石阶蜿蜒排列,一只延伸到天际的尽头。
而那天际的尽头,居然有一座岛屿,一座高浮在云海的极上方,仿佛与太阳相接的圆形岛屿,从这里看去,是真正飘在天上的岛,一座天岛!
小嫣明白了,那里,即是自己要到达的地方……